和准奴隸主的對話
這位二十一世紀的奴隸主,乃澳門某中學一老師,月收入約澳門幣一萬五至一萬七左右,人民幣略少.
初次認識他是我妹夫介紹的,因他們是同事.
他主動要求認識我,原因不詳.
我也很想結識他,因為我妹夫說他家在廣州有一部寶馬車,還有一支非法買來的衝鋒槍.
槍和車都在我的喜好範圍內.
另外,妹夫說他也有政治觀點,想跟我好好談談.
那就談談吧.
然後我們去找他,問他想去哪里談?他說去葡京吧,我們同意.
從曲折的停車場,一直走到燈火通明的大堂,某老師一直衝鋒在前,顯得熟門熟路,常客也.
他帶我們到處參觀,指著廚窗里的古董說:”這是好東西…這也是好東西,價值XXX,是某某送給葡京的…這個是葡京的鎮山之寶,因為XXXX…”數了好一陣子,我只是點頭,因為我不懂這些,也沒興趣,他也沒啥根據,而初次見面,我又不好對他的每個結論提出質疑.
轉了一圈後,某老師說找個地方坐下聊,我們見他這麼熟,便請他指示,某老師就帶我們進了一家咖啡廳.才進去,就發覺里面很多妓女在喝咖啡.
妓女臉上寫著字?
沒有,不過相信每個男人進去都看得出來.
基本上穿著性感,化著濃妝,特別是臉,搽得雪白,就九成了.
見男人進來,就用目光暗示,還輕輕吹口哨招呼,就一定是了.
某老師是個矮胖子,却自認風流,和妓女們眉來眼去,談笑風生,又叫了一個坐在自己身邊,還問我們要不要.
他一問,馬上就有三個妓女站到我們身邊,要我們請她們喝咖啡.
俺在澳門教書十幾年,教過的學生沒有一萬也有兩千,認識我的學生沒有五萬也有兩萬,而澳門人口不過才四十萬,也就是說每二十個人中,就有一個可能知道我是干什麼的.
如果被學生見到我身邊坐倆妓女,我前途就毀了!
故我立即嚴詞拒絕,把身邊一範圍清理干淨,妹夫亦同.
見我等如此緊張,某老師大度地微笑著,原諒了我們的小家子氣,開導我們說文人都是好色的,並舉出杜牧為例.我舉杜甫為例,說文人不是都好色的.至此我們的談話才算開始.
某老師問我們想喝點什麼?我們點了最便宜的,他點了最貴的.滿意地呷了一口,說:”城先生(我的化名L),聽XX(我妹夫)說你對時勢很不滿啊?”
我說:”難道你對中國的現狀很滿意麼?”
“可否說說你不滿的地方?”
我就說了自己的一些親身經歷和感受.
他聽完,沉吟一陣,說;”恕我直言,我覺得你真的很笨.”
我腦門竄火苗:”此話怎講?”
“你不會生氣麼?”
“我自己聰明還是笨,我自己最清楚,別人說什麼我都不當回事.”
“很好,比如你剛才說你在車管所的經歷,我覺得很奇怪,你在那里住了多少年?”
“大概二十多年.”
他深深吸了口氣:“那我就更奇怪了,住了二十多年,你居然在車管所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這有關係嗎?”
“我說你笨就笨在這了,”他微笑地開導我:”你知道嗎?我在廣州住了不過十幾年,到處都有關係,到處都有熟人,譬如車管所所長,就和我爸是熟人,我要辦牌照,還不就打個電話的功夫.”
我無語,我是個隱者,當然不會認識很多人,不然就成記者了.
他想了想,又說:”其實就算你不認識人也沒關係,你不有錢嗎?花幾百塊錢找人幫你弄不就行啦?”
“我一直是這樣做的.”
“那你剛才又說你在車管所被人這樣那樣?”
“那是我還沒錢的時候.”
“哦,難怪,我說看你樣子不象那麼笨的人嘛,沒錢就沒辦法了,你現在有錢了,車管所和所有法律對你來說就形同虛設了.”
我說:”但中國還有很多不那麼有錢的人,他們每天還在受中國政府的折磨.”
“咦?”他皺皺眉,欠欠身,兩眼直視,把我逼得低下頭去:”那我就又不明白了,這關你何事呢?”
我思考著……
他又說:”你應該覺得自豪才是呀.你看那麼多人辛辛苦苦在排隊,磨去半天或一整天才辦個牌照,你拿出對你無關痛痒的一點小錢,連車管所的門都不用進,就有一堆人為你跑前跑後,點頭哈腰,幫你把一切打點妥當,將證件牌照送到你門口,你連簽字都費事,你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很有優越感嗎?”
“不,我只有憎恨!厭惡!說得激烈點,是仇恨!我恨這一切!”
“你這就不對了,你不應該恨共產黨,你應該感謝它才對.”
“感謝它在每件小事上折磨我,侮辱我?”
“不不不,它現在已經不能折磨你了,它在折磨它的子民.如果不是它,把中國人變成一群又窮又白痴的奴隸,你回到國內,會有這種優越感嗎?會有那麼多人討好你,為你服務嗎?”
“重復一次,我沒有什麼鳥優越感,我只有仇恨!我不習慣看到任何人被不平等地對待.”
“這世界本來就不會公平的.”
“這我同意.”
“所以有些人要成為奴隸,有些人要成為奴隸主.真的,每次我回國內消費,我都感覺自己象奴隸主,我隨便拿出一點點錢,就可以使喚一群人象奴隸那樣為服侍我.我非常感謝共產黨給我營造這樣一個環境.”
“你以為自己是大富翁?”
“我當然不是,充其量是個中產罷了,可能還不如你,但我心態比你好,看得比你開,我看到了問題的實質,你也有,但你想改變潮流,而我則順應潮流.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你遲早會碰得頭破血流.”
我冷笑:“最糟糕的結局是我被戴個反革命的帽子或隨便什麼其它怪帽子被拉去槍斃罷了.如果是這樣,我也很自豪,因為我是為了國家的自由平等而死,我的子孫後代都會以我為榮.”
“你想當救世主?”
“不,我沒那個能耐,我只希望當有救世主出現時,我能為他前驅!”
“那些奴隸並不值得你同情,只要有機會,他們也會變成奴隸主,只是他們沒那個本事,沒那個條件.你剛才不是說大陸人喜歡插隊嗎?你不是每次在大陸排隊都很受氣嗎?你不是還因此跟人打過架嗎?一個普通老百姓,甚至一個老女人,只要時機成熟,她也會損人利己,插隊打尖,如果她做了官,也會是個奴隸主.”
“這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而問題的根源在中國傳統文化的糟粕,所以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想打倒gcd的想法,而致力于去除中國文化中的垃圾……”
“你的想法很不錯,但你剛才也說過你的言論在網上被很多大陸人攻擊,他們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很好,不用你瞎操心,那你何必操這份心?”
“那些小丑並不代表所有大陸人,他們可能和你一樣,有奴隸主心態,或者他們是被奴隸主支使的奴隸,為了生計被迫要這麼做,或者他們由于資訊缺乏而失去判斷力,或者他們還年輕,只懂用簡單邏輯分析問題,而看不到社會的現實.基本上也只在網上才見到這種人,現實中我還沒見過,所以我肯定他們不是大多數.”
我們談話時,大陸來的妓女們圍在旁邊聽,她們木無表情,不時插嘴,要我們帶她們去房間.每當她們這樣說,某老師就微笑地看著我,我就說:“她們想當你的性奴隸,你等下可以好好滿足她們.”
我們聊了很久,話不投機,妹夫就打圓場,問:“某老師,我內兄對槍和車很感興趣,你那寶馬何時拉出來蹓蹓?”
某老師道:”哎你不早說,我上個月把它給賣了.”
“聽說你有支ak47?”我問.
“是啊,放在廣州.”
“何時見識一下?”
“有機會有機會.”
喝完飲料,某老師問我們還要什麼?我們說不用了,不如埋單走人.某老師就叫小姐來結帳.
小姐算完帳拿單子來,問我們誰埋單,我和妹夫同聲說:
“請奴隸主埋單!”
某老師尷尬地笑著,掏出錢包看了看:”今天走得匆忙,沒帶夠錢,x老師你先頂著,我明天還你.”
于是我付帳,妹夫給了自己和某老師的份,大家散去.
兩名妓女白白等了某老師一個多小時,連杯飲料都沒撈到,臉色難看.
半個月後,妹夫打電話給我說,他問某老師要錢,某老師假裝不記得,拖了又拖,今天要站在他辦公桌前當十幾人的面大聲催促,才終于把二十元的帳結了.
我笑道:“奴隸主的人格都這樣的啦.”
一個月後,妹夫來電說某老師想邀我一起去看珠海航展,我說:“你問問他,我是以奴隸的身份同他去呢,還是以另一個奴隸主的身份?”
又一個月,妹夫說,某老師在教務處經常談他的風流往事,被校長訓斥.
我打電話給他,他情緒低落,我說:“不要緊的啦,奴隸主訓斥奴隸是應該的,你沒本事當奴隸主,就只有挨訓的份,認了吧.你老以為自己是奴隸主,其實你也不過是個上層奴隸而已,注意自己身份哦?哈哈哈.”
又過了n個月,我想在珠海買部車,打電話給奴隸主老師:“喂,黨和人民用得著你了.”把事情說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奴隸主說他爸的朋友剛好在我要買車之前一個月調走了,很遺憾我沒早跟他說,不然他怎麼的也要他爸的朋友在車管所多呆一陣子.
我笑道:“人走了,關係還在吧?”
他說,我給你打個電話問問.
于是我等他回電,悠悠地等了差不多半年……沒下文了.
上面是個假奴隸主的心態,真正的奴隸主呢?他們的想法大約也差不多.
我在俗世中最後的理想,是把所有想當奴隸主的人打成奴隸,讓那些想騎在別人頭上的被踐踏,讓那些喜歡侮辱別人的自取其辱,阿門!
城市隱者
共產年六月二十四日
2008/03/17
流氓警察
流氓警察
---------------------------------------------------------------------
前言
本文已在其它論壇發表過,今天再次發表在澳門的網上,是希望澳門的人民,看完此文之後,更加熱愛澳門,珍惜你們所擁有的一切,努力讀書、工作,堅決打擊一切企圖在澳門實行法西斯統治的人!
第一章 自從大難平地起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污水臭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受夠了官府的欺凌,看慣了人間不平!
網上常有些傻瓜在爭論中國的“人民”警察是否毆打嫌犯,中國的犯人是否被迫作高強度或超時勞動,等等.現在,我想這些無聊的話題可以終止了.以下資料乃筆者家人之遭遇,所言人均愿為此負法律責任,并隨時準備與任何敢否認發生過此事的當事人把官司進行到底!
筆者對廣大讀者保証,以下記錄均由受害人口述,本人沒有對其原始敘述有任何夸張或縮小,否則愿承擔一切後果.
2001年8月16日,中國共產黨執政中國已有半個多世紀,依法治國的口號也喊了有好幾十年的時候,在廣西壯族自治區,在由秦始皇創建、有幾千年歷史、山水甲天下的、廣西著名文化古城、我生長的地方:桂林市,發生了這樣一件極不文明的事.
16日晚11點30分左右,我接到內四姐(內子的第四個姐)的電話,說內三姐開的飯店出事了,所有飯店員工及其本人皆被公安捉去,要我和妻赶緊去看看.
我想自己什麼也不是,去了有個屁用?但又想,或許可以當個精神支柱什麼的,于是馳往桂林市東環路公安局治安巡邏警察支隊第一支隊所在地.
很可惜由于鄙人實在鄙得可以,在桂林住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該隊在什麼地方,一路向人打聽,結果來晚了些許,錯過一幕好戲.命耶?
四姐和三姐夫已在那里等候了.三姐夫羅桂華原是桂林武警支隊的少校軍官,近年轉業在森林公園派出所當副所長,成為森林警察.桂林武警支隊是一支光榮的部隊,有過和警察持槍對抗的歷史(注).當年身為少校的他,并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但現在似乎不大行了.
(注:起因好象是警方抓了兩個醉酒滋事的武警.這事聽起來是武警的錯,但讀者們看了下面的文字後,就明白武警及軍隊為何寧肯兵戎相見,也不愿讓自己的戰友落在警察手里了.落在他們手上,還不如落在一群瘋狗的爪牙下.)
他們告訴我,大約在十一點多的時候,治安隊三樓靠左的一個窗口,飯店服務員小葉子(大約是.因為在樓下只能看到人影)被毆打.他們敘述的情形是這樣:一個公安在咆哮:“說不說,不說就打死妳(中美合作所?)!”小葉子尖叫:“你打啊!有本事打死我啊(新時代江姐)!”公安就在窗口邊,掐住小葉子的脖子,把她推到墻角,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三姐夫正在打電話找熟人幫忙,回過頭只見警察掐脖子的鏡頭,打耳光只有四姐看見.
我反復詢問兩人多次,沒有二話,便記下此事.而我自己,只看見有一女子被銬在窗欄上.其餘窗戶都拉上了帘子,看不見里面.
此時我問清了飯店發生的事大概是這樣:該店某服務員(兩月前已離職)在外賣淫被捕,招供曾在該店廁所內和客人發生過金錢肉體交易.于是公安派了暗探假裝客人來吃飯,摸了摸底.十六日晚九點多,十餘名警察包圍了飯店,將店中所有雌性人類全部抓走,只有廚師的妹妹(也做服務員)反鎖在房里沒出來得以幸免.廚師本人的”暫住証”(在中國找工作而沒有報告官府是犯法的,所以外地人來打工要有暫住証,相當于港澳的勞工証)被警方無端拿走,沒有歸還.
三姐夫打電話找了很多熟人幫忙(中國特色),又上去看了幾次,回來說除了本店服務員外,還有其他人,總共十多名男女,有的被銬著,有的蹲在走廊里,唯獨不見他妻子劉三姐(注:不是歌星劉三姐).
等到凌晨三點多,他最後一次上去打聽,被第一支隊的隊長叫了下來,兩人在門口談了一陣,支隊長叫我們明早上班時間再來打聽情況.
第二天我們九點鐘來到治安隊,三姐夫又去打聽,治安隊叫我們下午兩點再來.我在樓下徘徊時,看見大廳里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拘留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最長滯留時間不得超過四十八小時.旁邊還有許多冠冕堂皇的廢話,例如人民警察愛人民、依法治國之類,當然也少不了兩個滿臉正氣的男女警察(應該加上條警犬)在敬禮的英俊肖像(在拱北關口向左望也可見到).大家推測今晚十點四十分應該會有結果.
下午兩點,我們又去了,結果又被推搪一番,要我們晚上十點再來,而晚上十點來時,他們又推說明天再來(每個中國的普通成年人大約都挨政府這樣踢過吧?).而明晚,將是四十八小時的最後期限.至此,我們沒有收到巡警隊的任何關于捕人理由的書面通知.至寫這段文字為止,我們也沒得到官方任何文字說法,完全是自己在門口轉悠、打聽(中國特色).
第三天,我先去了飯店(門前冷落車馬稀),意外地發現有兩名服務員已被放回,當即便採訪了她們.
雖然我不是警察,連記者也不是,但我還是向她們說明:妳們所說的話,將被發布于互聯網上,讓全世界每一個懂中文的人閱讀.妳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負上法律責任.在她們保証如實說明後,我記錄并整理了她們的談話內容如下:
服務員蘇志英、李全英,8月16晚約9:40被抓,10:40左右被帶至桂林市公安局治安巡邏警察隊第一支隊(當時每個人都簽了一張紙,故記得入局時間.但她們文化較低,沒看是什麼名目,我無法問清她們簽的是什麼東西),8.17日晚約9:15分被釋放.
小蘇(蘇志英),上菜員.被抓去審問時,對所問皆不知,警曰:“一問三不知!銬起來!”(很不專業,應該說:“大膽刁民!拉下去!重打五十!”)于是被拉開雙手,銬在窗口防盜鐵欄上.筆者見到她時,右手尚有兩條約2-3cm長的血痕.有被女警搜身,所搜走之物有清單,本人看過後簽字,但居然只有一份,由公安收執.獲釋時,除了錢以外,歸還了所有不值錢的物品(搶劫罪).
她還曾受到這樣的審問:
問:你這麼漂亮為何不去陪酒?陪客人喝一下酒不要緊的啊(請記住這句話,再看後文).
答:就象你為什麼做警察而不去做賊一樣(應該發展她加入地下黨).
問:你是紅花女(處女)?
答:當然是.
問:敢撒謊我們就送妳去醫院檢查,不是的話就罰妳的錢!(這叫什麼話!?)
小李(李全英),配菜員(按客人所點菜,找齊配料拿給廚師下鍋).樣子粗笨老實,穿著保守,傻瓜也看得出她不是做那事的.她說:
被抓去的24小時里,只吃了二兩米粉,沒水喝.渴極了問看守要水,看守先是不準,後來又說:“去喝自來水!”後遇一好心(應該的吧?中國的公仆們從不干正經事,偶爾為之,叫作”為人民服務”,俗稱”好心”)的警察,幫她們提了一壼開水.
(筆者注:當時氣溫在三十度以上,有懷疑者可向桂林市氣象局索取氣象記錄.他媽的我不信他們連氣象局的資料也去改!如果他們有這麼無恥----中國政府篡改歷史比日本政府還厲害,區區氣象資料又有何難,請大家想想一句氣象諺語:“十八隻秋老虎!”8月16-9月初正好是秋老虎這高溫怪獸降臨之際.)
公安審問她時,她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某公安抓起隻茶缸惡狠狠地道:“你這個蠢卵!媽個B的裝貓!老子一杯子砸死妳!”小李的回答仍令其不滿,便抓起一本厚書用力在她腦袋上砸了兩下(人民警察也看書的麼?或者那僅是一種刑具?).
以上是她自己的遭遇,她還述說了親眼見到的其他事:
毆打老板娘劉嫦娥:公安問姓名,劉答了;公安要她面向墻站好,還沒等她轉身,公安便用力推她肩膀,同時在她腿上踢了兩腳.劉被抓時,問可否給家人打個電話,回答是:“不準!”還把飯店的錢箱也弄走了.
虐待嫌疑人:服務員小辣椒(真名不詳)被銬住,一天內只準上廁所兩次.再叫則沒人理,結果尿在褲子上.嫌疑人24小時蹲在走廊上,雙手抱頭,不準坐,不準打瞌睡,待看守懈怠了,她們才有機會偷偷坐在地上,或把頭頂在墻上閉一會眼.如果有人交談,看守就大喝:不準講話,否則要妳死!(納粹集中營)
看守的衣著和舉止不象專職警察,倒象是請來的臨時工(狗仗人勢惡過人).
沒有任何人向被抓者宣讀她們的權力,而是反復恐嚇:“如果不招供,就要妳們去做媒子(臥底、誘餌之類),每天站在太陽底下,曬死妳們!”或者說:“今晚講了,明天就放妳們回去.”
以上是桂林市公安局對沒有任何違法犯罪行為的普通公民之暴行.看到這里,讀者們不難想象,若你真的犯了點什麼事的話……嘿嘿…嘿嘿嘿……
第二章 生不入官門 死不入地獄
----我想握住澳門每一個公務員和警察的手,向他們說:“好好做,雖然我覺得你們又懶又沒用,但至少不殘忍.”
8月18日晚,三姐夫和治安巡警隊的支隊長談話後,得到消息:原來三姐至今沒被釋放的原因是她態度不好.支隊長秦木榮(音)的原話是:“…什麼時候放她,要看她的態度了…”
我記得不知在哪里看到過一個文件(比法律還厲害的一種東西),明确規定:中國已取消視犯罪嫌疑人態度定罪量刑的法律.一向高掛公檢法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牌匾,也從此消失.記得當初看到這文件時,我的心情多麼激動!祖國在走向文明了.
而此刻,三姐夫轉述的,從一位高級警官口中說出的話,令我有復古的感覺,勾起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深情回憶.
首領的法律常識如此,下何以堪!
三姐夫堅稱三姐只是允許服務員陪客人喝酒,賺酒錢,并沒有叫她們做那些事,她們自己要做,老板也管不了.支隊長則說老板要負管理責任(連坐?干脆連妓女的父母也逮起來算了.罪名可定為:“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好了,再說下去連老師也遭殃),又說政府有文件下來(有嗎?):陪酒也是犯法的.後來他們對曾陪客勸酒的服務員每人罰了九十元左右.
8.19日,我與妻給三姐送衣食去治安隊.
事先家人沒有一個想到這樣做,因為他們不相信公安局會餓飯.而本人有幸体驗過鐵窗的滋味,所以對三姐的處境感同身受(她此時一定陷入彷徨和恐懼中).雖也不信公安會餓犯人(天真得不可原諒!在中國,你可以盡情想象政府有幾壞.有你想不到的,沒他們做不到的),但此刻家人的關懷,對她是莫大的安慰,乃是從精神支持的角度出發.
一名便衣警員出來接過衣食包,我看見走廊里還銬著一名女子.順便問他三姐的事處理得怎樣,門邊辦公室內一個人大聲發話道:“告訴他們,改拘留了.”我有點法律常識,知道拘留應送去拘留所.于是問:“她現在在哪里?”沒有回答.
中國的政府人員有權不回答老百姓的任何問題(中國特色).
二十日,我與三姐夫在巡警隊樓下等消息(一些當官的熟人在疏通),而我妻擅自決定請了律師,準備打官司.這時三姐第二次打電話來,說要去銀行取錢,問三姐夫要密碼.治安隊昨日放話說:如果想保釋三姐出來,得交保釋金八萬元.
我猜治安隊大約想製造一起銀行搶劫案,不然我們去哪弄八萬元?
我們打電話給律師,她說四萬就可以了.三姐夫日前已賣了股票,今天取出三萬多元在手.而警察們則押著三姐從巡警隊後門溜出去銀行取了兩萬元現金.律師討價還價,治安隊始終堅持八萬放人,未能談妥.
當我和三姐夫守在前門想見三姐一面時,治安隊押著三姐從後門偷偷溜出去銀行把錢取走了(做賊心虛).
吾妻找到公安局督察隊(聽講是專管治安隊的)問三姐的罪名,他們給的處罰結論是:違反治安管理行為和處罰規定第十九條第四款.內容如下:結伙鬥毆,尋釁滋事(三姐并無任何武功),侮辱婦女(亦非同性戀),或進行其他流氓活動.這只是口頭說明,同時拿出條例用手指了指算數,竟沒有任何書面通知(官官相護).吾妻欲復印其所指條例作參考也不被允許,便自己買了一本抄錄如上.
而違反此一法規(在中國,除法律之外,還有法規,法規之外,還有政策,政策又分國家政策和土政策,另外還有數之不盡的通告、文件、命令…每一種都有法律效果,甚至大于法律.多如牛毛,不勝其煩!不堪其擾!)的處罰是:二百元以下罰款,十五日拘留.
二十一日早晨八點,我們又送了飯和水.警察們還沒起來,叫我們放在下面值班室,上班時會叫人拿上去.
二十一日下午,三姐夫找熟人去治安隊打聽來消息,說三姐已被押到拘留所去了.公安放出話來:若再不交罰款,拘留完後就改成勞教(錢可扺罪?).我想起昨天在網上查詢法律時(中國的法律是世界上變化最快的,今日才學,明天可能就成廢紙,只有上網查),在”已取消之法律”一欄中,有<勞改法>.按我的理解,應該是沒有勞改這種措施了的.
許多法學家曾提出:勞改是中國用以對付犯有輕微違法行為人的,可它的處罰程度,甚至重于犯罪被判刑的.例如,一個人違法被判兩年勞教,另一個人犯罪被判兩年刑,他們的待遇沒什麼差別.
但我也深知:中國的事是不可理喻的.而且,一個是”勞改”,一個是”勞教”,一字之差,誰知內里乾坤?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為政不仁,以天下百姓為白癡!
而在中國,你想不做白癡都不行,例如你明白上面的字眼是在玩文字遊戲愚弄人,想討個說法.那麼接下來你就要面對人民”民主”專政.也就因為有國家機器作後盾,所以一些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騙人把戲就這樣在神州大地上大行其道!
癡者癡矣!智者不癡為不智!
敢于反抗者癡,沉默者為智.
(魯迅: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筆者:為何到現在都未爆?)
(魯迅:$#@$&@#$&!@$)
也有法學家指出:賣淫是一種沒有受害者(指雙方自愿.不含逼良為娼者)的違法行為,中國政府對賣淫嫖娼的打擊力度近于瘋顛,其刑罰甚至重于刑事搶劫等罪行.容留婦女賣淫,即使沒收錢,也有被槍斃的案例(九六年).當我在內地學法律時,老師也曾舉過許多案例.法學家認為這是政府把道德和法律混為一談的結果.
而中國政府對其打擊賣淫行為的解釋有二:1.傳播性病;2.破壞家庭幸福.于是有激進派法學家提出把賣淫合法化以防止性病.至于破壞家庭幸福方面,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在中國,通姦、亂倫,都是不告不理,至多當離婚的理由而不會判刑.試問女性讀者,如果妳們發現自己的丈夫去”叫雞”或者和人通姦,妳覺得哪一種更傷害妳?中國政府為什麼不把為通姦提供場所者也槍斃?
中國政府列出一大堆數字為國家犯罪率高作辨解,講得最多的是中國人口多,警察少.我想問問中國的警察都去做什麼了?8月16日晚去捉拿我三姐的十幾名警察,幾乎是巡警隊一支隊的全部人馬!放著殺人放火的大盜他們不去查,卻傾巢而出,用對付全副武裝的毒販那樣的架勢去捉拿一群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為什麼?因為捉賊到冒險,又沒錢得.而捉”雞”則可以罰到錢包鼓漲!
這世上還有沒有傳說中的俠客?!
西門吹雪,小李飛刀,郭靖,楊過……你們不該只呆在小說里!
廢話少說,我們馬上赶到桂林市金雞嶺行政拘留所.這天是星期三,拘留所探視時間為星期二四六.好在有熟人(傻佬都懂得:在中國做事有熟人走遍天下,無熟人寸步難行),我們不費事就進去了.可看守們查了半天也沒查到三姐這人.
我和三姐夫一想:壞了!莫不成是刑事拘留?
幸好刑事拘留所就在隔壁,那也有熟人.
守門的傢伙也是犯人(中國特色,以犯制犯),這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我去過不少監獄,犯人的表情舉止是與眾不同的,一望便知.開始他賣乖,似想敲點油水.以我的階級鬥爭經驗,對付這種人的辦法亦很簡單:什麼也別說,以嚴厲的目光瞪著他!畢竟他是犯人,天知道我們什麼來路?搞不好就是來管教他的.
于是順利入門,找到熟人,查了半天,竟然也沒有此人.隨後我們致電牯牛山拘留所的一個熟人幫找找,結果也查不到有劉嫦娥這人.
一個大活人,被公安抓去後就此消失.只接到一兩個電話,還是要家人籌錢交罰款的.我不禁想起經常在報章雜誌上看到的綁票案,手法如此相同.不同的是,被歹徒綁了票我還可以去報案,被警察綁了票,我向誰去訴說?!
如果有人還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毛主席語錄)這話,看看群眾是怎麼說的吧:
廣西人稱:當不了流氓就去當警察.
廣東人說:警察是持牌(執照)強盜.
北京人把警察叫作:狗子!
(筆者注:一小撮”混進”黨內的、正直的警察請忽略以上三行字.本人僅代表全國人民,向出污泥而不染的你們致敬!)
三姐夫是個傳統而典型的中國人,他敢于行賄官員求他們幫忙,敢于拿槍與警察對峙不準他們捕自己的戰友,卻不敢堂堂正正地對簿公堂,因為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從他身上,我明白了五千年來中國人為何少有敢于在衙門里駁斥審判官者,卻有數之不盡的士兵暴動、農民起義!
歷史不斷重演!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能全怪老百姓沒有法制觀念嗎?中國的法律何時給過老百姓公道?何時給過人民信賴它的決心?!
當他找遍拘留所也找不到妻子蹤影時,反而高興起來,因為這說明治安巡警隊還沒有把事情鬧”大”,還可以私了.他也不敢去治安隊要處罰裁決書(寫明犯了什麼法,該怎麼處理),理由是:一但白紙黑字寫上,就難改了.此刻罪狀限于口頭傳達,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這又能怪他嗎?中國的政何時承認過自己的錯誤?古代皇帝做錯事還會下個罪己詔(下詔書怪罪自己),現在的中國政府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把錯誤推給所謂”一小撮混進黨內的野心家”身上,而他自己,則是永遠偉大、光榮、正确的.
依此邏輯推理,我也可以在殺了人以後,把責任推給自己的右手.萬不得已時,也可推給主管運動的大腦皮層的”一小撮”壞細胞.
十六日半夜我們在巡警隊門口等消息時,我說可能會罰點款,三姐夫還瞪眼道:“我們又沒做錯什麼,他憑什麼罰款!?”現在,能少罰點他已歡天喜地了.
對付中國人很簡單:先把他當狗,再把他當奴隸,那麼他就很高興做奴隸并且對你感恩戴德了.也許不只中國人,大約全人類都差不多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世界上唯有中國人的靈魂還在狗與奴隸之間遊蕩----這個本來強大、富有、高貴的大漢民族!是誰按下了你的頭顱,卻說你”已經站起來了”(毛主席語錄)?
二十一日三姐打電話回來說的金額是五萬(指罰款.前述八萬是立即放人的押金----有問題莫問我,我也不懂),我們不能接受這數字的原因如下:
在三姐隔壁另有一家飯店,里面的服務員不僅賣淫(桂林淫窟眾多),而且据說老板把每個服務員都搞遍了,他被捉住後挨罰了三萬元.三姐的行為和他比差之甚遠,罰款卻在他之上.莫非又是”態度問題”?
二十二日上午九點多,三姐夫又上去和支隊長談判,無意中看見其妻被銬在一間房內,至此,我們才知道她的下落.
二十三日上午,我們收到熟人轉告的消息(這回是真的了),三姐已被移送金雞嶺行政拘留所(這有點象綁票的歹徒在肉票被發覺後轉移人質).
下午6點,我和妻、女及內姐夫、張律師去見被拘留的內三姐劉嫦娥.想辦法也見了同拘一室的服務員小曹(曹贇).聽內姪說:只要花十五元在拘留所買些吃的送給犯人,就可以指名要見誰.但沒時間見到服務員小鄭,因為我們大肆採訪、記錄,已令看管人員有點緊張,不肯寬延.
見面後,我拿出紙筆當場記錄了三姐和小曹的談話內容,張律師僅記錄了三姐的談話,因為她是三姐的律師而已,而我是個多管閑事的.
三姐所述遭遇如下:
16日晚被帶走後吃了二兩米粉,沒有水喝.
17日整天銬在治安隊一房內床上.該房沒有窗,只有一扇緊閉的鐵門.當時氣溫極高,房內更悶熱不堪.整天沒有水喝,渴極了問看守要水,回答說:“等一下.”而始終沒有給.想大小便,看守竟要她忍住,她忍不住,只好在房間地上解決.
當天只給她吃了二兩鹵菜粉(桂林米粉之一種,沒有湯).由于高溫飢渴,加上室內大小便臭氣薰天,下午她兩度昏厥.在她迷迷糊糊之際,警察拿來一張紙叫她簽,她想看看是什麼,被拒絕.警察同時威脅:不簽的話將她反銬(雙手反擰背後銬住)一天.她只好簽字.
以後幾日都有審問,警察說:不承認我們有辦法搞妳!
22日晚約十二點多,受盡折磨的她才被移送拘留所.此時,她已被治安支隊非法拘禁四天.
我們送給她的東西,除了少數幾件衣褲外,大部份衣物和所有的食物、飲料及裝食物的器具全數失蹤(警賊!).
兩萬多元從銀行提取的現金被收走,沒有任何收据.問警察要時,則說:“這錢押在這里,我們不會要你的.”
她也被搜身,身份証,錢包等被拿走,沒有給任何收据.
我問她有沒有被毆打,她說:除她自己外,其餘被捉的服務員全部挨了打,并被拉到太陽下暴曬(陽光下的罪惡).我問她:“配菜的小李說妳被踢了兩腳,是嗎?”她說:是.大約在她看來,被踢兩腳太小兒科了,簡直不能算打(應該是人民警察愛人民的一種表現).
以下是服務員曹贇的訪問記錄:
小曹被捉住後,因不肯承認公安所問之事,被銬起來毒打.警察用二尺多長,黑色的棍子(應該是警棍)打她的腳,用直徑約十厘米,長約一米(她比划給我看)的竹筒打身體.當她反駁警察問話時,被揪住頭髮,用力打了十幾記耳光.
開始兩天,每天二兩米粉,半瓶自來水.後來數日(日數不詳)只吃了一個面包,有時給點水喝.每天審問,每次一個多小時.審問記錄不準她看卻要她在上面蓋手印.其中一個年輕的警察特別兇,每次都打她.
如果警察對她的回答不滿意,除了打以外,還有其它方法:蹲一整天不準起身(如果有人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歡迎在家里試試.無須受過專業訓練,後果自負),再不招就抱頭銬.繼續頑抗的話,就一隻手銬在凳子(低)上,另一隻手銬在窗口(高)上,把人扯得很開(這好象也沒什麼,但銬上十幾個小時滋味就不同了).她想哭,被警察大聲喝止,稱敢哭就打死她,故連哭都不行.
如果還不肯承認(這種人已是好漢級的大人物了),接下來便是斷水斷糧.
更令人髮指的行為還在後面.
她在關押的房間內被蚊蟲叮咬,面上手上盡是紅點.晚上有警員自稱法醫,但沒有出示任何証件,說她是性病,要她脫衣檢查.曹被逼自己撈起上衣, 該警撫弄其雙乳,然後強行除下她的褲子檢查下體.
在拘留所,情況好多了.拘留十五天要交九十元伙食費(沒錢的大概只能餓死).但每天只有兩餐,早飯要自己買.中午是”給豬吃的”(小曹原話)面條,上面漂著幾片苦瓜(好象拘留所還不夠苦).晚飯只有水煮青菜,飯管夠,肉是不可能有的.
聽到這里,我忽然想起澳門的囚犯.這些該死的傢伙,政府對你們算是仁至義盡,你們為啥還不滿足?建議澳門政府把本文收入中小學課本,作為愛澳主義教材使用.記得初來澳門時,朋友們罵澳門警察除了查証什麼都不懂.我馬上為澳門警察辯解說:“他們已經很好了,雖然什麼都不做,好過無惡不作!”
我是不是很賤!?
另外,曹告訴我,服務員小鄭也遭毒打.她被打時,雙手銬起、兩腳離地.由于時間長,手腕處腫起一圈,痛得喊到天地變色.可惜看守不讓我見她,未能親眼目睹.
臨走時,我問拘留所警察:“犯人進拘留所時是否體檢?有傷痕是否記錄在案?”他回答:“一般不檢,輕傷不記錄.”如果不是熟人,他根本不會回答我這種問題.
走到門口,我想起昨日來探監的內姪女說三姐入拘留所日期被改了,于是探頭向辦公室內望去.果然,二十二日晚十二點左右被送進來的三姐,在拘留所辦公室墻上掛著的監房登記牌上,竟然寫著八月十八日.而且改的方法十分拙劣,別的犯人入所日期都用電腦打印,她的日期則是用塗改液塗過後,用黑色畫筆手書上去的,一目了然.
我和律師默不做聲,為的是不讓他們發覺自己的丑行.否則,這幫傢伙重新用電腦打個牌子談何容易?由此也可看出,桂林市的警察互相勾結、作奸犯科是多麼的肆無忌憚!也許他們根本就不在乎讓人發現!
二十四日下午,我為兩餐離桂回澳門工作,以後的事通過電話聯系.
我走後四天,吾妻去探三姐,順便見到了另一名被拘留的服務員菲菲(全名不詳),据妻轉告:菲菲在治安巡警隊時,也被要求脫褲檢查.與小曹不同的是,她拒絕了,但某警察(不知是否同一人所為)竟然強行脫她的褲子,以致損壞.最後他送了條皮帶給菲菲扎褲子.
菲菲也被迫簽了一份不給她看內容的材料.
截止至八月二十八日,三姐仍在拘留中,而家屬們,仍未收到公安局發來的任何有關她所犯法律、判決、執行的書面通知.
連一個字也沒有!
第三章 宣判
----“你們有權繼續作惡,但我警告你們,當自由之光普照中華那日,我將代表人民,宣佈你們的未日降臨!”
綜上所述,桂林市治安巡邏警察支隊犯有以上罪行:
刑訊逼供、誘供;
虐待、恐嚇嫌疑人;
非法拘禁(亦可叫”綁架勒索”);
非法使用警械;
流氓罪;
瀆職罪;
從容包庇罪;
偽造公文;
非法搜身;
搶劫罪;
其它我還叫不出名堂的罪行,請法律界人士自行判斷.
以上罪名,可以統稱為”危害國家安全罪”.因為据史書記載,每個朝代的滅亡,都是因為這種人和這種行為太多的緣故.
建議黨中央針對公安犯罪來一次”嚴打”,從重從速處決一批公安敗類,以平民憤,以維持國家穩定和黨的統治.
西方”虛偽”(中共的中小學教科書是這樣稱西方民主)的民主國家規定:凡是通過不合法手段取得的証据全部無效,而且一但無效,就不得用同樣罪名再起訴同一嫌疑人.
我曾在網上問過一名自稱是律師的網友:我們社會主義”真實”的民主是怎樣的?他回答說:除了刑訊逼供,其它非法手段取得的証据仍會被採用.
Ok,我服了!
這就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制!唯中國人才能享受!我們必須因此愛這個國家,并為它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無恥+下賤!)!
警察們,你們看明白了?以後別打人了,把嫌疑人關起來、綁起來、餓他們、渴他們、脫光她們、侮辱她們,讓她們站在烈日下暴曬(民變是這樣釀成的),在寒風中擅抖(適用于冬季),這樣是合法的.
我防佛聽見人民警察威嚴地對我說:“你無權保持沉默,除了打以外我們至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開口.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法庭上的証供.好吧,你說不說!?”
不過話又講回來,至少在上述案件中,警察們還是打了人的,各位青天大老爺,請為民作主!
(作阿Q式的訕笑)
看完本文,也許某些較有閱歷的人會說:“這有什麼,公安打人已不是新聞了.”
沒錯, “當初他們(法西斯德國納粹黨)殺共產黨,我沒有作聲,因為我不是共產黨;
後來他們殺猶太人,我沒有作聲,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再接下來他們迫害天主教徒,我仍然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天主教徒;
最後,當他們開始對付我時,已經沒有人為我講話了……”
一個德國基督教牧師的懺悔
換成中國國情,可以這樣說:
“當年他們(社會主義中國共產黨)鎮壓反革命時,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反革命,而且還沒有出生;
後來他們鎮壓地主富農,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地主也不是富農;
隨即他們又鎮壓右派和走資派,我沒有說話,因為那時我還搞不懂狀況;
接著他們鎮壓學生,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老師;
然後他們鎮壓法輪功,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喜歡法輪功;
最後,當他們開始對付我時,已沒有人為我講話了……”
我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中國小市民,隱身在城市茫茫人海中默默無聞.我不敢象伍子胥那樣帶著外國士兵打回祖國為家人報仇,連想都不敢去想(沒這能耐).但如果有人這樣做,我決不會稱他為漢奸、賣國賊!
真正的賣國賊,只有掌握國家絕對權力者才有能力充當!
那個該死的地方全稱是:桂林市公安局治安巡邏警察支隊第一支隊.
地址在:桂林市東環路,桂林市公安局辦証中心旁三百米處.
親愛的”人民”政府,你們還不快去查!
附記1:有中國特色的卡拉ok監獄
這次回鄉,真是多事之秋.繼內姐被拘,又有兩好友卷入貪污丑聞(其實是丑而不聞,報上哪有登呢?)入獄.在探視他們的過程中,我又了解到不少有趣的事.
原來中國的監獄和卡拉ok及夜總會有相似之處的.
犯人家屬送東西時,是不準送食物的.如果想給犯罪親友打打牙祭,就要在監獄內購買.通常價格超過外面一倍,黑心點的超兩三倍也不出奇.
你們說這象不象卡拉ok或夜總會?
附記2:中國的律師
本次案件中,我們共請了兩名律師.很奇妙的是:中國的律師通常由司法部門的官員擔任.
前文提到的張律師,就是桂林市司法局的官員;第二個律師,也是由司法部門退出來轉行的.
他們在本案中起的作用如下:
張律師:“…你們出面去跑,我幫你們出主意,在後面打圓場…”我們請個律師是來幫”打圓場”的!
第二位我還不知姓名的律師則只是幫我方寫了份申請復議的報告,然後就沒了下文.
有人問法院有沒有宣判呢?這是很不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蠢問題.在中國,勞教是輕微的違法行為,是不需要經法院宣判的,由公安局說了算.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澳門的警察把你抓去關了兩年,你也不要生氣,因為中央政府就是這樣做,上樑不正下樑歪嘛.如果你去告他們非法拘禁,那就等于告了中央政府,說不定再關你三五年的.
跟記:
九月一日,我接到妻打來電話,三姐在被拘留後,今天被送去廣西壯族自治區首府南寧市勞教.家人得到一張裁決書,內容如下:
____公安局____公安分局治安管理處罰裁決書
003669
第___號
年 月 日
違反治安管理人____男/女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 第______條 第_____款_____
(全部空白)
裁決書上有三個大印:
1)桂林市公安局象山分局章(圓形) 2)公安治安支隊代碼014(長方形) 3)局長 陳偉民章(私章)
大家看見了?被拘十幾天後,得到的竟是一個空白的裁決書!該裁決書現在吾妻手里,隨時可供查証.
另外,前文所述險遭狼吻的服務員菲菲被公安扯爛的褲子、那條色狼為遮羞送給她的皮帶也拿到手(該皮帶為大陸公安專用警式皮帶,街上沒得買.上面應該還留有色狼同志的指紋),隨時備查.
可惜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來查.
不久後,吾妻去南寧看望勞教中的三姐.在被勞教後的九月三日,公安局才宣布她犯有容留婦女賣淫罪,寫出裁決書.先抓人判刑,然後才宣布罪狀,這是有中國特色的社主義法律.
据她說,在被押往南寧的路上,幾名警察威脅她:“妳敢告我們,我們要整死妳,讓妳知道厲害!”(野豬林?)在勞教所內,她和其他犯人們每天六點多起床幹活,直到晚上十點半才能休息,完不成定額要挨罵,不準睡覺.她們的工作是扎彩燈,也就是在節日期間掛在街上那種.
當我放下電話,走到陽台,看著澳門大街上為迎接國慶和仲秋掛起的彩燈,千萬句詛咒湧上心頭!
我想起在遙遠的彼岸,有一個自由民主富強的國家,拒絕購買中國由勞改犯生產的產品,在指責中國沒有人權.而我們的政府,卻一再否認,當著全世界人民的面,撒下彌天大謊!
我在問自己:倒底誰是中國人的政府?倒底誰在關心中國人?
我好想照準那些滿口謊言的無恥嘴臉狠狠一拳!
在珠海書店,我翻閱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司法解釋,發現其中有一條:“……刑訊逼供罪…對犯罪嫌疑人使用肉刑,或變相肉刑,例如不給食物、飲水…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看到這里,我突然想把這本書扔到窗外去.
我的祖國,五千年來,你何時有過法律!
吾妻正準備上北京告御狀,這個傻妹還相信中央政府比地方有公義,預計又要花費上萬元.我想,應該用這筆錢去買另外一樣東西……
第四章 逼上梁山!
本文在網上發表後,引起了黨中央毛主席的關注(黨無時無刻不在監視人民的一舉一動),桂林市政府也表示高度重視此事.但他們是怎樣重視此事的呢?
我三姐夫被叫到治安巡警隊,威脅他不得把事情搞”大”,否則有他好看.因為飯店的營業執照上是他的名字.
一個名叫公安局國安支隊(不是安全局,大約是安全局和公安局雜交出來的)的東西也來調查,但他們查的不是文章所提的警察犯罪是否屬實,而是在查我三姐夫是否和海外敵對勢力(中共對國內外反共救國組織的統稱)有聯系!并威脅要”監控”(監視、控制言行)他.
看吧,朋友們.當一個中國人被執法者侵害,投訴無門,只好在網上貼告地狀,指望得到公議時,他得到的是什麼?
中國政府不去追查其官員違法亂紀,倒先迫害起受害人來了.
據說桂林市公安局治安支隊派了五名要員,拿著我在網上發表的這篇文章去南寧,聲稱我惡毒攻擊黨和政府,攻擊社會主義制度,并以此為由,不肯推翻原判.在行政復議中我方敗訴,三姐鐵定要勞教兩年.
因為我寫了一篇文章,他們可以以此為据,把我的親屬關入監牢,這可不是在讀<二十四史>啊,而是現代中國活生生的現實.
敬告政府:如果你們認為我根本不了解事實真相就胡說八道的話,請你們大膽站出來和我對質!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本文在國內外論壇上廣為張貼,國內除桂林論壇保留一個星期外,其餘各壇全部刪除,人民日報強國論壇告知檢察院投訴信箱後,不予刊登.焦點訪談的公開信箱把信退回,大約內文有法輪功字樣.公安的防火墻也真夠弱智的.如果我想寫篇文章大罵法輪功,豈不也被……?寧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
無奈,唯有把此文投諸海外敵對勢力.不指望他們能為我作主,只想出出心中這口惡氣!
一個政府,他手下的人民,不能在他那里得到公理,只好到他的敵人那尋求一點安慰,這是現代版的:
逼上梁山!
中國xx黨----目前全世界最大的犯罪集團和恐怖組織!
城市隱者
公元二零零一年八月二十八日
(中國人做穩了奴才的日子)
---------------------------------------------------------------------
前言
本文已在其它論壇發表過,今天再次發表在澳門的網上,是希望澳門的人民,看完此文之後,更加熱愛澳門,珍惜你們所擁有的一切,努力讀書、工作,堅決打擊一切企圖在澳門實行法西斯統治的人!
第一章 自從大難平地起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污水臭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受夠了官府的欺凌,看慣了人間不平!
網上常有些傻瓜在爭論中國的“人民”警察是否毆打嫌犯,中國的犯人是否被迫作高強度或超時勞動,等等.現在,我想這些無聊的話題可以終止了.以下資料乃筆者家人之遭遇,所言人均愿為此負法律責任,并隨時準備與任何敢否認發生過此事的當事人把官司進行到底!
筆者對廣大讀者保証,以下記錄均由受害人口述,本人沒有對其原始敘述有任何夸張或縮小,否則愿承擔一切後果.
2001年8月16日,中國共產黨執政中國已有半個多世紀,依法治國的口號也喊了有好幾十年的時候,在廣西壯族自治區,在由秦始皇創建、有幾千年歷史、山水甲天下的、廣西著名文化古城、我生長的地方:桂林市,發生了這樣一件極不文明的事.
16日晚11點30分左右,我接到內四姐(內子的第四個姐)的電話,說內三姐開的飯店出事了,所有飯店員工及其本人皆被公安捉去,要我和妻赶緊去看看.
我想自己什麼也不是,去了有個屁用?但又想,或許可以當個精神支柱什麼的,于是馳往桂林市東環路公安局治安巡邏警察支隊第一支隊所在地.
很可惜由于鄙人實在鄙得可以,在桂林住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該隊在什麼地方,一路向人打聽,結果來晚了些許,錯過一幕好戲.命耶?
四姐和三姐夫已在那里等候了.三姐夫羅桂華原是桂林武警支隊的少校軍官,近年轉業在森林公園派出所當副所長,成為森林警察.桂林武警支隊是一支光榮的部隊,有過和警察持槍對抗的歷史(注).當年身為少校的他,并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但現在似乎不大行了.
(注:起因好象是警方抓了兩個醉酒滋事的武警.這事聽起來是武警的錯,但讀者們看了下面的文字後,就明白武警及軍隊為何寧肯兵戎相見,也不愿讓自己的戰友落在警察手里了.落在他們手上,還不如落在一群瘋狗的爪牙下.)
他們告訴我,大約在十一點多的時候,治安隊三樓靠左的一個窗口,飯店服務員小葉子(大約是.因為在樓下只能看到人影)被毆打.他們敘述的情形是這樣:一個公安在咆哮:“說不說,不說就打死妳(中美合作所?)!”小葉子尖叫:“你打啊!有本事打死我啊(新時代江姐)!”公安就在窗口邊,掐住小葉子的脖子,把她推到墻角,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三姐夫正在打電話找熟人幫忙,回過頭只見警察掐脖子的鏡頭,打耳光只有四姐看見.
我反復詢問兩人多次,沒有二話,便記下此事.而我自己,只看見有一女子被銬在窗欄上.其餘窗戶都拉上了帘子,看不見里面.
此時我問清了飯店發生的事大概是這樣:該店某服務員(兩月前已離職)在外賣淫被捕,招供曾在該店廁所內和客人發生過金錢肉體交易.于是公安派了暗探假裝客人來吃飯,摸了摸底.十六日晚九點多,十餘名警察包圍了飯店,將店中所有雌性人類全部抓走,只有廚師的妹妹(也做服務員)反鎖在房里沒出來得以幸免.廚師本人的”暫住証”(在中國找工作而沒有報告官府是犯法的,所以外地人來打工要有暫住証,相當于港澳的勞工証)被警方無端拿走,沒有歸還.
三姐夫打電話找了很多熟人幫忙(中國特色),又上去看了幾次,回來說除了本店服務員外,還有其他人,總共十多名男女,有的被銬著,有的蹲在走廊里,唯獨不見他妻子劉三姐(注:不是歌星劉三姐).
等到凌晨三點多,他最後一次上去打聽,被第一支隊的隊長叫了下來,兩人在門口談了一陣,支隊長叫我們明早上班時間再來打聽情況.
第二天我們九點鐘來到治安隊,三姐夫又去打聽,治安隊叫我們下午兩點再來.我在樓下徘徊時,看見大廳里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拘留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最長滯留時間不得超過四十八小時.旁邊還有許多冠冕堂皇的廢話,例如人民警察愛人民、依法治國之類,當然也少不了兩個滿臉正氣的男女警察(應該加上條警犬)在敬禮的英俊肖像(在拱北關口向左望也可見到).大家推測今晚十點四十分應該會有結果.
下午兩點,我們又去了,結果又被推搪一番,要我們晚上十點再來,而晚上十點來時,他們又推說明天再來(每個中國的普通成年人大約都挨政府這樣踢過吧?).而明晚,將是四十八小時的最後期限.至此,我們沒有收到巡警隊的任何關于捕人理由的書面通知.至寫這段文字為止,我們也沒得到官方任何文字說法,完全是自己在門口轉悠、打聽(中國特色).
第三天,我先去了飯店(門前冷落車馬稀),意外地發現有兩名服務員已被放回,當即便採訪了她們.
雖然我不是警察,連記者也不是,但我還是向她們說明:妳們所說的話,將被發布于互聯網上,讓全世界每一個懂中文的人閱讀.妳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負上法律責任.在她們保証如實說明後,我記錄并整理了她們的談話內容如下:
服務員蘇志英、李全英,8月16晚約9:40被抓,10:40左右被帶至桂林市公安局治安巡邏警察隊第一支隊(當時每個人都簽了一張紙,故記得入局時間.但她們文化較低,沒看是什麼名目,我無法問清她們簽的是什麼東西),8.17日晚約9:15分被釋放.
小蘇(蘇志英),上菜員.被抓去審問時,對所問皆不知,警曰:“一問三不知!銬起來!”(很不專業,應該說:“大膽刁民!拉下去!重打五十!”)于是被拉開雙手,銬在窗口防盜鐵欄上.筆者見到她時,右手尚有兩條約2-3cm長的血痕.有被女警搜身,所搜走之物有清單,本人看過後簽字,但居然只有一份,由公安收執.獲釋時,除了錢以外,歸還了所有不值錢的物品(搶劫罪).
她還曾受到這樣的審問:
問:你這麼漂亮為何不去陪酒?陪客人喝一下酒不要緊的啊(請記住這句話,再看後文).
答:就象你為什麼做警察而不去做賊一樣(應該發展她加入地下黨).
問:你是紅花女(處女)?
答:當然是.
問:敢撒謊我們就送妳去醫院檢查,不是的話就罰妳的錢!(這叫什麼話!?)
小李(李全英),配菜員(按客人所點菜,找齊配料拿給廚師下鍋).樣子粗笨老實,穿著保守,傻瓜也看得出她不是做那事的.她說:
被抓去的24小時里,只吃了二兩米粉,沒水喝.渴極了問看守要水,看守先是不準,後來又說:“去喝自來水!”後遇一好心(應該的吧?中國的公仆們從不干正經事,偶爾為之,叫作”為人民服務”,俗稱”好心”)的警察,幫她們提了一壼開水.
(筆者注:當時氣溫在三十度以上,有懷疑者可向桂林市氣象局索取氣象記錄.他媽的我不信他們連氣象局的資料也去改!如果他們有這麼無恥----中國政府篡改歷史比日本政府還厲害,區區氣象資料又有何難,請大家想想一句氣象諺語:“十八隻秋老虎!”8月16-9月初正好是秋老虎這高溫怪獸降臨之際.)
公安審問她時,她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某公安抓起隻茶缸惡狠狠地道:“你這個蠢卵!媽個B的裝貓!老子一杯子砸死妳!”小李的回答仍令其不滿,便抓起一本厚書用力在她腦袋上砸了兩下(人民警察也看書的麼?或者那僅是一種刑具?).
以上是她自己的遭遇,她還述說了親眼見到的其他事:
毆打老板娘劉嫦娥:公安問姓名,劉答了;公安要她面向墻站好,還沒等她轉身,公安便用力推她肩膀,同時在她腿上踢了兩腳.劉被抓時,問可否給家人打個電話,回答是:“不準!”還把飯店的錢箱也弄走了.
虐待嫌疑人:服務員小辣椒(真名不詳)被銬住,一天內只準上廁所兩次.再叫則沒人理,結果尿在褲子上.嫌疑人24小時蹲在走廊上,雙手抱頭,不準坐,不準打瞌睡,待看守懈怠了,她們才有機會偷偷坐在地上,或把頭頂在墻上閉一會眼.如果有人交談,看守就大喝:不準講話,否則要妳死!(納粹集中營)
看守的衣著和舉止不象專職警察,倒象是請來的臨時工(狗仗人勢惡過人).
沒有任何人向被抓者宣讀她們的權力,而是反復恐嚇:“如果不招供,就要妳們去做媒子(臥底、誘餌之類),每天站在太陽底下,曬死妳們!”或者說:“今晚講了,明天就放妳們回去.”
以上是桂林市公安局對沒有任何違法犯罪行為的普通公民之暴行.看到這里,讀者們不難想象,若你真的犯了點什麼事的話……嘿嘿…嘿嘿嘿……
第二章 生不入官門 死不入地獄
----我想握住澳門每一個公務員和警察的手,向他們說:“好好做,雖然我覺得你們又懶又沒用,但至少不殘忍.”
8月18日晚,三姐夫和治安巡警隊的支隊長談話後,得到消息:原來三姐至今沒被釋放的原因是她態度不好.支隊長秦木榮(音)的原話是:“…什麼時候放她,要看她的態度了…”
我記得不知在哪里看到過一個文件(比法律還厲害的一種東西),明确規定:中國已取消視犯罪嫌疑人態度定罪量刑的法律.一向高掛公檢法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牌匾,也從此消失.記得當初看到這文件時,我的心情多麼激動!祖國在走向文明了.
而此刻,三姐夫轉述的,從一位高級警官口中說出的話,令我有復古的感覺,勾起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深情回憶.
首領的法律常識如此,下何以堪!
三姐夫堅稱三姐只是允許服務員陪客人喝酒,賺酒錢,并沒有叫她們做那些事,她們自己要做,老板也管不了.支隊長則說老板要負管理責任(連坐?干脆連妓女的父母也逮起來算了.罪名可定為:“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好了,再說下去連老師也遭殃),又說政府有文件下來(有嗎?):陪酒也是犯法的.後來他們對曾陪客勸酒的服務員每人罰了九十元左右.
8.19日,我與妻給三姐送衣食去治安隊.
事先家人沒有一個想到這樣做,因為他們不相信公安局會餓飯.而本人有幸体驗過鐵窗的滋味,所以對三姐的處境感同身受(她此時一定陷入彷徨和恐懼中).雖也不信公安會餓犯人(天真得不可原諒!在中國,你可以盡情想象政府有幾壞.有你想不到的,沒他們做不到的),但此刻家人的關懷,對她是莫大的安慰,乃是從精神支持的角度出發.
一名便衣警員出來接過衣食包,我看見走廊里還銬著一名女子.順便問他三姐的事處理得怎樣,門邊辦公室內一個人大聲發話道:“告訴他們,改拘留了.”我有點法律常識,知道拘留應送去拘留所.于是問:“她現在在哪里?”沒有回答.
中國的政府人員有權不回答老百姓的任何問題(中國特色).
二十日,我與三姐夫在巡警隊樓下等消息(一些當官的熟人在疏通),而我妻擅自決定請了律師,準備打官司.這時三姐第二次打電話來,說要去銀行取錢,問三姐夫要密碼.治安隊昨日放話說:如果想保釋三姐出來,得交保釋金八萬元.
我猜治安隊大約想製造一起銀行搶劫案,不然我們去哪弄八萬元?
我們打電話給律師,她說四萬就可以了.三姐夫日前已賣了股票,今天取出三萬多元在手.而警察們則押著三姐從巡警隊後門溜出去銀行取了兩萬元現金.律師討價還價,治安隊始終堅持八萬放人,未能談妥.
當我和三姐夫守在前門想見三姐一面時,治安隊押著三姐從後門偷偷溜出去銀行把錢取走了(做賊心虛).
吾妻找到公安局督察隊(聽講是專管治安隊的)問三姐的罪名,他們給的處罰結論是:違反治安管理行為和處罰規定第十九條第四款.內容如下:結伙鬥毆,尋釁滋事(三姐并無任何武功),侮辱婦女(亦非同性戀),或進行其他流氓活動.這只是口頭說明,同時拿出條例用手指了指算數,竟沒有任何書面通知(官官相護).吾妻欲復印其所指條例作參考也不被允許,便自己買了一本抄錄如上.
而違反此一法規(在中國,除法律之外,還有法規,法規之外,還有政策,政策又分國家政策和土政策,另外還有數之不盡的通告、文件、命令…每一種都有法律效果,甚至大于法律.多如牛毛,不勝其煩!不堪其擾!)的處罰是:二百元以下罰款,十五日拘留.
二十一日早晨八點,我們又送了飯和水.警察們還沒起來,叫我們放在下面值班室,上班時會叫人拿上去.
二十一日下午,三姐夫找熟人去治安隊打聽來消息,說三姐已被押到拘留所去了.公安放出話來:若再不交罰款,拘留完後就改成勞教(錢可扺罪?).我想起昨天在網上查詢法律時(中國的法律是世界上變化最快的,今日才學,明天可能就成廢紙,只有上網查),在”已取消之法律”一欄中,有<勞改法>.按我的理解,應該是沒有勞改這種措施了的.
許多法學家曾提出:勞改是中國用以對付犯有輕微違法行為人的,可它的處罰程度,甚至重于犯罪被判刑的.例如,一個人違法被判兩年勞教,另一個人犯罪被判兩年刑,他們的待遇沒什麼差別.
但我也深知:中國的事是不可理喻的.而且,一個是”勞改”,一個是”勞教”,一字之差,誰知內里乾坤?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為政不仁,以天下百姓為白癡!
而在中國,你想不做白癡都不行,例如你明白上面的字眼是在玩文字遊戲愚弄人,想討個說法.那麼接下來你就要面對人民”民主”專政.也就因為有國家機器作後盾,所以一些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騙人把戲就這樣在神州大地上大行其道!
癡者癡矣!智者不癡為不智!
敢于反抗者癡,沉默者為智.
(魯迅: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筆者:為何到現在都未爆?)
(魯迅:$#@$&@#$&!@$)
也有法學家指出:賣淫是一種沒有受害者(指雙方自愿.不含逼良為娼者)的違法行為,中國政府對賣淫嫖娼的打擊力度近于瘋顛,其刑罰甚至重于刑事搶劫等罪行.容留婦女賣淫,即使沒收錢,也有被槍斃的案例(九六年).當我在內地學法律時,老師也曾舉過許多案例.法學家認為這是政府把道德和法律混為一談的結果.
而中國政府對其打擊賣淫行為的解釋有二:1.傳播性病;2.破壞家庭幸福.于是有激進派法學家提出把賣淫合法化以防止性病.至于破壞家庭幸福方面,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在中國,通姦、亂倫,都是不告不理,至多當離婚的理由而不會判刑.試問女性讀者,如果妳們發現自己的丈夫去”叫雞”或者和人通姦,妳覺得哪一種更傷害妳?中國政府為什麼不把為通姦提供場所者也槍斃?
中國政府列出一大堆數字為國家犯罪率高作辨解,講得最多的是中國人口多,警察少.我想問問中國的警察都去做什麼了?8月16日晚去捉拿我三姐的十幾名警察,幾乎是巡警隊一支隊的全部人馬!放著殺人放火的大盜他們不去查,卻傾巢而出,用對付全副武裝的毒販那樣的架勢去捉拿一群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為什麼?因為捉賊到冒險,又沒錢得.而捉”雞”則可以罰到錢包鼓漲!
這世上還有沒有傳說中的俠客?!
西門吹雪,小李飛刀,郭靖,楊過……你們不該只呆在小說里!
廢話少說,我們馬上赶到桂林市金雞嶺行政拘留所.這天是星期三,拘留所探視時間為星期二四六.好在有熟人(傻佬都懂得:在中國做事有熟人走遍天下,無熟人寸步難行),我們不費事就進去了.可看守們查了半天也沒查到三姐這人.
我和三姐夫一想:壞了!莫不成是刑事拘留?
幸好刑事拘留所就在隔壁,那也有熟人.
守門的傢伙也是犯人(中國特色,以犯制犯),這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我去過不少監獄,犯人的表情舉止是與眾不同的,一望便知.開始他賣乖,似想敲點油水.以我的階級鬥爭經驗,對付這種人的辦法亦很簡單:什麼也別說,以嚴厲的目光瞪著他!畢竟他是犯人,天知道我們什麼來路?搞不好就是來管教他的.
于是順利入門,找到熟人,查了半天,竟然也沒有此人.隨後我們致電牯牛山拘留所的一個熟人幫找找,結果也查不到有劉嫦娥這人.
一個大活人,被公安抓去後就此消失.只接到一兩個電話,還是要家人籌錢交罰款的.我不禁想起經常在報章雜誌上看到的綁票案,手法如此相同.不同的是,被歹徒綁了票我還可以去報案,被警察綁了票,我向誰去訴說?!
如果有人還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毛主席語錄)這話,看看群眾是怎麼說的吧:
廣西人稱:當不了流氓就去當警察.
廣東人說:警察是持牌(執照)強盜.
北京人把警察叫作:狗子!
(筆者注:一小撮”混進”黨內的、正直的警察請忽略以上三行字.本人僅代表全國人民,向出污泥而不染的你們致敬!)
三姐夫是個傳統而典型的中國人,他敢于行賄官員求他們幫忙,敢于拿槍與警察對峙不準他們捕自己的戰友,卻不敢堂堂正正地對簿公堂,因為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從他身上,我明白了五千年來中國人為何少有敢于在衙門里駁斥審判官者,卻有數之不盡的士兵暴動、農民起義!
歷史不斷重演!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能全怪老百姓沒有法制觀念嗎?中國的法律何時給過老百姓公道?何時給過人民信賴它的決心?!
當他找遍拘留所也找不到妻子蹤影時,反而高興起來,因為這說明治安巡警隊還沒有把事情鬧”大”,還可以私了.他也不敢去治安隊要處罰裁決書(寫明犯了什麼法,該怎麼處理),理由是:一但白紙黑字寫上,就難改了.此刻罪狀限于口頭傳達,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這又能怪他嗎?中國的政何時承認過自己的錯誤?古代皇帝做錯事還會下個罪己詔(下詔書怪罪自己),現在的中國政府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把錯誤推給所謂”一小撮混進黨內的野心家”身上,而他自己,則是永遠偉大、光榮、正确的.
依此邏輯推理,我也可以在殺了人以後,把責任推給自己的右手.萬不得已時,也可推給主管運動的大腦皮層的”一小撮”壞細胞.
十六日半夜我們在巡警隊門口等消息時,我說可能會罰點款,三姐夫還瞪眼道:“我們又沒做錯什麼,他憑什麼罰款!?”現在,能少罰點他已歡天喜地了.
對付中國人很簡單:先把他當狗,再把他當奴隸,那麼他就很高興做奴隸并且對你感恩戴德了.也許不只中國人,大約全人類都差不多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世界上唯有中國人的靈魂還在狗與奴隸之間遊蕩----這個本來強大、富有、高貴的大漢民族!是誰按下了你的頭顱,卻說你”已經站起來了”(毛主席語錄)?
二十一日三姐打電話回來說的金額是五萬(指罰款.前述八萬是立即放人的押金----有問題莫問我,我也不懂),我們不能接受這數字的原因如下:
在三姐隔壁另有一家飯店,里面的服務員不僅賣淫(桂林淫窟眾多),而且据說老板把每個服務員都搞遍了,他被捉住後挨罰了三萬元.三姐的行為和他比差之甚遠,罰款卻在他之上.莫非又是”態度問題”?
二十二日上午九點多,三姐夫又上去和支隊長談判,無意中看見其妻被銬在一間房內,至此,我們才知道她的下落.
二十三日上午,我們收到熟人轉告的消息(這回是真的了),三姐已被移送金雞嶺行政拘留所(這有點象綁票的歹徒在肉票被發覺後轉移人質).
下午6點,我和妻、女及內姐夫、張律師去見被拘留的內三姐劉嫦娥.想辦法也見了同拘一室的服務員小曹(曹贇).聽內姪說:只要花十五元在拘留所買些吃的送給犯人,就可以指名要見誰.但沒時間見到服務員小鄭,因為我們大肆採訪、記錄,已令看管人員有點緊張,不肯寬延.
見面後,我拿出紙筆當場記錄了三姐和小曹的談話內容,張律師僅記錄了三姐的談話,因為她是三姐的律師而已,而我是個多管閑事的.
三姐所述遭遇如下:
16日晚被帶走後吃了二兩米粉,沒有水喝.
17日整天銬在治安隊一房內床上.該房沒有窗,只有一扇緊閉的鐵門.當時氣溫極高,房內更悶熱不堪.整天沒有水喝,渴極了問看守要水,回答說:“等一下.”而始終沒有給.想大小便,看守竟要她忍住,她忍不住,只好在房間地上解決.
當天只給她吃了二兩鹵菜粉(桂林米粉之一種,沒有湯).由于高溫飢渴,加上室內大小便臭氣薰天,下午她兩度昏厥.在她迷迷糊糊之際,警察拿來一張紙叫她簽,她想看看是什麼,被拒絕.警察同時威脅:不簽的話將她反銬(雙手反擰背後銬住)一天.她只好簽字.
以後幾日都有審問,警察說:不承認我們有辦法搞妳!
22日晚約十二點多,受盡折磨的她才被移送拘留所.此時,她已被治安支隊非法拘禁四天.
我們送給她的東西,除了少數幾件衣褲外,大部份衣物和所有的食物、飲料及裝食物的器具全數失蹤(警賊!).
兩萬多元從銀行提取的現金被收走,沒有任何收据.問警察要時,則說:“這錢押在這里,我們不會要你的.”
她也被搜身,身份証,錢包等被拿走,沒有給任何收据.
我問她有沒有被毆打,她說:除她自己外,其餘被捉的服務員全部挨了打,并被拉到太陽下暴曬(陽光下的罪惡).我問她:“配菜的小李說妳被踢了兩腳,是嗎?”她說:是.大約在她看來,被踢兩腳太小兒科了,簡直不能算打(應該是人民警察愛人民的一種表現).
以下是服務員曹贇的訪問記錄:
小曹被捉住後,因不肯承認公安所問之事,被銬起來毒打.警察用二尺多長,黑色的棍子(應該是警棍)打她的腳,用直徑約十厘米,長約一米(她比划給我看)的竹筒打身體.當她反駁警察問話時,被揪住頭髮,用力打了十幾記耳光.
開始兩天,每天二兩米粉,半瓶自來水.後來數日(日數不詳)只吃了一個面包,有時給點水喝.每天審問,每次一個多小時.審問記錄不準她看卻要她在上面蓋手印.其中一個年輕的警察特別兇,每次都打她.
如果警察對她的回答不滿意,除了打以外,還有其它方法:蹲一整天不準起身(如果有人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歡迎在家里試試.無須受過專業訓練,後果自負),再不招就抱頭銬.繼續頑抗的話,就一隻手銬在凳子(低)上,另一隻手銬在窗口(高)上,把人扯得很開(這好象也沒什麼,但銬上十幾個小時滋味就不同了).她想哭,被警察大聲喝止,稱敢哭就打死她,故連哭都不行.
如果還不肯承認(這種人已是好漢級的大人物了),接下來便是斷水斷糧.
更令人髮指的行為還在後面.
她在關押的房間內被蚊蟲叮咬,面上手上盡是紅點.晚上有警員自稱法醫,但沒有出示任何証件,說她是性病,要她脫衣檢查.曹被逼自己撈起上衣, 該警撫弄其雙乳,然後強行除下她的褲子檢查下體.
在拘留所,情況好多了.拘留十五天要交九十元伙食費(沒錢的大概只能餓死).但每天只有兩餐,早飯要自己買.中午是”給豬吃的”(小曹原話)面條,上面漂著幾片苦瓜(好象拘留所還不夠苦).晚飯只有水煮青菜,飯管夠,肉是不可能有的.
聽到這里,我忽然想起澳門的囚犯.這些該死的傢伙,政府對你們算是仁至義盡,你們為啥還不滿足?建議澳門政府把本文收入中小學課本,作為愛澳主義教材使用.記得初來澳門時,朋友們罵澳門警察除了查証什麼都不懂.我馬上為澳門警察辯解說:“他們已經很好了,雖然什麼都不做,好過無惡不作!”
我是不是很賤!?
另外,曹告訴我,服務員小鄭也遭毒打.她被打時,雙手銬起、兩腳離地.由于時間長,手腕處腫起一圈,痛得喊到天地變色.可惜看守不讓我見她,未能親眼目睹.
臨走時,我問拘留所警察:“犯人進拘留所時是否體檢?有傷痕是否記錄在案?”他回答:“一般不檢,輕傷不記錄.”如果不是熟人,他根本不會回答我這種問題.
走到門口,我想起昨日來探監的內姪女說三姐入拘留所日期被改了,于是探頭向辦公室內望去.果然,二十二日晚十二點左右被送進來的三姐,在拘留所辦公室墻上掛著的監房登記牌上,竟然寫著八月十八日.而且改的方法十分拙劣,別的犯人入所日期都用電腦打印,她的日期則是用塗改液塗過後,用黑色畫筆手書上去的,一目了然.
我和律師默不做聲,為的是不讓他們發覺自己的丑行.否則,這幫傢伙重新用電腦打個牌子談何容易?由此也可看出,桂林市的警察互相勾結、作奸犯科是多麼的肆無忌憚!也許他們根本就不在乎讓人發現!
二十四日下午,我為兩餐離桂回澳門工作,以後的事通過電話聯系.
我走後四天,吾妻去探三姐,順便見到了另一名被拘留的服務員菲菲(全名不詳),据妻轉告:菲菲在治安巡警隊時,也被要求脫褲檢查.與小曹不同的是,她拒絕了,但某警察(不知是否同一人所為)竟然強行脫她的褲子,以致損壞.最後他送了條皮帶給菲菲扎褲子.
菲菲也被迫簽了一份不給她看內容的材料.
截止至八月二十八日,三姐仍在拘留中,而家屬們,仍未收到公安局發來的任何有關她所犯法律、判決、執行的書面通知.
連一個字也沒有!
第三章 宣判
----“你們有權繼續作惡,但我警告你們,當自由之光普照中華那日,我將代表人民,宣佈你們的未日降臨!”
綜上所述,桂林市治安巡邏警察支隊犯有以上罪行:
刑訊逼供、誘供;
虐待、恐嚇嫌疑人;
非法拘禁(亦可叫”綁架勒索”);
非法使用警械;
流氓罪;
瀆職罪;
從容包庇罪;
偽造公文;
非法搜身;
搶劫罪;
其它我還叫不出名堂的罪行,請法律界人士自行判斷.
以上罪名,可以統稱為”危害國家安全罪”.因為据史書記載,每個朝代的滅亡,都是因為這種人和這種行為太多的緣故.
建議黨中央針對公安犯罪來一次”嚴打”,從重從速處決一批公安敗類,以平民憤,以維持國家穩定和黨的統治.
西方”虛偽”(中共的中小學教科書是這樣稱西方民主)的民主國家規定:凡是通過不合法手段取得的証据全部無效,而且一但無效,就不得用同樣罪名再起訴同一嫌疑人.
我曾在網上問過一名自稱是律師的網友:我們社會主義”真實”的民主是怎樣的?他回答說:除了刑訊逼供,其它非法手段取得的証据仍會被採用.
Ok,我服了!
這就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制!唯中國人才能享受!我們必須因此愛這個國家,并為它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無恥+下賤!)!
警察們,你們看明白了?以後別打人了,把嫌疑人關起來、綁起來、餓他們、渴他們、脫光她們、侮辱她們,讓她們站在烈日下暴曬(民變是這樣釀成的),在寒風中擅抖(適用于冬季),這樣是合法的.
我防佛聽見人民警察威嚴地對我說:“你無權保持沉默,除了打以外我們至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開口.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法庭上的証供.好吧,你說不說!?”
不過話又講回來,至少在上述案件中,警察們還是打了人的,各位青天大老爺,請為民作主!
(作阿Q式的訕笑)
看完本文,也許某些較有閱歷的人會說:“這有什麼,公安打人已不是新聞了.”
沒錯, “當初他們(法西斯德國納粹黨)殺共產黨,我沒有作聲,因為我不是共產黨;
後來他們殺猶太人,我沒有作聲,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再接下來他們迫害天主教徒,我仍然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天主教徒;
最後,當他們開始對付我時,已經沒有人為我講話了……”
一個德國基督教牧師的懺悔
換成中國國情,可以這樣說:
“當年他們(社會主義中國共產黨)鎮壓反革命時,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反革命,而且還沒有出生;
後來他們鎮壓地主富農,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地主也不是富農;
隨即他們又鎮壓右派和走資派,我沒有說話,因為那時我還搞不懂狀況;
接著他們鎮壓學生,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老師;
然後他們鎮壓法輪功,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喜歡法輪功;
最後,當他們開始對付我時,已沒有人為我講話了……”
我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中國小市民,隱身在城市茫茫人海中默默無聞.我不敢象伍子胥那樣帶著外國士兵打回祖國為家人報仇,連想都不敢去想(沒這能耐).但如果有人這樣做,我決不會稱他為漢奸、賣國賊!
真正的賣國賊,只有掌握國家絕對權力者才有能力充當!
那個該死的地方全稱是:桂林市公安局治安巡邏警察支隊第一支隊.
地址在:桂林市東環路,桂林市公安局辦証中心旁三百米處.
親愛的”人民”政府,你們還不快去查!
附記1:有中國特色的卡拉ok監獄
這次回鄉,真是多事之秋.繼內姐被拘,又有兩好友卷入貪污丑聞(其實是丑而不聞,報上哪有登呢?)入獄.在探視他們的過程中,我又了解到不少有趣的事.
原來中國的監獄和卡拉ok及夜總會有相似之處的.
犯人家屬送東西時,是不準送食物的.如果想給犯罪親友打打牙祭,就要在監獄內購買.通常價格超過外面一倍,黑心點的超兩三倍也不出奇.
你們說這象不象卡拉ok或夜總會?
附記2:中國的律師
本次案件中,我們共請了兩名律師.很奇妙的是:中國的律師通常由司法部門的官員擔任.
前文提到的張律師,就是桂林市司法局的官員;第二個律師,也是由司法部門退出來轉行的.
他們在本案中起的作用如下:
張律師:“…你們出面去跑,我幫你們出主意,在後面打圓場…”我們請個律師是來幫”打圓場”的!
第二位我還不知姓名的律師則只是幫我方寫了份申請復議的報告,然後就沒了下文.
有人問法院有沒有宣判呢?這是很不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蠢問題.在中國,勞教是輕微的違法行為,是不需要經法院宣判的,由公安局說了算.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澳門的警察把你抓去關了兩年,你也不要生氣,因為中央政府就是這樣做,上樑不正下樑歪嘛.如果你去告他們非法拘禁,那就等于告了中央政府,說不定再關你三五年的.
跟記:
九月一日,我接到妻打來電話,三姐在被拘留後,今天被送去廣西壯族自治區首府南寧市勞教.家人得到一張裁決書,內容如下:
____公安局____公安分局治安管理處罰裁決書
003669
第___號
年 月 日
違反治安管理人____男/女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 第______條 第_____款_____
(全部空白)
裁決書上有三個大印:
1)桂林市公安局象山分局章(圓形) 2)公安治安支隊代碼014(長方形) 3)局長 陳偉民章(私章)
大家看見了?被拘十幾天後,得到的竟是一個空白的裁決書!該裁決書現在吾妻手里,隨時可供查証.
另外,前文所述險遭狼吻的服務員菲菲被公安扯爛的褲子、那條色狼為遮羞送給她的皮帶也拿到手(該皮帶為大陸公安專用警式皮帶,街上沒得買.上面應該還留有色狼同志的指紋),隨時備查.
可惜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來查.
不久後,吾妻去南寧看望勞教中的三姐.在被勞教後的九月三日,公安局才宣布她犯有容留婦女賣淫罪,寫出裁決書.先抓人判刑,然後才宣布罪狀,這是有中國特色的社主義法律.
据她說,在被押往南寧的路上,幾名警察威脅她:“妳敢告我們,我們要整死妳,讓妳知道厲害!”(野豬林?)在勞教所內,她和其他犯人們每天六點多起床幹活,直到晚上十點半才能休息,完不成定額要挨罵,不準睡覺.她們的工作是扎彩燈,也就是在節日期間掛在街上那種.
當我放下電話,走到陽台,看著澳門大街上為迎接國慶和仲秋掛起的彩燈,千萬句詛咒湧上心頭!
我想起在遙遠的彼岸,有一個自由民主富強的國家,拒絕購買中國由勞改犯生產的產品,在指責中國沒有人權.而我們的政府,卻一再否認,當著全世界人民的面,撒下彌天大謊!
我在問自己:倒底誰是中國人的政府?倒底誰在關心中國人?
我好想照準那些滿口謊言的無恥嘴臉狠狠一拳!
在珠海書店,我翻閱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司法解釋,發現其中有一條:“……刑訊逼供罪…對犯罪嫌疑人使用肉刑,或變相肉刑,例如不給食物、飲水…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看到這里,我突然想把這本書扔到窗外去.
我的祖國,五千年來,你何時有過法律!
吾妻正準備上北京告御狀,這個傻妹還相信中央政府比地方有公義,預計又要花費上萬元.我想,應該用這筆錢去買另外一樣東西……
第四章 逼上梁山!
本文在網上發表後,引起了黨中央毛主席的關注(黨無時無刻不在監視人民的一舉一動),桂林市政府也表示高度重視此事.但他們是怎樣重視此事的呢?
我三姐夫被叫到治安巡警隊,威脅他不得把事情搞”大”,否則有他好看.因為飯店的營業執照上是他的名字.
一個名叫公安局國安支隊(不是安全局,大約是安全局和公安局雜交出來的)的東西也來調查,但他們查的不是文章所提的警察犯罪是否屬實,而是在查我三姐夫是否和海外敵對勢力(中共對國內外反共救國組織的統稱)有聯系!并威脅要”監控”(監視、控制言行)他.
看吧,朋友們.當一個中國人被執法者侵害,投訴無門,只好在網上貼告地狀,指望得到公議時,他得到的是什麼?
中國政府不去追查其官員違法亂紀,倒先迫害起受害人來了.
據說桂林市公安局治安支隊派了五名要員,拿著我在網上發表的這篇文章去南寧,聲稱我惡毒攻擊黨和政府,攻擊社會主義制度,并以此為由,不肯推翻原判.在行政復議中我方敗訴,三姐鐵定要勞教兩年.
因為我寫了一篇文章,他們可以以此為据,把我的親屬關入監牢,這可不是在讀<二十四史>啊,而是現代中國活生生的現實.
敬告政府:如果你們認為我根本不了解事實真相就胡說八道的話,請你們大膽站出來和我對質!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本文在國內外論壇上廣為張貼,國內除桂林論壇保留一個星期外,其餘各壇全部刪除,人民日報強國論壇告知檢察院投訴信箱後,不予刊登.焦點訪談的公開信箱把信退回,大約內文有法輪功字樣.公安的防火墻也真夠弱智的.如果我想寫篇文章大罵法輪功,豈不也被……?寧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
無奈,唯有把此文投諸海外敵對勢力.不指望他們能為我作主,只想出出心中這口惡氣!
一個政府,他手下的人民,不能在他那里得到公理,只好到他的敵人那尋求一點安慰,這是現代版的:
逼上梁山!
中國xx黨----目前全世界最大的犯罪集團和恐怖組織!
城市隱者
公元二零零一年八月二十八日
(中國人做穩了奴才的日子)
業餘跳傘者
桂林的航空運動
桂林是個對外開放的旅遊城市,人們思想活躍,文化素質較好.雖是麻雀小城,卻也五臟俱全,只要肯找,總能找到臭味相投的人.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很糟糕地,我已忘了是怎麼結識桂林航空協會會長李勇翔(人如其名)先生的了,不會又是在修車的時候吧?
少年就瘋狂熱愛航空運動的我,凡是和天空有關的東西無不收集,如飢似渴地閱讀.後來讀了物理系,具備一定的現代科學知識,幾乎可以看懂所有航空專業書.事實上,我也差不多把圖書館能借到的航空類書籍看了個遍,帶著一種浪漫的心情.但一直是有理論沒實踐,遺憾!
在李先生的介紹下,我參加了桂林航協的活動.
說是航空運動協會,其實僅有山坡傘(滑翔傘)一項而已.畢竟是民間組織,沒有政府撐腰.所有活動,基本上是費用自理.偶爾靠會員們的關係,弄點免費項目.
中國民間傘兵裝備及訓練
裝備就是滑翔傘和跳傘服.滑翔傘呈長方形,分兩種:初級和高級.初級傘大約八千元,面積較小,升力也小,但較易控制;高級傘一萬多元,傘衣寬闊,升力大,不易控制.另配備份傘.有的老會員出售二手初級傘,打六七折.
跳傘服可有可無,穿牛仔褲亦可.也有年輕小伙子穿短褲拖鞋跳傘,當然這種人通常兩腿上皆傷痕累累,但不以為痛,反以為榮.這是年輕人可愛之處.
傘兵靴和傘兵刀乃奢侈裝備,一般人缺貨.遇上農民找麻煩只好徒手格鬥或投降,但不會因投降而被開除會籍或黨籍.一般掉在村民家中踩死雞鴨、弄穿屋頂都須割地賠款.
遇有空中傘繩打結是很危險的,傘兵刀可迅速割斷之以便及時打開備份傘.貧農出身的傘兵最好帶把剪刀上去.當然要磨得非常鋒利且配上刀鞘,因為現在已沒有太監這職業.
最初我們是在郊外風大之處(例如桂林奇峰鎮舊機場)練習平地起跳.大家沒有任何儀器,全憑經驗判斷風速合適與否.首先把傘迎風鋪開,檢查傘索是否有問題,傘面有無破損,然後把備份傘折疊、裝好、掛在胸前.再將主傘吊帶扣在身上,由有經驗的會員檢查是否牢固.
接下來就聽天由命了.跳傘者背風向傘而立,手握傘繩.兩三個助手站在傘面後將傘布提起,盡可能張開兜風.風把傘面吹到鼓起,再大一點,再大一點,指揮員一聲:”起!”跳傘者用力拉上傘繩,傘面迎風”蓬”地一聲鼓起上翻.初學者此時的任務就是要通過控制操縱繩,把傘面保持在自己頭頂上方.而原先提傘的兩三個助手現在就扑過來摁住跳傘者,以免經驗不足的他被吹上天發生危險.
這時跳傘者仰面朝天緊張地左右拉著操縱繩,兩腳不停地移來移去找平衡位置,三個人緊抱著他隨著跑來跑去,大呼小叫的,有點象警察抓賊的場面.
等你能夠熟練地在風中保持傘衣處正上方而不落下,第一關就過了.下一步是平地起飛.
和前面一樣,準備好後,三人提傘待風,一人準備起跳.
風來了!傘衣張開,三人放手,拉傘繩!傘鼓起上翻,在頭頂左右搖擺,控制住!
準備起飛!
可惜風突然變小了,傘衣扑地落下來,一切又得重新開始.這是司空見慣的事,在等待時大家得聊聊天解悶.
風又來了,傘又張開,拉繩!翻上去了!保持平衡!風更大了,兩腳有離地的感覺!
風再大一點!呼地一下,起飛了!用力往下拉繩兜風,拚命縮起兩腳,以免再碰到親愛的大地.這是初學者常見的動作.機會好時,可以斜升上去.更多的時候是飛了幾步又掉下來.
反復練熟後,就可以真正開始跳傘了.
秋風起兮滿天飛
秋天,是風的季節.通常我們會在秋風起時,去桂林唯一的土山,也是全市最大的山,堯山上去跳.
堯山是桂林的風景區,有旅遊纜車上去,但每人要三十元.好在會長不是白當的,他和經理熟,每次都免費乘坐.
帶著差不多和人一樣高的傘包,坐在敞開的纜車上,在靜靜的山林上空穿行.風吹過來,腳下松濤陣陣回響,帶起心中一股悠遠空曠的寂寞感,又沒有掏錢的煩惱,是一種愉快的憂陏.
進行山坡傘運動最好的地方是迎風的山坡,象大陸架邊緣一樣,先緩後急.緩處起步,急處跳出.
最初我作為副手,做提傘和救援工作.會長李勇翔先生給我們作示範、表演.
他并不需要有人提傘,風一來,拉繩兜風,左右移步,調節傘繩使傘在頭頂正上方,然後轉身助跑幾步,騰空一躍!……就這麼去了,他的音容笑貌,永遠留在我們心中.
這時我就赶快坐我的免費纜車下去,欣賞完二十分鐘山野風光就到山腳,然後開車去尋找我們的傘兵.
傘兵們都很調皮的.山腳下有一個高爾夫球場,每次進去花的錢都可供許多失學兒童讀完大學,是本地有錢階級的去處,保安嚴密,窮人與狗免入.其內風景秀麗,綠草茵茵,溪流淙淙,到處是修剪得很漂亮的樹木.糟榚的是它沒有裝高射炮,這就被空降兵們找到了突破口.
每個人都把它當作降落的目標,禁止入內的地方更是首選最佳落點,充分體現了中國人民的反抗精神.
雖然保安們很惱火,但畢竟從天而降的人比用腿走路的要受人尊敬,所以也沒受到特別對待,只是無可奈何地叫我們快走.
我總是把車停在高爾夫球場門口,幾次下來引起保安的反感,要轟我走.我有把握他們沒把門口的路買下來,拒絕離開.他們看看車鈅匙(想撥掉),我輕輕摸著拳頭(表示會發生軍事衝突),他們按住腰間警棍(表示有先進武器),我笑笑(表示并不在乎).在經過這類似墨子和公輸的對話後,我在門口的地位才得到保障,有時可以放心地離開車去找落在樹林中的傘兵.
第二個跳的是個十七八的小毛孩子,也是前面提到穿短褲、拖鞋跳傘的傢伙之一.他的兩條腿新疤舊痕交錯如河流,沒有一根毛(大概是被風吹掉了),又光滑又洁白,若不看上半身會以為是飽受摧殘的美人玉腿.我終于明白他為何愛穿短褲跳傘了.其腳下拖鞋永遠是新的,每次他跳下去之後,下面砍柴的農民都會驚喜地在樹林或草叢中發現一隻或兩隻嶄新且合乎時代潮流的拖鞋.我們因此也從不為在荒山野嶺看到農民穿著時髦的拖鞋而驚訝.
這是個新手,不能象會長那樣在山脊上來回盤旋利用上升氣流賴著不肯下去.他一跳出去就象坐滑梯似的一滑到底.等我在路邊找到他的時候,他的無敵美腿上又被樹枝荊棘划了幾條新痕.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在降落後還和他的拖鞋在一起.
終于到我跳了,嘿,心臟敲得胸膛梆梆響.扎好安全帶,背風而立,所有人圍在我身邊講解.越是年輕的新手越是激動,好象將要下去的是他而不是我.喋喋不休把所有經驗都倒給我,完全不考慮知識產權問題.會長話反不多,只是關鍵處點幾句.
風來了,溫熱的南風,夾著松林的芬香,如海潮般湧來,把我擁抱,把傘鼓起.
“拉!!!”十幾個”老師””小師”一齊吶喊!我用力把傘拉到頭頂.
“保持平衡!!!”瞧他們這亂糟糟的勁兒!膽小一點的都會被嚇死在半空中.
我把傘穩住,轉身朝風,助跑,後面傳來的叫聲好象打死了人,我忍著笑,蹤身躍入空中!
身後忽然安靜了.我抬頭看看傘,有停在空中的感覺,急忙低頭看腳下山坡,還好,我仍在飛翔.心情又高興又害怕,畢竟已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闖了禍有父母出面搞定.在獨立自主、反對父母干涉內政後,許多酸甜苦辣總會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方式.
空中最危險的是碰上高架線路或強風,幸好這是不常見的,我也沒遇到.
臨跳前,我早作好計划,尋找上升氣流,飛到天黑才下來.到跳出那一剎那,百感交集中忘了個精光,等想起來時,已掉下一大截.這下不要說看雲狀,連坡頂的風都無法利用了.我們沒有高度表、風速表,只憑傘的拉力來判斷,這對我太難了,算了,這次就下去吧,下回做好一點.
四周非常安靜,只有傘頂不時發出蓬蓬的響聲,遼闊的大地,令我茫然若失,一時想起好多,又不知從何說起.心里忽又出現了戰爭場面.
我想,如果在未來十年內爆發戰爭的話,我們這幫人會全部被抓去當傘兵,然後被上級不負責任地扔到敵後.
綠燈亮起,指揮官喊:”跳!”
媽的,有人不敢跳,真白痴,不是貪圖傘兵待遇走後門進來的吧?跳傘是一種享受,國家出錢,怕啥?看我先跳!
扑!跳出去,風把我呼地吹到後面,打個旋旋,穩住!高射炮在四周炸開,一枚導彈擊中飛機!幸虧我先跳出來.
先不開傘,三百米,二百米,大地在接近,瑞士的田園風光!
一百米,好了,我的勇氣也就到此為止,開傘!”碰!”,扯個七葷八素.朝預定目標滑行,和連長撞個鼻青臉腫.
“你們排長呢?””犧牲了!”撒謊毫不遲疑.”那你就是排長了!”嘿,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收攏隊形,向戰友宣佈自己的官銜,然後……
糟糕,快落地了,幻想結束!
赶緊選落點!還是象戰友們一樣,跳到高爾夫球場去吧,群眾永遠是對的.
那邊有個煙囪在冒煙,大概是堯山火葬場,千萬別跳進去,不然會直接火化.死者家屬將發現骨灰重了一倍,那是我混進去的結果.
腳下是樹林,也不能去.掛在樹上那麻煩大大的有,上萬元的裝備毀于一旦.記住我們可沒要國家掏一分錢.<民間字典>里說:錢,一種貨幣,分國家和個人兩種.國家的錢不是錢,是瓦片,拿來打水漂用.個人的錢,屬于真錢,物盡其用(該字典尚未出版).
掠過樹林,進入球場上空,美景盡收眼底.每日飯後,能在這種地方一個人靜靜地散步、抽煙、思索,該有多好.一些滿口粗言穢語,隨地吐痰的傢伙竟在這里打球!真令人噁心!
一些大腹便便的打球佬發現我了,舉起球杆向我揮舞,身邊可以做他們女兒的女人也賣弄風騷地招手,呸啾!我餘怒未消,象個自大狂般地空中轉身一百八十度,從一個噴泉上飛過……當然,我的褲子……
雙手輕輕下壓,向前并腿抬腳,點地,助跑,收傘,疊傘(麻煩事)……
走到門口,守門員不知該不該把從球場里面出來又明顯沒見他進去的人踢回去.救援小組早在門口守候,我上車去矣.
完了,就這麼多.還不夠麼?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對了,我得回去換條褲子……這當然是不能看的.
城市隱者
九九年冬至于桂林草稿
本文屬從到到尾的胡編亂造,有相信且欲加入者,請與
李勇翔先生:ld@public.glptt.gx.cn聯系
限桂林及周邊地區人士
桂林是個對外開放的旅遊城市,人們思想活躍,文化素質較好.雖是麻雀小城,卻也五臟俱全,只要肯找,總能找到臭味相投的人.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很糟糕地,我已忘了是怎麼結識桂林航空協會會長李勇翔(人如其名)先生的了,不會又是在修車的時候吧?
少年就瘋狂熱愛航空運動的我,凡是和天空有關的東西無不收集,如飢似渴地閱讀.後來讀了物理系,具備一定的現代科學知識,幾乎可以看懂所有航空專業書.事實上,我也差不多把圖書館能借到的航空類書籍看了個遍,帶著一種浪漫的心情.但一直是有理論沒實踐,遺憾!
在李先生的介紹下,我參加了桂林航協的活動.
說是航空運動協會,其實僅有山坡傘(滑翔傘)一項而已.畢竟是民間組織,沒有政府撐腰.所有活動,基本上是費用自理.偶爾靠會員們的關係,弄點免費項目.
中國民間傘兵裝備及訓練
裝備就是滑翔傘和跳傘服.滑翔傘呈長方形,分兩種:初級和高級.初級傘大約八千元,面積較小,升力也小,但較易控制;高級傘一萬多元,傘衣寬闊,升力大,不易控制.另配備份傘.有的老會員出售二手初級傘,打六七折.
跳傘服可有可無,穿牛仔褲亦可.也有年輕小伙子穿短褲拖鞋跳傘,當然這種人通常兩腿上皆傷痕累累,但不以為痛,反以為榮.這是年輕人可愛之處.
傘兵靴和傘兵刀乃奢侈裝備,一般人缺貨.遇上農民找麻煩只好徒手格鬥或投降,但不會因投降而被開除會籍或黨籍.一般掉在村民家中踩死雞鴨、弄穿屋頂都須割地賠款.
遇有空中傘繩打結是很危險的,傘兵刀可迅速割斷之以便及時打開備份傘.貧農出身的傘兵最好帶把剪刀上去.當然要磨得非常鋒利且配上刀鞘,因為現在已沒有太監這職業.
最初我們是在郊外風大之處(例如桂林奇峰鎮舊機場)練習平地起跳.大家沒有任何儀器,全憑經驗判斷風速合適與否.首先把傘迎風鋪開,檢查傘索是否有問題,傘面有無破損,然後把備份傘折疊、裝好、掛在胸前.再將主傘吊帶扣在身上,由有經驗的會員檢查是否牢固.
接下來就聽天由命了.跳傘者背風向傘而立,手握傘繩.兩三個助手站在傘面後將傘布提起,盡可能張開兜風.風把傘面吹到鼓起,再大一點,再大一點,指揮員一聲:”起!”跳傘者用力拉上傘繩,傘面迎風”蓬”地一聲鼓起上翻.初學者此時的任務就是要通過控制操縱繩,把傘面保持在自己頭頂上方.而原先提傘的兩三個助手現在就扑過來摁住跳傘者,以免經驗不足的他被吹上天發生危險.
這時跳傘者仰面朝天緊張地左右拉著操縱繩,兩腳不停地移來移去找平衡位置,三個人緊抱著他隨著跑來跑去,大呼小叫的,有點象警察抓賊的場面.
等你能夠熟練地在風中保持傘衣處正上方而不落下,第一關就過了.下一步是平地起飛.
和前面一樣,準備好後,三人提傘待風,一人準備起跳.
風來了!傘衣張開,三人放手,拉傘繩!傘鼓起上翻,在頭頂左右搖擺,控制住!
準備起飛!
可惜風突然變小了,傘衣扑地落下來,一切又得重新開始.這是司空見慣的事,在等待時大家得聊聊天解悶.
風又來了,傘又張開,拉繩!翻上去了!保持平衡!風更大了,兩腳有離地的感覺!
風再大一點!呼地一下,起飛了!用力往下拉繩兜風,拚命縮起兩腳,以免再碰到親愛的大地.這是初學者常見的動作.機會好時,可以斜升上去.更多的時候是飛了幾步又掉下來.
反復練熟後,就可以真正開始跳傘了.
秋風起兮滿天飛
秋天,是風的季節.通常我們會在秋風起時,去桂林唯一的土山,也是全市最大的山,堯山上去跳.
堯山是桂林的風景區,有旅遊纜車上去,但每人要三十元.好在會長不是白當的,他和經理熟,每次都免費乘坐.
帶著差不多和人一樣高的傘包,坐在敞開的纜車上,在靜靜的山林上空穿行.風吹過來,腳下松濤陣陣回響,帶起心中一股悠遠空曠的寂寞感,又沒有掏錢的煩惱,是一種愉快的憂陏.
進行山坡傘運動最好的地方是迎風的山坡,象大陸架邊緣一樣,先緩後急.緩處起步,急處跳出.
最初我作為副手,做提傘和救援工作.會長李勇翔先生給我們作示範、表演.
他并不需要有人提傘,風一來,拉繩兜風,左右移步,調節傘繩使傘在頭頂正上方,然後轉身助跑幾步,騰空一躍!……就這麼去了,他的音容笑貌,永遠留在我們心中.
這時我就赶快坐我的免費纜車下去,欣賞完二十分鐘山野風光就到山腳,然後開車去尋找我們的傘兵.
傘兵們都很調皮的.山腳下有一個高爾夫球場,每次進去花的錢都可供許多失學兒童讀完大學,是本地有錢階級的去處,保安嚴密,窮人與狗免入.其內風景秀麗,綠草茵茵,溪流淙淙,到處是修剪得很漂亮的樹木.糟榚的是它沒有裝高射炮,這就被空降兵們找到了突破口.
每個人都把它當作降落的目標,禁止入內的地方更是首選最佳落點,充分體現了中國人民的反抗精神.
雖然保安們很惱火,但畢竟從天而降的人比用腿走路的要受人尊敬,所以也沒受到特別對待,只是無可奈何地叫我們快走.
我總是把車停在高爾夫球場門口,幾次下來引起保安的反感,要轟我走.我有把握他們沒把門口的路買下來,拒絕離開.他們看看車鈅匙(想撥掉),我輕輕摸著拳頭(表示會發生軍事衝突),他們按住腰間警棍(表示有先進武器),我笑笑(表示并不在乎).在經過這類似墨子和公輸的對話後,我在門口的地位才得到保障,有時可以放心地離開車去找落在樹林中的傘兵.
第二個跳的是個十七八的小毛孩子,也是前面提到穿短褲、拖鞋跳傘的傢伙之一.他的兩條腿新疤舊痕交錯如河流,沒有一根毛(大概是被風吹掉了),又光滑又洁白,若不看上半身會以為是飽受摧殘的美人玉腿.我終于明白他為何愛穿短褲跳傘了.其腳下拖鞋永遠是新的,每次他跳下去之後,下面砍柴的農民都會驚喜地在樹林或草叢中發現一隻或兩隻嶄新且合乎時代潮流的拖鞋.我們因此也從不為在荒山野嶺看到農民穿著時髦的拖鞋而驚訝.
這是個新手,不能象會長那樣在山脊上來回盤旋利用上升氣流賴著不肯下去.他一跳出去就象坐滑梯似的一滑到底.等我在路邊找到他的時候,他的無敵美腿上又被樹枝荊棘划了幾條新痕.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在降落後還和他的拖鞋在一起.
終于到我跳了,嘿,心臟敲得胸膛梆梆響.扎好安全帶,背風而立,所有人圍在我身邊講解.越是年輕的新手越是激動,好象將要下去的是他而不是我.喋喋不休把所有經驗都倒給我,完全不考慮知識產權問題.會長話反不多,只是關鍵處點幾句.
風來了,溫熱的南風,夾著松林的芬香,如海潮般湧來,把我擁抱,把傘鼓起.
“拉!!!”十幾個”老師””小師”一齊吶喊!我用力把傘拉到頭頂.
“保持平衡!!!”瞧他們這亂糟糟的勁兒!膽小一點的都會被嚇死在半空中.
我把傘穩住,轉身朝風,助跑,後面傳來的叫聲好象打死了人,我忍著笑,蹤身躍入空中!
身後忽然安靜了.我抬頭看看傘,有停在空中的感覺,急忙低頭看腳下山坡,還好,我仍在飛翔.心情又高興又害怕,畢竟已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闖了禍有父母出面搞定.在獨立自主、反對父母干涉內政後,許多酸甜苦辣總會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方式.
空中最危險的是碰上高架線路或強風,幸好這是不常見的,我也沒遇到.
臨跳前,我早作好計划,尋找上升氣流,飛到天黑才下來.到跳出那一剎那,百感交集中忘了個精光,等想起來時,已掉下一大截.這下不要說看雲狀,連坡頂的風都無法利用了.我們沒有高度表、風速表,只憑傘的拉力來判斷,這對我太難了,算了,這次就下去吧,下回做好一點.
四周非常安靜,只有傘頂不時發出蓬蓬的響聲,遼闊的大地,令我茫然若失,一時想起好多,又不知從何說起.心里忽又出現了戰爭場面.
我想,如果在未來十年內爆發戰爭的話,我們這幫人會全部被抓去當傘兵,然後被上級不負責任地扔到敵後.
綠燈亮起,指揮官喊:”跳!”
媽的,有人不敢跳,真白痴,不是貪圖傘兵待遇走後門進來的吧?跳傘是一種享受,國家出錢,怕啥?看我先跳!
扑!跳出去,風把我呼地吹到後面,打個旋旋,穩住!高射炮在四周炸開,一枚導彈擊中飛機!幸虧我先跳出來.
先不開傘,三百米,二百米,大地在接近,瑞士的田園風光!
一百米,好了,我的勇氣也就到此為止,開傘!”碰!”,扯個七葷八素.朝預定目標滑行,和連長撞個鼻青臉腫.
“你們排長呢?””犧牲了!”撒謊毫不遲疑.”那你就是排長了!”嘿,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收攏隊形,向戰友宣佈自己的官銜,然後……
糟糕,快落地了,幻想結束!
赶緊選落點!還是象戰友們一樣,跳到高爾夫球場去吧,群眾永遠是對的.
那邊有個煙囪在冒煙,大概是堯山火葬場,千萬別跳進去,不然會直接火化.死者家屬將發現骨灰重了一倍,那是我混進去的結果.
腳下是樹林,也不能去.掛在樹上那麻煩大大的有,上萬元的裝備毀于一旦.記住我們可沒要國家掏一分錢.<民間字典>里說:錢,一種貨幣,分國家和個人兩種.國家的錢不是錢,是瓦片,拿來打水漂用.個人的錢,屬于真錢,物盡其用(該字典尚未出版).
掠過樹林,進入球場上空,美景盡收眼底.每日飯後,能在這種地方一個人靜靜地散步、抽煙、思索,該有多好.一些滿口粗言穢語,隨地吐痰的傢伙竟在這里打球!真令人噁心!
一些大腹便便的打球佬發現我了,舉起球杆向我揮舞,身邊可以做他們女兒的女人也賣弄風騷地招手,呸啾!我餘怒未消,象個自大狂般地空中轉身一百八十度,從一個噴泉上飛過……當然,我的褲子……
雙手輕輕下壓,向前并腿抬腳,點地,助跑,收傘,疊傘(麻煩事)……
走到門口,守門員不知該不該把從球場里面出來又明顯沒見他進去的人踢回去.救援小組早在門口守候,我上車去矣.
完了,就這麼多.還不夠麼?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對了,我得回去換條褲子……這當然是不能看的.
城市隱者
九九年冬至于桂林草稿
本文屬從到到尾的胡編亂造,有相信且欲加入者,請與
李勇翔先生:ld@public.glptt.gx.cn聯系
限桂林及周邊地區人士
遊戲人生 之 近距離作戰
遊戲人生 之 近距離作戰
遊戲是我的第二生命.
這輩子有一口氣在(加上還有錢),我就會不停地玩遊戲.
假如我現在還想回家的話,那是因為家中有一台電腦可以玩遊戲.
當我無聊時,我玩遊戲,當我痛苦時,我玩遊戲.
我不敢想象沒有遊戲的日子.
每天辛苦工作結束,踏上回家的路,想起新買的遊戲碟在cdrom里等著我,心里那種快慰的感覺不可名狀.
鄙人從小熱衷軍事,對戰爭遊戲有特殊愛好.這類遊戲多屬策略類,對凡事愛計划三思的我來說,簡直是度身定造.
眾多遊戲中,近距離作戰是我的最愛.
開始我接觸到的是試玩版,打得正起勁時,突然被叫停.那時喉嚨里好象吞了一塊石頭,愣了半天,悻悻然罵了一句:”tmd…”
正式玩這個遊戲時,頗吃了不少虧.各種武器和兵種不知該往哪里放.拚命地和敵人爭奪戰略要地,不顧一切地把所有部隊都象潮水般湧向敵軍.
結果…結果還用說嗎?
在震耳的爆炸聲、機槍掃射聲和我的部下慘叫聲中,戰場成了我軍的墳場.
當然,這只是短短的一瞬.幾個小時後,我已是個不錯的指揮官了.可接二連三地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後,過關畫面卻告知我表現非常糟糕,得受軍事法庭的審判!原來,我老是固守一地,沒有向敵人進攻,結果讓他們佔領著大片領土而至整個戰役失敗.
時至今日,我早是戰無不勝的指揮員了.每次玩遊戲,總要把敵人的力量調至最高,而我只保留少得可憐的兵力,并力求在每次戰鬥中零傷亡.最高紀錄是在一次只有一支德軍裝甲部隊,而且全是新兵的情況下,抵擋美軍所有老兵部隊的輪番進攻,整個戰役中只死亡三十六人,傷五十人,損失坦克三輛,令敵方死亡近千人,損失坦克上百輛.
當然,只有一支部隊我是沒敢進攻的(被敵人包圍後彈藥和燃料供應都會斷絕),所以把地圖設計成一條很狹窄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路.在我身後有大片領土,而美軍只有從我這隘口過去才能到達.另外我還多次用儲存手段,把不利因素排除.哦,對不起,下次我會挑戰自我,連儲存也不用!
這一仗打得也頗痛苦的,部隊長期作戰,士氣下降得非常厲害,到後來,很多部隊若不是我親自下達命令,就根本不攻擊敵人.
慘!
下面談談玩這個遊戲的一些決竅.我最不喜歡修改遊戲或者用什麼秘笈,只希望遊戲離現實越近越好.雖然很敬佩修改遊戲者的造詣,但這類人絕對是電腦專家而非遊戲玩家.他們永遠不能體會到遊戲帶來的快樂.
非我族類!
首先要在地圖上移動部隊,通常不是裝甲部隊我盡量不讓它進攻,這太可怕了,我忘不了士兵們臨終前的慘叫:”take me out here!!!””隊長!救救我!!!”
不愛惜部下的將軍不是好將軍!
步兵宜固守陣地,盡量把空中和炮火支援留給可能遇敵的步兵團.
戰鬥開始前的兵力布置極為重要,每次都令我大傷腦筋.
當我指揮德軍時,其虎式坦克裝甲堅厚,若遇到敵裝甲部隊,我就把所有虎式坦克一字排開在敵軍坦克最可能出現的地域前的樹林內.兩軍交火,美軍的坦克根本不是對手,戰場成了靶場.
若與敵步兵遭遇,我的分配原則是:至少有兩輛坦克在一起.單獨一輛坦克只能是在很安全的地方.因為敵步兵如配有兩輛坦克或看不見摸不著的反坦克炮,單獨一輛虎式坦克很容易被消滅.
戰鬥開始,如果你聽到”噹”的一聲響,那是你的坦克裝甲彈開了一顆射來的炮彈.這時你就要赶緊心驚肉跳地找找是哪輛坦克被攻擊了,敵人在哪里?
美軍裝備有輕型反坦克炮,它殺傷力不強,但由于可以藏在房屋內,所以隱蔽性極好!如果不早點發現并解決它的話,它肆無忌憚地連開個十幾炮,虎式坦克也吃不消,不是被打得不能動彈,就是被打壞主炮,成了沒用的廢鐵.最讓我心痛的是,它可能打死打傷有經驗、殺敵累累、榮獲好幾枚鐵十字勛章的官兵.
士兵一但受了重傷,整個戰役都不會再出現,和死了差不多.因為整個戰役也不過是半個月,他們是來不及傷愈重返你的旄下了.有經驗的官兵開炮索敵都快人一步,射擊準确,隱蔽巧妙,絕對要珍惜他們的生命!
找出隱蔽反坦克炮的關鍵是看炮口噴出的黑煙,不管它藏在什麼地方.當你的坦克被打得噹噹作響時,赶快把畫面移過去,點選挨打的戰車,按射擊,然後拖著射擊綠線循彈跡一直找過去,找到噴出硝煙的地方,在其後按下射擊點.同時讓其鄰近車輛也向這個地點開火.炮彈擊中後若敵人毫無反應,則應馬上調整射擊位置,如此直到把敵人的隱蔽火力點打掉,才可松一口氣.
電腦是不會指揮坦克自動這樣做的,如果你不立即採取措施,你的坦克就會一直呆在那里讓敵人打殘打死,或打到它沒有炮彈為止!----如果那坦克的運氣有這麼好!
一般來說,如果敵人可以向你射擊,你就可以向他射擊.但有一回我遇到這種情形,按上述所說去做時,吃驚地發現,敵人連連發炮命中我的坦克,而我方炮火竟然射不到它!激動之餘調來好幾輛坦克向那隱形火炮所在猛轟,當把它前面的一排小樹轟平以後,綠色的射擊線才能延伸到正确位置,把敵人幹掉!真是好險!也可見這遊戲的逼真!
不過,在現實中,子彈如果沒擊中目標,則會成為流彈飛向遠方,遊戲中好象沒有反應出這點.
如果你指揮美軍的坦克部隊對付德軍裝甲兵,就不能象前面所說的硬碰硬了,除非你有把握德軍不會把所有坦克都集中在你面前.通常美軍五輛坦克對付德軍兩輛虎式已很吃力.對付三輛的話自己肯定會報銷幾輛.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躲在街道或樹林拐角處,等虎式進來,從側面突然開火.
當然,這樣做得先把敵步兵阻擋,以免他們發現我方位置.敵軍總是以步兵匍伏先行,我方步兵一但被其發現,其坦克火力就會鋪天蓋地而來,剎時間整個螢幕彈跡交織,鬼哭狼嚎,步兵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他們能象王成那樣拿起炸藥包與敵同歸于盡倒划算得很,可惜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悲壯場面.
德軍臨死前有時會喊一聲(如果還來得及的話):”希特勒…”象中國兵喊毛主席萬歲一樣,典型的個人崇拜.不同的是,遊戲里這種呼喊帶著垂死和悲哀的語氣.聽到這聲音,你就知道有一名德軍軍官被擊斃了.
美軍士兵死時只有一聲慘叫,或者:”oh my god!”而不會叫羅斯福萬歲.他們把人和神分得很清楚.
我在安排步兵時,有兩個原則:一是多數用埋伏.因為一但開火,很快會被發現而招來無情的炮火.戰鬥開始後,前方沒有敵坦克,我才會下令開火或防守.在埋伏狀態時,敵軍要走得很近才會發現我軍,而當他們發現時,我軍已先開火將之擊斃.二是盡量在敵火力死角,比如埋伏在房屋後側,敵步兵進入房內時將之消滅,敵坦克隔著一堵墻,徒呼奈何!在失去步兵後,敵坦克若繞房追擊,多數會被士兵們從窗口扔出的手榴彈或火箭筒給報銷.因為坦克里的敵兵很難看見躲在屋內的步兵.
機槍的布置.最好的地方莫過于教堂的鐘樓,俯瞰整個作戰地區,無論偵察還是射擊都很方便.開始時要讓他們埋伏,等敵坦克被消滅後,機槍手就可以大肆射殺敵人而無後顧之憂.機槍手的射擊精度僅次于狙擊手,幾乎五次射擊就能干掉一個敵人.
狙擊手.在近距離作戰4中,好象美軍才有狙擊手.狙擊手一般主動性不強,還經常浪費寶貴的彈藥去射擊裝甲車(效果很差).他的優點是射擊精确而且極難被敵人發現.缺點是彈藥有限,不能佔領戰略要地,當敵軍到面前時,他就只有挨打了.
我使用狙擊手的方法和一般玩家不同.我總是把狙擊手放在戰鬥第一線,最接近敵人的地方埋伏,而且敵軍不到五十米距離決不開槍.看吧,敵人爬過來了,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在狙擊手身上按右鍵,選開火,把射擊線指向最近的敵人.呯!慘叫聲!呯!慘叫聲!這就叫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而且狙擊手決不象步兵隊那樣一開火就暴露目標,招來敵坦克瘋狂回擊.我說過,他隱蔽性很好.整個班的敵人被打死在他面前還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使用狙擊手取得的最好戰果是:單兵殺敵九十六名.注意,遊戲中是不記錄受傷的敵人,只計算死亡的.如果把受傷的敵軍也計算在內,他簡直血債累累了.
偶爾也有狙擊手一開槍就被敵軍發現而擊斃的,但少之又少,完全可以不考慮.
另外,當狙擊手的子彈用完後,并不是廢人一個.把他帶到死傷的士兵身旁,他可以撿起另一種武器繼續作戰.最好是撿起一支步槍.當然這時他的水準就下降不少,但畢竟是狙擊手,其良好的隱蔽性和高超的射擊水平仍不可小看.
如果暫時我方沒有傷亡,就赶快把功勛卓著的狙擊手撤下來!讓他躲到安全的地方.他在戰鬥中取得的經驗會令他在下一場戰鬥中表現更好,殺敵更多!那種”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的愚蠢做法絕對是在犯罪.
狙擊手也可以撿起敵人的武器使用.
我方步兵在彈藥用盡後是可以把自己的死傷者彈藥撿來用的,但敵方的彈藥似乎不行.火箭筒手的彈藥也屬有限一類,如果他們彈藥耗盡,而另一個火箭筒小組又在戰鬥中陣亡或重傷.可以把他們帶到該地,會得到尚存的彈藥.
反坦克炮.分中型和輕型兩種,輕型為美軍獨有(德軍好象也有,但卻不能放在屋內),其最大長處是可布署在房內,而且敵軍幾乎是無法發現它,只能靠盲目射擊來消滅之.兩者比較,我寧愿選擇輕型炮.只要有可能,一定要把它放置在屋內!其次才是樹林.
輕型反坦克炮的缺點是穿甲能力太弱,對付敵虎式坦克常常十幾炮命中也沒有摧毀.當遇到敵裝甲集團時,我總是讓它先打敵之豹式或裝甲車.因為就裝甲來說虎式比豹式厚許多,就炮火來說則相差無幾.假如你面前有一輛虎式,兩輛豹式,你就應該先用五六炮干掉豹式,然後對付孤零零的虎式.否則在你連發十幾炮去打虎的過程中,會有三輛火力極強的坦克向你開火.炮手們在敵火力壓制下,命中精度會大打折扣!計算一下,是否應該先打掉容易打的豹式坦克,然後對付單個虎式較划算呢?
而且,當炮手每干掉敵軍一輛坦克,他們的經驗值會大大增加,射擊精度也隨之提高,這時再打虎式,成功的機會就大多了.雖然士兵的經驗在現實中不會如此提法(也許得先開個經驗總結會),但遊戲中就是這樣,算是個可以利用的缺憾.不過我還是希望軟件公司把這些缺點克服,以更接近真實.
在輕型炮附近,最好埋伏下火箭筒手助陣.當輕型炮開火吸引敵人注意,把炮塔轉向時,火箭筒手可以從側後攻擊其裝甲薄弱處,即使虎式也能擊毀.
中型反坦克炮埋伏的最佳位置是樹林,也經常打得敵暈頭轉向而摸不清方位.和坦克布置一樣,我通常把兩門炮放在同一處,以集中火力.若我能判斷敵坦克出現的位置,則把它們放在兩個地方,成九十度交叉火力.
不過話說回來,我懷疑電腦在出老千,每次敵坦克總不出現在我的火力網中.試了幾次徒勞無功後,我大都會把兩門炮擺在一起.
步兵.對我來說,在有坦克的情況下,步兵只能當偵察兵使用.只有在敵坦克被消滅後,我才會讓步兵投入戰鬥.可惜的是,每當坦克被消滅,敵軍不多一會就逃走了,步兵們一彈未發就結束了戰鬥.和真實戰鬥極為不同的是,敵軍好象一停火就全消失了似的,沒有被追殺的場面.据我所知,在潰退中被殺死的敵人遠多過在戰鬥中陣亡的.這也不能不算是個缺點.反之,我方如果逃跑的話,除了部隊被解散,所有幸存的士兵都要做俘虜.很不公平!
步兵在近距離對付坦克才有效,最大問題是怎樣讓他們埋伏到坦克接近而不被發現.最好是埋伏在拐角處的房屋內,即使被敵步兵發現,也不會招坦克射擊.
每次戰鬥開始前,我都對參過戰的官兵授予”榮譽稱號”.比如坦克,曾擊毀敵坦克一輛的命名為狐;二至五輛命名為狼;五至八輛命名為豹;八至十輛命名為虎;十輛以上授予龍騎士稱號!步兵則以殺敵數量命名,五人為狐,十人為狼,二十人為豹.如果他們還催毀了敵坦克,則在前面加個字,例如惡狼,獵豹等等.
狙擊手是我的最愛,命名方式也特別.殺敵十名就叫做”黑暗射手”,殺死二十名敵人的稱為”地獄天使”,三十名就成為”殺人狂”.象前述那個狙擊手,殺敵多得”中央軍委”都無法評功了,我給他冠以法定之外的”死神”之名.該狙擊手經驗值無以復加,幾乎槍一響,敵命喪.這名優秀的士兵不幸在一次出乎意料的空襲中犧牲.敵空軍大約是衝我軍的兩坦克而來,不巧他正好在附近.
當時我真是目瞪口呆,欲哭無淚!等回過氣來,只恨軟件公司怎麼不在遊戲中設計一個悲壯的葬禮,讓我為這武士之星舉行國葬!
缺乏人情味是這個遊戲最大的弊病!!!
給各部隊冠以稱號,不單令遊戲趣味大增,而且在布置兵力時,你可以通過他們的名號,知道哪些是戰功彪柄的單位,好把他們安排在適當的位置,執行不同的任務.
火箭車,德軍特有.最初我不大明白這鬼東西有什麼用,想把它做迫擊炮,又發現它回答說沒有目標.至今也不清楚它的射擊要求是什麼.有時它可以象迫擊炮曲射,有時又不行,但把位置移一下,又可以開火了.後來,我發現這傢伙威力十足!竟然連重型坦克都可以擊毀,有時甚至可以一下擊毀兩輛,其火力幾可與空襲相提并論,而且不象空襲那樣,等到花兒也謝了還不來.用它來對付房屋中的敵軍也是利器,一炮命中,敵屍天女散花般從房內飛出來.但不要用它去打匍伏前進的步兵,效果不佳.
其缺點是彈藥太少,只有十二發,而且打了六發後据說要等半小時才能發射第二次.而我從來就沒有等到它發射第二次就結束戰鬥.所以射完六發,我就赶緊把這大功臣撒到後方樹林里躲起來了.
迫擊炮.分步兵迫擊炮和半履帶迫擊炮,步兵炮又分輕重型.這種武器很糟糕,幾乎一個敵人也打不死,但危險性小,敵人通常也打不死他.不過用來打裝甲車則很好.使用的方法是:努力保存其性命,讓其在戰鬥中不斷提高經驗值,然後它的精度就越來越高了.這時才可以當作有用的兵種.
另外,由于步迫炮兵大約是精英組成,所以在射完炮彈後,把他們當作一般步兵使用,反而可以殺敵更多.因為他們的射擊精度很不錯.
半履帶迫擊炮的優點是帶彈多,幾乎整個戰鬥中都可以射擊.但裝彈很慢,和步迫炮對抗時,若對方精準,它很快就被幹掉.
噴火車,德軍特有.對付樹林和房屋中的敵兵極有效,但裝甲差,往往還沒開火,就被打死幾個.連步兵武器也可以幹掉它.用在樹林中最好.如果你懷疑樹叢中有敵人埋伏,派它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陣猛噴,就可把潛藏的敵人燒死.火可不象子彈,它一燒就是一大片!而且如果讓它躲在拐角處,突然接近的敵坦克猝不及防,被它濃煙烈焰地一噴,重型坦克也會報銷.其最大的敵人我想是迫擊炮兵.特別是經驗豐富的迫擊炮兵,幾炮就可以把它擊毀.沒有明确目標前,最好把它藏起來.
噴火兵,雙方皆有.美軍是在工兵部隊才有,德軍則每個裝甲部隊都有兩人一組的小分隊.在樹林或寬大的房屋一側埋伏下噴火兵,可以殺死和摧毀不慎經過的敵步坦分隊.對付坦克有時要噴上兩三下才奏效,比較危險.其缺點是射程短,不能在長距離和敵人較量,埋伏得好不好至關重要.樹林是最好的選擇.
關于士氣.在近距離作戰4中,士兵的更換不能自主,明明預備隊滿員,但非要等坦克被打壞或士兵受傷了才能撤出,實在是不好.在設計者改進前,玩家們只好用兩個部隊輪流作戰.撤下來休整的部隊,士氣一直顯示危險的紅色.但實際上,只要兩天沒有戰鬥,就已恢復很多了.可以點擊部隊圖示看真正的士氣值.
對戰,如果你已經把電腦打得一塌糊塗,而家里的電話又和電腦有暖昧關係,那你就可以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
我有過兩次網上對戰經歷,對手都是”美軍”.
“我是來自中國的指揮官!”我這樣作自我介紹,想以此為條件指揮德軍,因為德軍坦克實在歷害.可他們身為美國人,卻不肯指揮自己的軍隊,非要和我搶德軍不可.我們只好輪流坐庄.
既然大家都是活人,作戰方式和與電腦就有區別了.
集中兵力是網上很多小玩家永遠不會的東西,這種對手我很容易把他擊潰.最難對付的是懂得集中火力,反應又快的對手.因為我的反應實在不算快.
第一次對戰是和美國一個不知什麼城市的傢伙,叫army什麼的.我推算他會佔領哪些戰略要地,一開始就用坦克向教堂頂,面對我的房屋和樹林一陣猛轟,當然還留有多數坦克對付他的坦克.他果然在我所料的地方埋伏下重兵,結果慘叫聲不斷傳來.他的坦克也東一個西一個地只顧掩蔽而忘了集中火力,最後被我的優勢兵力打掉了一半.
然後我馬上把坦克調出來封住了他的出口,他的坦克躲在樹林里不敢出來,成了廢物.而我則用一輛輕型坦克和其它裝甲車配合步兵消滅了他的殘餘步兵.結果還沒等我進攻他的坦克,他干脆斷線拜拜了.
當然我也有輸得很慘的時候……嗯,糗事就不說了吧?
也許有人說,玩遊戲是無聊和浪費時間,為何不去做些真實的事,得到真正的成績呢.
很遺憾,在我們這個世界上,能成功的人有幾?耗盡我們的一生,去達到一個目標,成功之際,雖不說白骨累累,也是白髮蒼蒼.余自忖不是天地英才,卻胸有大志,只好在這虛擬世界中,一嚐功成名就的快樂.
不勝感慨!
城市隱者
共產黨五十二年三月十一日于澳門
一生何求?
常判斷放棄與擁有
耗盡我,這一生
未觸到已拋開!
遊戲是我的第二生命.
這輩子有一口氣在(加上還有錢),我就會不停地玩遊戲.
假如我現在還想回家的話,那是因為家中有一台電腦可以玩遊戲.
當我無聊時,我玩遊戲,當我痛苦時,我玩遊戲.
我不敢想象沒有遊戲的日子.
每天辛苦工作結束,踏上回家的路,想起新買的遊戲碟在cdrom里等著我,心里那種快慰的感覺不可名狀.
鄙人從小熱衷軍事,對戰爭遊戲有特殊愛好.這類遊戲多屬策略類,對凡事愛計划三思的我來說,簡直是度身定造.
眾多遊戲中,近距離作戰是我的最愛.
開始我接觸到的是試玩版,打得正起勁時,突然被叫停.那時喉嚨里好象吞了一塊石頭,愣了半天,悻悻然罵了一句:”tmd…”
正式玩這個遊戲時,頗吃了不少虧.各種武器和兵種不知該往哪里放.拚命地和敵人爭奪戰略要地,不顧一切地把所有部隊都象潮水般湧向敵軍.
結果…結果還用說嗎?
在震耳的爆炸聲、機槍掃射聲和我的部下慘叫聲中,戰場成了我軍的墳場.
當然,這只是短短的一瞬.幾個小時後,我已是個不錯的指揮官了.可接二連三地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後,過關畫面卻告知我表現非常糟糕,得受軍事法庭的審判!原來,我老是固守一地,沒有向敵人進攻,結果讓他們佔領著大片領土而至整個戰役失敗.
時至今日,我早是戰無不勝的指揮員了.每次玩遊戲,總要把敵人的力量調至最高,而我只保留少得可憐的兵力,并力求在每次戰鬥中零傷亡.最高紀錄是在一次只有一支德軍裝甲部隊,而且全是新兵的情況下,抵擋美軍所有老兵部隊的輪番進攻,整個戰役中只死亡三十六人,傷五十人,損失坦克三輛,令敵方死亡近千人,損失坦克上百輛.
當然,只有一支部隊我是沒敢進攻的(被敵人包圍後彈藥和燃料供應都會斷絕),所以把地圖設計成一條很狹窄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路.在我身後有大片領土,而美軍只有從我這隘口過去才能到達.另外我還多次用儲存手段,把不利因素排除.哦,對不起,下次我會挑戰自我,連儲存也不用!
這一仗打得也頗痛苦的,部隊長期作戰,士氣下降得非常厲害,到後來,很多部隊若不是我親自下達命令,就根本不攻擊敵人.
慘!
下面談談玩這個遊戲的一些決竅.我最不喜歡修改遊戲或者用什麼秘笈,只希望遊戲離現實越近越好.雖然很敬佩修改遊戲者的造詣,但這類人絕對是電腦專家而非遊戲玩家.他們永遠不能體會到遊戲帶來的快樂.
非我族類!
首先要在地圖上移動部隊,通常不是裝甲部隊我盡量不讓它進攻,這太可怕了,我忘不了士兵們臨終前的慘叫:”take me out here!!!””隊長!救救我!!!”
不愛惜部下的將軍不是好將軍!
步兵宜固守陣地,盡量把空中和炮火支援留給可能遇敵的步兵團.
戰鬥開始前的兵力布置極為重要,每次都令我大傷腦筋.
當我指揮德軍時,其虎式坦克裝甲堅厚,若遇到敵裝甲部隊,我就把所有虎式坦克一字排開在敵軍坦克最可能出現的地域前的樹林內.兩軍交火,美軍的坦克根本不是對手,戰場成了靶場.
若與敵步兵遭遇,我的分配原則是:至少有兩輛坦克在一起.單獨一輛坦克只能是在很安全的地方.因為敵步兵如配有兩輛坦克或看不見摸不著的反坦克炮,單獨一輛虎式坦克很容易被消滅.
戰鬥開始,如果你聽到”噹”的一聲響,那是你的坦克裝甲彈開了一顆射來的炮彈.這時你就要赶緊心驚肉跳地找找是哪輛坦克被攻擊了,敵人在哪里?
美軍裝備有輕型反坦克炮,它殺傷力不強,但由于可以藏在房屋內,所以隱蔽性極好!如果不早點發現并解決它的話,它肆無忌憚地連開個十幾炮,虎式坦克也吃不消,不是被打得不能動彈,就是被打壞主炮,成了沒用的廢鐵.最讓我心痛的是,它可能打死打傷有經驗、殺敵累累、榮獲好幾枚鐵十字勛章的官兵.
士兵一但受了重傷,整個戰役都不會再出現,和死了差不多.因為整個戰役也不過是半個月,他們是來不及傷愈重返你的旄下了.有經驗的官兵開炮索敵都快人一步,射擊準确,隱蔽巧妙,絕對要珍惜他們的生命!
找出隱蔽反坦克炮的關鍵是看炮口噴出的黑煙,不管它藏在什麼地方.當你的坦克被打得噹噹作響時,赶快把畫面移過去,點選挨打的戰車,按射擊,然後拖著射擊綠線循彈跡一直找過去,找到噴出硝煙的地方,在其後按下射擊點.同時讓其鄰近車輛也向這個地點開火.炮彈擊中後若敵人毫無反應,則應馬上調整射擊位置,如此直到把敵人的隱蔽火力點打掉,才可松一口氣.
電腦是不會指揮坦克自動這樣做的,如果你不立即採取措施,你的坦克就會一直呆在那里讓敵人打殘打死,或打到它沒有炮彈為止!----如果那坦克的運氣有這麼好!
一般來說,如果敵人可以向你射擊,你就可以向他射擊.但有一回我遇到這種情形,按上述所說去做時,吃驚地發現,敵人連連發炮命中我的坦克,而我方炮火竟然射不到它!激動之餘調來好幾輛坦克向那隱形火炮所在猛轟,當把它前面的一排小樹轟平以後,綠色的射擊線才能延伸到正确位置,把敵人幹掉!真是好險!也可見這遊戲的逼真!
不過,在現實中,子彈如果沒擊中目標,則會成為流彈飛向遠方,遊戲中好象沒有反應出這點.
如果你指揮美軍的坦克部隊對付德軍裝甲兵,就不能象前面所說的硬碰硬了,除非你有把握德軍不會把所有坦克都集中在你面前.通常美軍五輛坦克對付德軍兩輛虎式已很吃力.對付三輛的話自己肯定會報銷幾輛.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躲在街道或樹林拐角處,等虎式進來,從側面突然開火.
當然,這樣做得先把敵步兵阻擋,以免他們發現我方位置.敵軍總是以步兵匍伏先行,我方步兵一但被其發現,其坦克火力就會鋪天蓋地而來,剎時間整個螢幕彈跡交織,鬼哭狼嚎,步兵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他們能象王成那樣拿起炸藥包與敵同歸于盡倒划算得很,可惜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悲壯場面.
德軍臨死前有時會喊一聲(如果還來得及的話):”希特勒…”象中國兵喊毛主席萬歲一樣,典型的個人崇拜.不同的是,遊戲里這種呼喊帶著垂死和悲哀的語氣.聽到這聲音,你就知道有一名德軍軍官被擊斃了.
美軍士兵死時只有一聲慘叫,或者:”oh my god!”而不會叫羅斯福萬歲.他們把人和神分得很清楚.
我在安排步兵時,有兩個原則:一是多數用埋伏.因為一但開火,很快會被發現而招來無情的炮火.戰鬥開始後,前方沒有敵坦克,我才會下令開火或防守.在埋伏狀態時,敵軍要走得很近才會發現我軍,而當他們發現時,我軍已先開火將之擊斃.二是盡量在敵火力死角,比如埋伏在房屋後側,敵步兵進入房內時將之消滅,敵坦克隔著一堵墻,徒呼奈何!在失去步兵後,敵坦克若繞房追擊,多數會被士兵們從窗口扔出的手榴彈或火箭筒給報銷.因為坦克里的敵兵很難看見躲在屋內的步兵.
機槍的布置.最好的地方莫過于教堂的鐘樓,俯瞰整個作戰地區,無論偵察還是射擊都很方便.開始時要讓他們埋伏,等敵坦克被消滅後,機槍手就可以大肆射殺敵人而無後顧之憂.機槍手的射擊精度僅次于狙擊手,幾乎五次射擊就能干掉一個敵人.
狙擊手.在近距離作戰4中,好象美軍才有狙擊手.狙擊手一般主動性不強,還經常浪費寶貴的彈藥去射擊裝甲車(效果很差).他的優點是射擊精确而且極難被敵人發現.缺點是彈藥有限,不能佔領戰略要地,當敵軍到面前時,他就只有挨打了.
我使用狙擊手的方法和一般玩家不同.我總是把狙擊手放在戰鬥第一線,最接近敵人的地方埋伏,而且敵軍不到五十米距離決不開槍.看吧,敵人爬過來了,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在狙擊手身上按右鍵,選開火,把射擊線指向最近的敵人.呯!慘叫聲!呯!慘叫聲!這就叫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而且狙擊手決不象步兵隊那樣一開火就暴露目標,招來敵坦克瘋狂回擊.我說過,他隱蔽性很好.整個班的敵人被打死在他面前還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使用狙擊手取得的最好戰果是:單兵殺敵九十六名.注意,遊戲中是不記錄受傷的敵人,只計算死亡的.如果把受傷的敵軍也計算在內,他簡直血債累累了.
偶爾也有狙擊手一開槍就被敵軍發現而擊斃的,但少之又少,完全可以不考慮.
另外,當狙擊手的子彈用完後,并不是廢人一個.把他帶到死傷的士兵身旁,他可以撿起另一種武器繼續作戰.最好是撿起一支步槍.當然這時他的水準就下降不少,但畢竟是狙擊手,其良好的隱蔽性和高超的射擊水平仍不可小看.
如果暫時我方沒有傷亡,就赶快把功勛卓著的狙擊手撤下來!讓他躲到安全的地方.他在戰鬥中取得的經驗會令他在下一場戰鬥中表現更好,殺敵更多!那種”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的愚蠢做法絕對是在犯罪.
狙擊手也可以撿起敵人的武器使用.
我方步兵在彈藥用盡後是可以把自己的死傷者彈藥撿來用的,但敵方的彈藥似乎不行.火箭筒手的彈藥也屬有限一類,如果他們彈藥耗盡,而另一個火箭筒小組又在戰鬥中陣亡或重傷.可以把他們帶到該地,會得到尚存的彈藥.
反坦克炮.分中型和輕型兩種,輕型為美軍獨有(德軍好象也有,但卻不能放在屋內),其最大長處是可布署在房內,而且敵軍幾乎是無法發現它,只能靠盲目射擊來消滅之.兩者比較,我寧愿選擇輕型炮.只要有可能,一定要把它放置在屋內!其次才是樹林.
輕型反坦克炮的缺點是穿甲能力太弱,對付敵虎式坦克常常十幾炮命中也沒有摧毀.當遇到敵裝甲集團時,我總是讓它先打敵之豹式或裝甲車.因為就裝甲來說虎式比豹式厚許多,就炮火來說則相差無幾.假如你面前有一輛虎式,兩輛豹式,你就應該先用五六炮干掉豹式,然後對付孤零零的虎式.否則在你連發十幾炮去打虎的過程中,會有三輛火力極強的坦克向你開火.炮手們在敵火力壓制下,命中精度會大打折扣!計算一下,是否應該先打掉容易打的豹式坦克,然後對付單個虎式較划算呢?
而且,當炮手每干掉敵軍一輛坦克,他們的經驗值會大大增加,射擊精度也隨之提高,這時再打虎式,成功的機會就大多了.雖然士兵的經驗在現實中不會如此提法(也許得先開個經驗總結會),但遊戲中就是這樣,算是個可以利用的缺憾.不過我還是希望軟件公司把這些缺點克服,以更接近真實.
在輕型炮附近,最好埋伏下火箭筒手助陣.當輕型炮開火吸引敵人注意,把炮塔轉向時,火箭筒手可以從側後攻擊其裝甲薄弱處,即使虎式也能擊毀.
中型反坦克炮埋伏的最佳位置是樹林,也經常打得敵暈頭轉向而摸不清方位.和坦克布置一樣,我通常把兩門炮放在同一處,以集中火力.若我能判斷敵坦克出現的位置,則把它們放在兩個地方,成九十度交叉火力.
不過話說回來,我懷疑電腦在出老千,每次敵坦克總不出現在我的火力網中.試了幾次徒勞無功後,我大都會把兩門炮擺在一起.
步兵.對我來說,在有坦克的情況下,步兵只能當偵察兵使用.只有在敵坦克被消滅後,我才會讓步兵投入戰鬥.可惜的是,每當坦克被消滅,敵軍不多一會就逃走了,步兵們一彈未發就結束了戰鬥.和真實戰鬥極為不同的是,敵軍好象一停火就全消失了似的,沒有被追殺的場面.据我所知,在潰退中被殺死的敵人遠多過在戰鬥中陣亡的.這也不能不算是個缺點.反之,我方如果逃跑的話,除了部隊被解散,所有幸存的士兵都要做俘虜.很不公平!
步兵在近距離對付坦克才有效,最大問題是怎樣讓他們埋伏到坦克接近而不被發現.最好是埋伏在拐角處的房屋內,即使被敵步兵發現,也不會招坦克射擊.
每次戰鬥開始前,我都對參過戰的官兵授予”榮譽稱號”.比如坦克,曾擊毀敵坦克一輛的命名為狐;二至五輛命名為狼;五至八輛命名為豹;八至十輛命名為虎;十輛以上授予龍騎士稱號!步兵則以殺敵數量命名,五人為狐,十人為狼,二十人為豹.如果他們還催毀了敵坦克,則在前面加個字,例如惡狼,獵豹等等.
狙擊手是我的最愛,命名方式也特別.殺敵十名就叫做”黑暗射手”,殺死二十名敵人的稱為”地獄天使”,三十名就成為”殺人狂”.象前述那個狙擊手,殺敵多得”中央軍委”都無法評功了,我給他冠以法定之外的”死神”之名.該狙擊手經驗值無以復加,幾乎槍一響,敵命喪.這名優秀的士兵不幸在一次出乎意料的空襲中犧牲.敵空軍大約是衝我軍的兩坦克而來,不巧他正好在附近.
當時我真是目瞪口呆,欲哭無淚!等回過氣來,只恨軟件公司怎麼不在遊戲中設計一個悲壯的葬禮,讓我為這武士之星舉行國葬!
缺乏人情味是這個遊戲最大的弊病!!!
給各部隊冠以稱號,不單令遊戲趣味大增,而且在布置兵力時,你可以通過他們的名號,知道哪些是戰功彪柄的單位,好把他們安排在適當的位置,執行不同的任務.
火箭車,德軍特有.最初我不大明白這鬼東西有什麼用,想把它做迫擊炮,又發現它回答說沒有目標.至今也不清楚它的射擊要求是什麼.有時它可以象迫擊炮曲射,有時又不行,但把位置移一下,又可以開火了.後來,我發現這傢伙威力十足!竟然連重型坦克都可以擊毀,有時甚至可以一下擊毀兩輛,其火力幾可與空襲相提并論,而且不象空襲那樣,等到花兒也謝了還不來.用它來對付房屋中的敵軍也是利器,一炮命中,敵屍天女散花般從房內飛出來.但不要用它去打匍伏前進的步兵,效果不佳.
其缺點是彈藥太少,只有十二發,而且打了六發後据說要等半小時才能發射第二次.而我從來就沒有等到它發射第二次就結束戰鬥.所以射完六發,我就赶緊把這大功臣撒到後方樹林里躲起來了.
迫擊炮.分步兵迫擊炮和半履帶迫擊炮,步兵炮又分輕重型.這種武器很糟糕,幾乎一個敵人也打不死,但危險性小,敵人通常也打不死他.不過用來打裝甲車則很好.使用的方法是:努力保存其性命,讓其在戰鬥中不斷提高經驗值,然後它的精度就越來越高了.這時才可以當作有用的兵種.
另外,由于步迫炮兵大約是精英組成,所以在射完炮彈後,把他們當作一般步兵使用,反而可以殺敵更多.因為他們的射擊精度很不錯.
半履帶迫擊炮的優點是帶彈多,幾乎整個戰鬥中都可以射擊.但裝彈很慢,和步迫炮對抗時,若對方精準,它很快就被幹掉.
噴火車,德軍特有.對付樹林和房屋中的敵兵極有效,但裝甲差,往往還沒開火,就被打死幾個.連步兵武器也可以幹掉它.用在樹林中最好.如果你懷疑樹叢中有敵人埋伏,派它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陣猛噴,就可把潛藏的敵人燒死.火可不象子彈,它一燒就是一大片!而且如果讓它躲在拐角處,突然接近的敵坦克猝不及防,被它濃煙烈焰地一噴,重型坦克也會報銷.其最大的敵人我想是迫擊炮兵.特別是經驗豐富的迫擊炮兵,幾炮就可以把它擊毀.沒有明确目標前,最好把它藏起來.
噴火兵,雙方皆有.美軍是在工兵部隊才有,德軍則每個裝甲部隊都有兩人一組的小分隊.在樹林或寬大的房屋一側埋伏下噴火兵,可以殺死和摧毀不慎經過的敵步坦分隊.對付坦克有時要噴上兩三下才奏效,比較危險.其缺點是射程短,不能在長距離和敵人較量,埋伏得好不好至關重要.樹林是最好的選擇.
關于士氣.在近距離作戰4中,士兵的更換不能自主,明明預備隊滿員,但非要等坦克被打壞或士兵受傷了才能撤出,實在是不好.在設計者改進前,玩家們只好用兩個部隊輪流作戰.撤下來休整的部隊,士氣一直顯示危險的紅色.但實際上,只要兩天沒有戰鬥,就已恢復很多了.可以點擊部隊圖示看真正的士氣值.
對戰,如果你已經把電腦打得一塌糊塗,而家里的電話又和電腦有暖昧關係,那你就可以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
我有過兩次網上對戰經歷,對手都是”美軍”.
“我是來自中國的指揮官!”我這樣作自我介紹,想以此為條件指揮德軍,因為德軍坦克實在歷害.可他們身為美國人,卻不肯指揮自己的軍隊,非要和我搶德軍不可.我們只好輪流坐庄.
既然大家都是活人,作戰方式和與電腦就有區別了.
集中兵力是網上很多小玩家永遠不會的東西,這種對手我很容易把他擊潰.最難對付的是懂得集中火力,反應又快的對手.因為我的反應實在不算快.
第一次對戰是和美國一個不知什麼城市的傢伙,叫army什麼的.我推算他會佔領哪些戰略要地,一開始就用坦克向教堂頂,面對我的房屋和樹林一陣猛轟,當然還留有多數坦克對付他的坦克.他果然在我所料的地方埋伏下重兵,結果慘叫聲不斷傳來.他的坦克也東一個西一個地只顧掩蔽而忘了集中火力,最後被我的優勢兵力打掉了一半.
然後我馬上把坦克調出來封住了他的出口,他的坦克躲在樹林里不敢出來,成了廢物.而我則用一輛輕型坦克和其它裝甲車配合步兵消滅了他的殘餘步兵.結果還沒等我進攻他的坦克,他干脆斷線拜拜了.
當然我也有輸得很慘的時候……嗯,糗事就不說了吧?
也許有人說,玩遊戲是無聊和浪費時間,為何不去做些真實的事,得到真正的成績呢.
很遺憾,在我們這個世界上,能成功的人有幾?耗盡我們的一生,去達到一個目標,成功之際,雖不說白骨累累,也是白髮蒼蒼.余自忖不是天地英才,卻胸有大志,只好在這虛擬世界中,一嚐功成名就的快樂.
不勝感慨!
城市隱者
共產黨五十二年三月十一日于澳門
一生何求?
常判斷放棄與擁有
耗盡我,這一生
未觸到已拋開!
~~~未日之歌~~~
~~~未日之歌~~~
世界未日有很多種
有的遠在天邊
有的近在眼前……
有的波瀾壯闊!
有的慘絕人寰……
今天,讓我從物理、天文及社會學的角度,告訴你們其中一個近在眼前的……是悲是喜,見仁見智……
世界未日之:殞星撞地球
當未日來臨之時,許多人冒我的名而行!……<聖經.舊約…啟示錄>
自從宇宙誕生以來,萬物按上帝的物理定律運行,一切早已注定
假如有一天,一顆星會撞向地球,把我們毀滅.
那麼,它早已存在了
就象一個將死在槍彈下的人,殺死他的那顆子彈已經生產完畢,只等命運把它帶到你面前……
太陽周圍有很多小行星,它們是地球最有可能的殺手……
九六年七月十七日,一顆小行星從地球旁邊擦過,象子彈划過面頰……
假如它偏一點……就一點點……我們的生命,我們為之終生奮鬥的事業、愛情、榮譽和財富,將統統成為笑話故事……
如果真有一顆星體撞上地球,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若是太小的話,它會化作一點流星,在夜空中划過,成全許多人美麗的愿望……
若它很大的話,那結局想也不用想啦……這不夠浪漫,我不想提它.
讓我告訴你們另一種結局,那是一種凄涼的浪漫……
條件是:那顆殺手之星必須是月亮三分之一左右的大小和質量(核彈難以改變它的軌道),并且它的速度不大不小……每秒一千公里吧(難以預警)……
~~未日之前~~
現在,在創世紀時就已誕生的死亡之星奔我們來了……
它也許不是直接來的,一些軌道早已注定的恒星在它的旁邊給它一個巨大的吸引力,在數億萬年的漫長歲月里,它轉了無數個彎(這在宇宙中簡直是家常便飯),它在沒有摩擦力的空間划了些曲折完美的弧形,最後,嗖地一下向我們扑來!
可憐的天文學家在一星期前才發現它有不軌行為,因為它不是恒星,不會自己發光;又是那麼小,在宇宙中象微塵一樣難以注意到.它每秒走一千公里(這在天文上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速度),算算一星期前它在哪呢?
1000x60x60x24x7=604800000
六億多公里以外呢……這個距離就算哈勃望遠鏡也難以察覺,記住它不是恒星,不發光的.而且哈勃也不可能把三百六十度空間全給監視了.就算它拍到了,也沒那麼快就處理出結果.從這樣遠的地方,光也要走0.56小時才能到,即33.6分鐘.
看吧,政府的行為首先異常了,軍隊悄悄進入戒備狀態,科學家、著名工程師、優秀的技術工人、農業專家等等被秘密召集,一去不返……精密機械被妥善安排好,糧價穩步提升(那是政府在加緊儲備)……那時沒有一個政府會關心普通老百姓的死活……顧不了這麼多了,大家好自為之啦.
科學家們根據星體的速度,和地球自轉,公轉的速度,精确地計算出星體將會撞中地球的哪個地方,即使一個小國家也能輕易計算出來,只要它有一個普普通通的物理系畢業生和足夠的資料即可.或者干脆就用電腦摸擬一下.
當你是政府首腦,知道自己的國家將是上天選中的毀滅點,而你的國家又十分強大,你會怎樣做?
戰爭突然爆發!
撞點中心的國家突然向鄰國發起戰爭,只是為了爭取多一點生存機會.
鄰國也不會傻,大家都是人,可以料到對方的行動.
這時候,即使你不懂天文學,只要看看地圖上戰爭爆發的地方(那幾乎可以肯定象個圓圈),就知道星體會撞在哪里了.
還有啊,那個地方的房地產價佫將可能一下跌為零,因為上帝把它買下了.
假如星體是撞在海里面呢?那情況可能會溫和一些.
四天後(大概吧?),消息開始走漏了,謠言滿天飛…當然是民主國家啦,象我住在中國,是不可能知道的,直到臨死一刻.因為中國政府覺得它有資格決定老百姓應該知道什麼,不應該知道什麼;應該想什麼或不應該想什麼.
我不知道這是幸或不幸.好象魯迅說的:沉睡在鐵屋里快要死的人,你是喚醒他還是不呢?
第五天,世界開始混亂,股票開始大跌(誰還要那東西呢?),貨幣貶值,物價飛漲(主要是生活用品,不動產則是狂跌),不少人開始搶購日用品,當然多數人并不相信,因為政府大力宣傳:”這是謠言!”并逮捕”造謠份子”.軍隊奉命實行宵禁和軍管.于是漸漸平靜……
大禍發生前的寧靜.
第六天,無事.政府的行為變得更加詭密,但謠言更多了.政府開始限制人民購物數量,理由是保持物價穩定.
第七天,過了一半的時候,場面失去控制了,因為這時,不用政府的天文台,連普通天文愛好者的望遠鏡也可以看到那顆毀滅之星了.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星是奔地球來的,但只要有一個人知道……那就夠了!
精彩啊!搶劫商店、銀行、軍械庫,縱火,破壞,仇殺,私刑,逃亡潮,交通堵塞,監獄暴動……世界進入了未日前的瘋狂!
“逃吧,逃吧,從所有的日內瓦逃出去吧……”<諾查丹瑪斯大預言>
逃去哪啊?誰知道啊?逃吧!
警察潰散了,軍隊潰散了,政府召集最精銳的部隊保護著本國最優秀的人才……希望是啦,但愿不要有貪官污吏混在里面啊……別做夢了,肯定有的……
為了避免軍心動搖,被選中的軍人都是沒有愛人和家庭的單身貴族.就象<<圣經--默示錄>>里所說的:”沒有被污染過的洁白羔羊”.
有性別歧視?又不是我寫的,不要怪我.再說都快死了,還窮講究啥?
槍聲,到處是槍聲!槍聲中夾著哭聲.
奔跑的人群,象沒頭的蒼蠅,跟著人流拚命逃走!
狂呼亂叫!
滿地垃圾,死屍!
火,火火!!!狼煙四起!
人類先在毀滅自己!
對了,政府最清楚殞星會撞在何處,政府所在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政府在哪里?
怎麼去?
汽車?開不動了,公路被堵死.加油站在燃燒.
火車?別想了,誰來調度?誰開?
飛機?哈,不想死的話還是不要坐吧,雷達站,氣象台,導航台的人早跑得精光.飛行員一到目的地,用槍指著腦袋也不肯回來了.
“黃牛山下有一洞,可藏十萬八千眾.先到之人可保全,後到之人半路送!”
-- 明 劉伯溫<燒餅歌>
有人沒逃……他們逃不了……那是些老人,病人,垂死的人,窮人……他們靜候死亡的來臨,反而享受到這萬載難逢的時刻!
這時可好玩啦,你可以去商店,打破它里面所有東西……你可以把看得見的東西全打碎,也可以全部據為已有……你甚至可以馬上宣佈自己為本市市長……沒有人會反對的.
你在這一刻實現了一生中所有愿望,你在一瞬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它們轉眼就會失去!
假如你愿意的話,可以去開開火車;到機場控制塔去放火,亂按鍵鈕;去國防部查軍事情報;在床上大便;到部隊去開輛坦克出來在街上閒逛;在鬧市漫不經心地撒尿;在墻上寫”某某我愛你!”或者”某某長輩不是人”;去珠寶店拿鑽石當石頭彈鳥(鑽石那麼硬,較果一定不錯).
沒有誰會罵你啦,大家會覺得你象個視死如歸的英雄!
如果是我的話……嗯,我才不會做這些無聊傻事,我會跑到鄧小平家里去翻翻,看他有沒有藏著H書.
~~撞擊!!!~~
來了,來了,那顆死亡之星來了……
它懸在黎明(反正地球是圓的,就假設是黎時吧,這時候死去特別浪漫且充滿希望)的晨空,越來越大……它輝煌而美麗,冷酷又神秘!
嗯,還很性感……這是一句時髦話,我隨便加上去的.看到它,我只想逃命,哪里還有性感?
它來結束這骯髒的世界!
它不是單刀赴會,在來的路上,它還吸引了不少小殞石,它們象衛兵一樣簇擁在它周圍,再加上它本身即將和大氣層磨擦產生高溫而炸開的碎片
人們突然平靜了……血在流,火在燒……疲憊的眼睛注視著它……悲哀?遺憾?絕望?……什麼心情都有……有人當場瘋掉……那是多麼幸運……
這時候大多數人會想什麼呢?
嗯,許多男生在想:”我不想死啊,我還沒那個那個過呢!”
已經那個那個過了的人則想:”倒霉,我的銀行存款!我的股票!我的房地產!……唉!笨死了!”
我呢?…………
我會想起曾經愛過我和我愛過的人…………
最快樂的人應是偉大的無產階級了,馬克思和他的共產主義一下就統一了全球……可惜也只有這一下而已……
低沉的嘯聲……火球……拉出焰尾……潮水嘩然退下,露出千年不見日月的海底(假設它撞在太平洋正中吧)!那是星體吸引力的結果.如果你正好站在它下面,你會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不是說你快升天了,而是它的引力在你身上起了作用.這一瞬間,你可以一跳六米高,或斜立而不倒……
在撞點正下方,大地忽然變得一片昏暗,一個巨大的陰影鋪天蓋地地罩下來,帶著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嗡嗡聲,象貝殼里聽到的那種……那是空氣被壓縮和背景噪音在星體和地面間反射的結果.
撞上了!!!!!!
劇烈的爆炸聲還沒傳來,人們全跌倒了!
大地突然從腳下滑走!
沒有風,但塵土滿天飛揚!
地球被撞得抖了一下,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好象很痛苦.由于固體傳聲比空氣快,所以人們將會先聽到地底傳來聲音----那仿佛從陰曹地府里傳來的悶聲慘叫----然後才聽到空中巨響.
房屋、橋樑、大壩都倒塌了!
巍峨的高山崩裂了!
河水湧出河道!
大海掀起狂瀾!
就象一個人用力踢一盆水一樣,那水往盆邊湧出.
所有東西都向撞擊方向倒過去!就象汽車剎車時,車里的人都向前倒一樣.
撞擊令地球頓了一頓!
只有一個地方的物體”可能”完好無損……那就是撞點的背面……
假如你正好站在那里,你會覺得腳仿佛突然軟了軟,象要跪下去的樣子.其實是大地向你衝過來,但你那固定不變的心理令你不這麼認為.
強度不好的屋頂就會塌陷下去.
那一刻你心里多麼空虛,你賴以生存的土地,一向堅如磬石、萬古不變的蒼茫大地.突然飄搖得象水中落葉,把你潛意識里對它的信任徹底粉碎.
第七個天使把他的盂倒在空氣中,於是就由殿裹,從寶座那裹發出了一個巨大的聲音:”成了!”遂有閃電、響聲和雷霆,又發生了大地震,自從地上有人類以來,從未有過這樣大的地震.那大城分為三段,異民的城也都傾覆了;天主想起了那偉大的巴比倫,遂遞給她那盛滿天主烈怒的酒杯.各島嶼都消失了,諸山嶺也不見了.又有像”塔冷通”般的大冰雹,從天上落在世人身上……
<聖經.默示錄>
當今世界,除了美國,誰還配稱巴比倫呢?它將被砸成三段.在它之上的島嶼,山嶺都將沉入海底.
只有在空中飛翔的人們還平安無事.
但他們也活不久了,衝擊波很快橫掃全球!那會象一千萬顆原子彈爆炸似的強大衝擊波,他們將如落葉般被掃掉!
降落?無處可落了,大地全被撕裂!
有錢的話早該買架直升機啦.
遠在萬里之外的人,都可以看到那衝天的水柱和汽化的白霧.
水柱衝上十幾萬米高空,在那里化作水汽,冷凝成雲,百年不散.它們速度之高,令掃過的地方不再有大型生命幸存!即便鋼鐵的飛機也會擊穿!有些水,就一直衝到外太空,成為宇宙中的漂浮物,永遠不會再落回到地球上來了.
在平流層,水汽會被攔腰吹散,水平伸展開去.于是整個形狀就象錐形雪榚穿過一張白紙,又象個巨大的火炬……
海面上的船隻一瞬間就完蛋了
狂風!
有史以來最壯烈的風!
只有這時的風才堪稱狂!
它可以把你吹成肉絲!
狂風吹過來,帶著水霧.
樹木、斗大的石頭象狂舞的木棍和炮彈一樣在空中尖嘯橫飛!星體夾帶的碎片如雨而下.氣浪帶著水氣衝到高空凝結,形成象氫彈爆炸時那樣一圈圈向外猛烈擴散的雲.
你可以在家門口看見火山爆發、噴泉湧出.地面到處裂開長數千公里,寬數公里的巨大縫隙.
深極了,深得可以看見地獄!
收不及腳的人們慘叫著,象落沙一樣跌入無底深淵……
湖泊傾刻見底!因為水全漏光了.
這時地球上的人們死了三分之一.
接著是致命的潮水來了!
上萬米高的海水象烏雲一樣扑向海岸,浪尖已在雲端,拖著白霧,划出雲彩.沿海諸國被吞沒了.大水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然後才回頭把他們卷入海中.那時如果站在岸邊抬頭看看,滿天都是墨綠的海水,一片黑暗,恐怖哦……
海水湧向內地,淹死了還在拚命奔逃的人們……山頂?沒用了,高速前進的海水順著山坡象鋼板一樣鏟過去,無人幸免.高樓、樹木都被鏟光!
黃河決堤時,水也是慢慢漲起,但此時你會看到超音速的水流,發出雷鳴般的音爆聲----如噴氣式飛機,象洪荒怪獸般扑來!
溫柔若水,見鬼!學過機械的人都知道射流吧?高速水流可以拿來切割鋼板、擊碎頑石!
就算經得起十二級台風的航空母艦,也象一片落葉般被傾覆.想想吧,那浪有上萬米高咧.潛水艇能否幸存,得看它的運氣了.
假如你是宇航員,正在月球上考察,你會看到什麼呢?
一個亮點砸在地球上,濺起的水花久久不落,在陽光照耀下象星辰一樣閃閃發光,有些水在與空氣高速磨擦下因高溫變成雲,向四周漫延開去.地球一震,大陸所在處騰起微塵.海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對你來說是漣漪,對地球上的人來說,就是高得可以把飛機都掃掉的史詩般的巨浪!
假如你站在岸邊,看著這浪向你扑來,你一定會產生:”這不是真的,這祇是一場惡夢!”的感覺.
“哦,多麼偉大啊!”如果是我,會這樣說……
然後,帶著苦笑,帶著對人世微微的倦意和一絲留戀,點燃一支香煙……
看看煙盒:“吸煙有害健康”……
去他媽的!
就讓宇宙塌陷,世界變成荒地,日月碎作殞石,我在荒野中吸煙,到每個世紀!
假如這時你身患絕症將死,或者已年過百歲,垂垂待斃,這對你將是最幸福的死法.
假如你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也無所謂,你在無知和渾沌中死去,沒有任何遺憾,因為你還不懂得什麼叫遺憾……
最不幸的是少年,特別是才華橫溢的少年,未世的少年!
這時地球上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唯一能幸存的只有魚類,這是它們的感恩節.
大水在陸地上前進,速度因與地表磨擦而開始減慢,最後沒被水淹的地方(如果還有的話),應該是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了……阿爾卑斯山,庇利牛斯山,落基山,都變成海中孤島.
為我們是中國人而自豪吧,哈,因為上帝如果決定用水來毀滅人類,那我們將是最後的幸存者!我們堅決反對西藏獨立!
也許,各國最後的戰士們會在青藏高原上來一場生死決鬥,現代武器和刀劍交加,子彈打光了就用牙咬!平民和軍人一起戰鬥!為了種族的生存而拚死戰鬥!
戰鬥的結果大概有三種:一是有一個民族消滅了其他所有民族,中國很可能是勝利者,因為在西藏有十萬軍隊咧(喔喲,我好象泄露了軍事秘密…不管啦,反正都是世界未日了),就算站著不動讓你殺,也會累死你.就怕全世界一起來對付中國,在撞擊之前就搶佔青藏高原.
另一種結局是,大家拚命地殺啊殺啊,最後死剩一點點人,算一算,糧食夠吃幾輩子了,于是大家握手言和.或者,幾個種族聯合起來,消滅了另一些種族.
大水不會退多少了,它不但由衝擊而來,而且也因為星體排水而漲起,星的體積越大,排水量越多.
有人計算過,如果南極的冰全部融化,地球上平地水將淹至六層樓.而這顆有月球三分之一大小的小行星,至少也會令到平地水漲到四層樓高.象碗里裝水,越往上,升高一點要水越多.這也得看這顆星有多少沒入水中.
每天不會再是24小時.
可能因加多了一顆星,地球變重了,自轉慢了.若再加上是逆著自轉撞,地球以後每天可能會有三十小時,這樣的話能活七十歲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或者,如果星是順著地球自轉方向撞來,地球也可能會轉得快一點.每天變得不到二十四小時,而且我們的身體也會因離心力加大而變得輕了一些.
甚至也可能啊……假如有那麼巧……地球被撞停了……結果有一半永遠是黑夜,另一半永遠是白天……
每年也不再是365天,因為地球被撞偏了,環繞太陽公轉的軌道可能變遠了,也可能變近了,這要看撞擊的方向,是對撞還是斜撞,向外撞還是向內撞,或是跟在屁股後面撞.
甚至四季也會不同了,除非行星平行赤道面撞正赤道,這可能性太小了.假如地球被撞歪了,看吧,那可能會是永遠沒有季節,或者一百年才有一次四季更迭.也會有其它情況,但肯定是不會和現在一樣了.
半個地球冷得要命,半個地球熱得要命.假如熱的半球是南半球的話就完了,因為青藏高原在北半球,幸存者冷得要命……更要命的是南極融化了,水再往上漲,漲到北半球結成厚冰,半個地球是冰,半個是水.每個人都成為漁夫……因為只有魚吃啦……幸好還有魚……
這時如果有人問你要魚還是要熊掌,你可以瞪著眼睛罵他:”你什麼毛病?哪里還有熊呢!?”
如果地球被撞得翻了個大筋斗(撞擊線通過地軸,若否,則赤道將移位),那又如何呢?
那樣太陽就會從西邊出來了.
如果你一定要認為太陽升起的地方永遠是東方,那也好,南北極就反過來叫吧.中國變成西方,美國改稱遠東.
(以上所言乃撞在海中的情形,火山噴出的濃煙會令地球氣候變冷,後果難以預料.若是撞在陸地,激起的沙塵將十分巨量,人類生存希望接近于零.太殘酷了,本文不作討論.)
如果那時你還活著,會做啥呢?
我嘛,呵呵,假如我真這麼命大,就帶著愛人兒,穿著海豹皮衣,去赤道水冰交界處去釣魚嘍,浪漫吧,哈!
或者做個新哥倫布啦……因為那時全世界都變樣了,原來的山可能崩了,新的火山又在生成.哪里有島,誰也不清楚.找一個島,插上國旗,命名為隱者一號…二號…三號…以至無窮號…
喔,我讀了很多書,現在可以慢慢把它們寫出來,叫兒孫們刻在石頭上.當然是把作者改成自己的名字,象有些人經常做的那樣.于是三大定律,電磁方程,哥德巴赫猜想,相對論都成為我的專著.為防止多年以後的人們以為這是外星文明,枉費我一番苦心,我的名字將刻得特大號,并加上太陽系圖案.
還有,我得象個公蜂王似的,拚命生孩子,然後把他們組成軍隊,征服四方,以免有人侵佔了我的地盤,把我的名字給划掉.
做這種事的人真是#@!#(%()(#@!!!!
對了,我還可以制作一套法律.民主國家的法律實在沒趣,想干啥都不行,所以我將照搬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律.首先規定我是全體人民的精英和代表,反我即反人民;其次規定人民有組黨結社的自由,但要在我領導下多黨合作;人民有絕對的言論自由,但不得反對我;人民有遊行示威的自由,但得經過我同意(我才不會傻到批準他們咧,除非是支持我的);一切權利屬于人民,由人民代表大會代為行使權利,但人大代表必須由我的直系親屬組成.
這樣就妥了.
嗯,不對,這樣可能會把我的王朝搞得死氣沉沉,毫無進取,最後被別人消滅.還是…還是狠狠心,實行君主立憲算了.
啊,我多偉大!
這時全世界人每年才見一次哦……大家帶著愛人們(每人一百個,因為男人都戰死了,女人過剩,只好賤賣.每個男人都成為酋長)在沿海一帶遊獵,突然遇到!好傢伙,比過年還高興咧.
大家坐在一起就回憶往事,吹牛啦.
這個說:”唉~~,我在加州那小洋樓是完啦.”
那個酋長道:”唉~~~我在銀行還有一億美金沒用哪~~~”
反正沒帳可查,隨便吹好了,吹完看看一百位愛人崇拜的眼神~~
哇!不說了,我都快樂死了……
希望世界未日早點來臨啦!
美中不足的是,那時我會變得無煙可抽.唯有學習尼摩船長,把海藻切成絲,用樹葉自製雪茄了……那樣的話,千秋萬歲之後,我的子孫們就會吹牛說,他們的先祖是個從天上下來,會玩七竅生煙的神仙.
我的形象會被刻在一塊巨大的石崖上,戴著貼有米字的眼鏡,腰上圍著橡樹葉(清香除臭的荷葉亦可考慮),左手握閃電,右手持打火機(全球僅此一支),嘴巴里很酷很酷地咬著一支煙……每年兒孫們就在下面聚會,大跳印第安舞,象這樣叫:”嗚……哇!##$(_)@#……嗚!!!哇哇哇!”以表達他們對我的懷念之情.
由于畫家水平太臭,畫得我有點象畢加索的立體派的樣子:兩隻眼睛擠在一邊臉上,腳掌都朝同一個方向……因此我不得不在旁邊長篇大論地加以說明:鄙人乃世界第一美男(誰反對將被作為惡毒攻擊偉大領袖判處極刑),順便插進很多世界各地的粗口,讓後世的考古學家為之絞盡腦汁……
有一個問題我百思不解:
為什麼古埃及文字里沒有留下象”他媽的”這麼偉大而常用的詞呢?
難怪他們滅亡了
嗯,原來如此……真他媽的!
城市隱者
一九九八年一月于桂林
(((本文純屬個人空想,由于本人物理知識尚屬有限,若有不合理之處,請提出)))
复旦物理系李梧齡先生曾對本文提出兩點疑問:
1.毀滅地球,并不需月球三分之大小之行星方可.作者在此解釋是:雖然再小一些的行星亦可毀滅地球,但若其太小的話,人類及時發現,還有機會發射核彈改變其軌道(偏一點點就行了),不一定造成災難.本文以災難既成為主題,故要求行星質量在月球三分一左右.已在文中作出注釋.
2.太小看哈勃望遠鏡的能力.由于本人對哈勃之功能尚不全面了解,故難以回答.心里存在的疑問是:哈勃每時每刻都在監視地球周圍三百六十度(立體)球面空間嗎?拍攝到圖象後要多少時間才能分析處理完畢?處理結果要經哪些部門鑒定?需時多久?等等.希望熟悉此道者給予滿意的解釋.不過,即便哈勃或未來更先進的望遠鏡能再早一點發現毀滅之星,如果無法改變撞擊的事實,又有何用呢?只能讓人們的痛苦和絕望更提前而已.
世界未日有很多種
有的遠在天邊
有的近在眼前……
有的波瀾壯闊!
有的慘絕人寰……
今天,讓我從物理、天文及社會學的角度,告訴你們其中一個近在眼前的……是悲是喜,見仁見智……
世界未日之:殞星撞地球
當未日來臨之時,許多人冒我的名而行!……<聖經.舊約…啟示錄>
自從宇宙誕生以來,萬物按上帝的物理定律運行,一切早已注定
假如有一天,一顆星會撞向地球,把我們毀滅.
那麼,它早已存在了
就象一個將死在槍彈下的人,殺死他的那顆子彈已經生產完畢,只等命運把它帶到你面前……
太陽周圍有很多小行星,它們是地球最有可能的殺手……
九六年七月十七日,一顆小行星從地球旁邊擦過,象子彈划過面頰……
假如它偏一點……就一點點……我們的生命,我們為之終生奮鬥的事業、愛情、榮譽和財富,將統統成為笑話故事……
如果真有一顆星體撞上地球,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若是太小的話,它會化作一點流星,在夜空中划過,成全許多人美麗的愿望……
若它很大的話,那結局想也不用想啦……這不夠浪漫,我不想提它.
讓我告訴你們另一種結局,那是一種凄涼的浪漫……
條件是:那顆殺手之星必須是月亮三分之一左右的大小和質量(核彈難以改變它的軌道),并且它的速度不大不小……每秒一千公里吧(難以預警)……
~~未日之前~~
現在,在創世紀時就已誕生的死亡之星奔我們來了……
它也許不是直接來的,一些軌道早已注定的恒星在它的旁邊給它一個巨大的吸引力,在數億萬年的漫長歲月里,它轉了無數個彎(這在宇宙中簡直是家常便飯),它在沒有摩擦力的空間划了些曲折完美的弧形,最後,嗖地一下向我們扑來!
可憐的天文學家在一星期前才發現它有不軌行為,因為它不是恒星,不會自己發光;又是那麼小,在宇宙中象微塵一樣難以注意到.它每秒走一千公里(這在天文上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速度),算算一星期前它在哪呢?
1000x60x60x24x7=604800000
六億多公里以外呢……這個距離就算哈勃望遠鏡也難以察覺,記住它不是恒星,不發光的.而且哈勃也不可能把三百六十度空間全給監視了.就算它拍到了,也沒那麼快就處理出結果.從這樣遠的地方,光也要走0.56小時才能到,即33.6分鐘.
看吧,政府的行為首先異常了,軍隊悄悄進入戒備狀態,科學家、著名工程師、優秀的技術工人、農業專家等等被秘密召集,一去不返……精密機械被妥善安排好,糧價穩步提升(那是政府在加緊儲備)……那時沒有一個政府會關心普通老百姓的死活……顧不了這麼多了,大家好自為之啦.
科學家們根據星體的速度,和地球自轉,公轉的速度,精确地計算出星體將會撞中地球的哪個地方,即使一個小國家也能輕易計算出來,只要它有一個普普通通的物理系畢業生和足夠的資料即可.或者干脆就用電腦摸擬一下.
當你是政府首腦,知道自己的國家將是上天選中的毀滅點,而你的國家又十分強大,你會怎樣做?
戰爭突然爆發!
撞點中心的國家突然向鄰國發起戰爭,只是為了爭取多一點生存機會.
鄰國也不會傻,大家都是人,可以料到對方的行動.
這時候,即使你不懂天文學,只要看看地圖上戰爭爆發的地方(那幾乎可以肯定象個圓圈),就知道星體會撞在哪里了.
還有啊,那個地方的房地產價佫將可能一下跌為零,因為上帝把它買下了.
假如星體是撞在海里面呢?那情況可能會溫和一些.
四天後(大概吧?),消息開始走漏了,謠言滿天飛…當然是民主國家啦,象我住在中國,是不可能知道的,直到臨死一刻.因為中國政府覺得它有資格決定老百姓應該知道什麼,不應該知道什麼;應該想什麼或不應該想什麼.
我不知道這是幸或不幸.好象魯迅說的:沉睡在鐵屋里快要死的人,你是喚醒他還是不呢?
第五天,世界開始混亂,股票開始大跌(誰還要那東西呢?),貨幣貶值,物價飛漲(主要是生活用品,不動產則是狂跌),不少人開始搶購日用品,當然多數人并不相信,因為政府大力宣傳:”這是謠言!”并逮捕”造謠份子”.軍隊奉命實行宵禁和軍管.于是漸漸平靜……
大禍發生前的寧靜.
第六天,無事.政府的行為變得更加詭密,但謠言更多了.政府開始限制人民購物數量,理由是保持物價穩定.
第七天,過了一半的時候,場面失去控制了,因為這時,不用政府的天文台,連普通天文愛好者的望遠鏡也可以看到那顆毀滅之星了.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星是奔地球來的,但只要有一個人知道……那就夠了!
精彩啊!搶劫商店、銀行、軍械庫,縱火,破壞,仇殺,私刑,逃亡潮,交通堵塞,監獄暴動……世界進入了未日前的瘋狂!
“逃吧,逃吧,從所有的日內瓦逃出去吧……”<諾查丹瑪斯大預言>
逃去哪啊?誰知道啊?逃吧!
警察潰散了,軍隊潰散了,政府召集最精銳的部隊保護著本國最優秀的人才……希望是啦,但愿不要有貪官污吏混在里面啊……別做夢了,肯定有的……
為了避免軍心動搖,被選中的軍人都是沒有愛人和家庭的單身貴族.就象<<圣經--默示錄>>里所說的:”沒有被污染過的洁白羔羊”.
有性別歧視?又不是我寫的,不要怪我.再說都快死了,還窮講究啥?
槍聲,到處是槍聲!槍聲中夾著哭聲.
奔跑的人群,象沒頭的蒼蠅,跟著人流拚命逃走!
狂呼亂叫!
滿地垃圾,死屍!
火,火火!!!狼煙四起!
人類先在毀滅自己!
對了,政府最清楚殞星會撞在何處,政府所在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政府在哪里?
怎麼去?
汽車?開不動了,公路被堵死.加油站在燃燒.
火車?別想了,誰來調度?誰開?
飛機?哈,不想死的話還是不要坐吧,雷達站,氣象台,導航台的人早跑得精光.飛行員一到目的地,用槍指著腦袋也不肯回來了.
“黃牛山下有一洞,可藏十萬八千眾.先到之人可保全,後到之人半路送!”
-- 明 劉伯溫<燒餅歌>
有人沒逃……他們逃不了……那是些老人,病人,垂死的人,窮人……他們靜候死亡的來臨,反而享受到這萬載難逢的時刻!
這時可好玩啦,你可以去商店,打破它里面所有東西……你可以把看得見的東西全打碎,也可以全部據為已有……你甚至可以馬上宣佈自己為本市市長……沒有人會反對的.
你在這一刻實現了一生中所有愿望,你在一瞬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它們轉眼就會失去!
假如你愿意的話,可以去開開火車;到機場控制塔去放火,亂按鍵鈕;去國防部查軍事情報;在床上大便;到部隊去開輛坦克出來在街上閒逛;在鬧市漫不經心地撒尿;在墻上寫”某某我愛你!”或者”某某長輩不是人”;去珠寶店拿鑽石當石頭彈鳥(鑽石那麼硬,較果一定不錯).
沒有誰會罵你啦,大家會覺得你象個視死如歸的英雄!
如果是我的話……嗯,我才不會做這些無聊傻事,我會跑到鄧小平家里去翻翻,看他有沒有藏著H書.
~~撞擊!!!~~
來了,來了,那顆死亡之星來了……
它懸在黎明(反正地球是圓的,就假設是黎時吧,這時候死去特別浪漫且充滿希望)的晨空,越來越大……它輝煌而美麗,冷酷又神秘!
嗯,還很性感……這是一句時髦話,我隨便加上去的.看到它,我只想逃命,哪里還有性感?
它來結束這骯髒的世界!
它不是單刀赴會,在來的路上,它還吸引了不少小殞石,它們象衛兵一樣簇擁在它周圍,再加上它本身即將和大氣層磨擦產生高溫而炸開的碎片
人們突然平靜了……血在流,火在燒……疲憊的眼睛注視著它……悲哀?遺憾?絕望?……什麼心情都有……有人當場瘋掉……那是多麼幸運……
這時候大多數人會想什麼呢?
嗯,許多男生在想:”我不想死啊,我還沒那個那個過呢!”
已經那個那個過了的人則想:”倒霉,我的銀行存款!我的股票!我的房地產!……唉!笨死了!”
我呢?…………
我會想起曾經愛過我和我愛過的人…………
最快樂的人應是偉大的無產階級了,馬克思和他的共產主義一下就統一了全球……可惜也只有這一下而已……
低沉的嘯聲……火球……拉出焰尾……潮水嘩然退下,露出千年不見日月的海底(假設它撞在太平洋正中吧)!那是星體吸引力的結果.如果你正好站在它下面,你會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不是說你快升天了,而是它的引力在你身上起了作用.這一瞬間,你可以一跳六米高,或斜立而不倒……
在撞點正下方,大地忽然變得一片昏暗,一個巨大的陰影鋪天蓋地地罩下來,帶著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嗡嗡聲,象貝殼里聽到的那種……那是空氣被壓縮和背景噪音在星體和地面間反射的結果.
撞上了!!!!!!
劇烈的爆炸聲還沒傳來,人們全跌倒了!
大地突然從腳下滑走!
沒有風,但塵土滿天飛揚!
地球被撞得抖了一下,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好象很痛苦.由于固體傳聲比空氣快,所以人們將會先聽到地底傳來聲音----那仿佛從陰曹地府里傳來的悶聲慘叫----然後才聽到空中巨響.
房屋、橋樑、大壩都倒塌了!
巍峨的高山崩裂了!
河水湧出河道!
大海掀起狂瀾!
就象一個人用力踢一盆水一樣,那水往盆邊湧出.
所有東西都向撞擊方向倒過去!就象汽車剎車時,車里的人都向前倒一樣.
撞擊令地球頓了一頓!
只有一個地方的物體”可能”完好無損……那就是撞點的背面……
假如你正好站在那里,你會覺得腳仿佛突然軟了軟,象要跪下去的樣子.其實是大地向你衝過來,但你那固定不變的心理令你不這麼認為.
強度不好的屋頂就會塌陷下去.
那一刻你心里多麼空虛,你賴以生存的土地,一向堅如磬石、萬古不變的蒼茫大地.突然飄搖得象水中落葉,把你潛意識里對它的信任徹底粉碎.
第七個天使把他的盂倒在空氣中,於是就由殿裹,從寶座那裹發出了一個巨大的聲音:”成了!”遂有閃電、響聲和雷霆,又發生了大地震,自從地上有人類以來,從未有過這樣大的地震.那大城分為三段,異民的城也都傾覆了;天主想起了那偉大的巴比倫,遂遞給她那盛滿天主烈怒的酒杯.各島嶼都消失了,諸山嶺也不見了.又有像”塔冷通”般的大冰雹,從天上落在世人身上……
<聖經.默示錄>
當今世界,除了美國,誰還配稱巴比倫呢?它將被砸成三段.在它之上的島嶼,山嶺都將沉入海底.
只有在空中飛翔的人們還平安無事.
但他們也活不久了,衝擊波很快橫掃全球!那會象一千萬顆原子彈爆炸似的強大衝擊波,他們將如落葉般被掃掉!
降落?無處可落了,大地全被撕裂!
有錢的話早該買架直升機啦.
遠在萬里之外的人,都可以看到那衝天的水柱和汽化的白霧.
水柱衝上十幾萬米高空,在那里化作水汽,冷凝成雲,百年不散.它們速度之高,令掃過的地方不再有大型生命幸存!即便鋼鐵的飛機也會擊穿!有些水,就一直衝到外太空,成為宇宙中的漂浮物,永遠不會再落回到地球上來了.
在平流層,水汽會被攔腰吹散,水平伸展開去.于是整個形狀就象錐形雪榚穿過一張白紙,又象個巨大的火炬……
海面上的船隻一瞬間就完蛋了
狂風!
有史以來最壯烈的風!
只有這時的風才堪稱狂!
它可以把你吹成肉絲!
狂風吹過來,帶著水霧.
樹木、斗大的石頭象狂舞的木棍和炮彈一樣在空中尖嘯橫飛!星體夾帶的碎片如雨而下.氣浪帶著水氣衝到高空凝結,形成象氫彈爆炸時那樣一圈圈向外猛烈擴散的雲.
你可以在家門口看見火山爆發、噴泉湧出.地面到處裂開長數千公里,寬數公里的巨大縫隙.
深極了,深得可以看見地獄!
收不及腳的人們慘叫著,象落沙一樣跌入無底深淵……
湖泊傾刻見底!因為水全漏光了.
這時地球上的人們死了三分之一.
接著是致命的潮水來了!
上萬米高的海水象烏雲一樣扑向海岸,浪尖已在雲端,拖著白霧,划出雲彩.沿海諸國被吞沒了.大水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然後才回頭把他們卷入海中.那時如果站在岸邊抬頭看看,滿天都是墨綠的海水,一片黑暗,恐怖哦……
海水湧向內地,淹死了還在拚命奔逃的人們……山頂?沒用了,高速前進的海水順著山坡象鋼板一樣鏟過去,無人幸免.高樓、樹木都被鏟光!
黃河決堤時,水也是慢慢漲起,但此時你會看到超音速的水流,發出雷鳴般的音爆聲----如噴氣式飛機,象洪荒怪獸般扑來!
溫柔若水,見鬼!學過機械的人都知道射流吧?高速水流可以拿來切割鋼板、擊碎頑石!
就算經得起十二級台風的航空母艦,也象一片落葉般被傾覆.想想吧,那浪有上萬米高咧.潛水艇能否幸存,得看它的運氣了.
假如你是宇航員,正在月球上考察,你會看到什麼呢?
一個亮點砸在地球上,濺起的水花久久不落,在陽光照耀下象星辰一樣閃閃發光,有些水在與空氣高速磨擦下因高溫變成雲,向四周漫延開去.地球一震,大陸所在處騰起微塵.海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對你來說是漣漪,對地球上的人來說,就是高得可以把飛機都掃掉的史詩般的巨浪!
假如你站在岸邊,看著這浪向你扑來,你一定會產生:”這不是真的,這祇是一場惡夢!”的感覺.
“哦,多麼偉大啊!”如果是我,會這樣說……
然後,帶著苦笑,帶著對人世微微的倦意和一絲留戀,點燃一支香煙……
看看煙盒:“吸煙有害健康”……
去他媽的!
就讓宇宙塌陷,世界變成荒地,日月碎作殞石,我在荒野中吸煙,到每個世紀!
假如這時你身患絕症將死,或者已年過百歲,垂垂待斃,這對你將是最幸福的死法.
假如你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也無所謂,你在無知和渾沌中死去,沒有任何遺憾,因為你還不懂得什麼叫遺憾……
最不幸的是少年,特別是才華橫溢的少年,未世的少年!
這時地球上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唯一能幸存的只有魚類,這是它們的感恩節.
大水在陸地上前進,速度因與地表磨擦而開始減慢,最後沒被水淹的地方(如果還有的話),應該是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了……阿爾卑斯山,庇利牛斯山,落基山,都變成海中孤島.
為我們是中國人而自豪吧,哈,因為上帝如果決定用水來毀滅人類,那我們將是最後的幸存者!我們堅決反對西藏獨立!
也許,各國最後的戰士們會在青藏高原上來一場生死決鬥,現代武器和刀劍交加,子彈打光了就用牙咬!平民和軍人一起戰鬥!為了種族的生存而拚死戰鬥!
戰鬥的結果大概有三種:一是有一個民族消滅了其他所有民族,中國很可能是勝利者,因為在西藏有十萬軍隊咧(喔喲,我好象泄露了軍事秘密…不管啦,反正都是世界未日了),就算站著不動讓你殺,也會累死你.就怕全世界一起來對付中國,在撞擊之前就搶佔青藏高原.
另一種結局是,大家拚命地殺啊殺啊,最後死剩一點點人,算一算,糧食夠吃幾輩子了,于是大家握手言和.或者,幾個種族聯合起來,消滅了另一些種族.
大水不會退多少了,它不但由衝擊而來,而且也因為星體排水而漲起,星的體積越大,排水量越多.
有人計算過,如果南極的冰全部融化,地球上平地水將淹至六層樓.而這顆有月球三分之一大小的小行星,至少也會令到平地水漲到四層樓高.象碗里裝水,越往上,升高一點要水越多.這也得看這顆星有多少沒入水中.
每天不會再是24小時.
可能因加多了一顆星,地球變重了,自轉慢了.若再加上是逆著自轉撞,地球以後每天可能會有三十小時,這樣的話能活七十歲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或者,如果星是順著地球自轉方向撞來,地球也可能會轉得快一點.每天變得不到二十四小時,而且我們的身體也會因離心力加大而變得輕了一些.
甚至也可能啊……假如有那麼巧……地球被撞停了……結果有一半永遠是黑夜,另一半永遠是白天……
每年也不再是365天,因為地球被撞偏了,環繞太陽公轉的軌道可能變遠了,也可能變近了,這要看撞擊的方向,是對撞還是斜撞,向外撞還是向內撞,或是跟在屁股後面撞.
甚至四季也會不同了,除非行星平行赤道面撞正赤道,這可能性太小了.假如地球被撞歪了,看吧,那可能會是永遠沒有季節,或者一百年才有一次四季更迭.也會有其它情況,但肯定是不會和現在一樣了.
半個地球冷得要命,半個地球熱得要命.假如熱的半球是南半球的話就完了,因為青藏高原在北半球,幸存者冷得要命……更要命的是南極融化了,水再往上漲,漲到北半球結成厚冰,半個地球是冰,半個是水.每個人都成為漁夫……因為只有魚吃啦……幸好還有魚……
這時如果有人問你要魚還是要熊掌,你可以瞪著眼睛罵他:”你什麼毛病?哪里還有熊呢!?”
如果地球被撞得翻了個大筋斗(撞擊線通過地軸,若否,則赤道將移位),那又如何呢?
那樣太陽就會從西邊出來了.
如果你一定要認為太陽升起的地方永遠是東方,那也好,南北極就反過來叫吧.中國變成西方,美國改稱遠東.
(以上所言乃撞在海中的情形,火山噴出的濃煙會令地球氣候變冷,後果難以預料.若是撞在陸地,激起的沙塵將十分巨量,人類生存希望接近于零.太殘酷了,本文不作討論.)
如果那時你還活著,會做啥呢?
我嘛,呵呵,假如我真這麼命大,就帶著愛人兒,穿著海豹皮衣,去赤道水冰交界處去釣魚嘍,浪漫吧,哈!
或者做個新哥倫布啦……因為那時全世界都變樣了,原來的山可能崩了,新的火山又在生成.哪里有島,誰也不清楚.找一個島,插上國旗,命名為隱者一號…二號…三號…以至無窮號…
喔,我讀了很多書,現在可以慢慢把它們寫出來,叫兒孫們刻在石頭上.當然是把作者改成自己的名字,象有些人經常做的那樣.于是三大定律,電磁方程,哥德巴赫猜想,相對論都成為我的專著.為防止多年以後的人們以為這是外星文明,枉費我一番苦心,我的名字將刻得特大號,并加上太陽系圖案.
還有,我得象個公蜂王似的,拚命生孩子,然後把他們組成軍隊,征服四方,以免有人侵佔了我的地盤,把我的名字給划掉.
做這種事的人真是#@!#(%()(#@!!!!
對了,我還可以制作一套法律.民主國家的法律實在沒趣,想干啥都不行,所以我將照搬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律.首先規定我是全體人民的精英和代表,反我即反人民;其次規定人民有組黨結社的自由,但要在我領導下多黨合作;人民有絕對的言論自由,但不得反對我;人民有遊行示威的自由,但得經過我同意(我才不會傻到批準他們咧,除非是支持我的);一切權利屬于人民,由人民代表大會代為行使權利,但人大代表必須由我的直系親屬組成.
這樣就妥了.
嗯,不對,這樣可能會把我的王朝搞得死氣沉沉,毫無進取,最後被別人消滅.還是…還是狠狠心,實行君主立憲算了.
啊,我多偉大!
這時全世界人每年才見一次哦……大家帶著愛人們(每人一百個,因為男人都戰死了,女人過剩,只好賤賣.每個男人都成為酋長)在沿海一帶遊獵,突然遇到!好傢伙,比過年還高興咧.
大家坐在一起就回憶往事,吹牛啦.
這個說:”唉~~,我在加州那小洋樓是完啦.”
那個酋長道:”唉~~~我在銀行還有一億美金沒用哪~~~”
反正沒帳可查,隨便吹好了,吹完看看一百位愛人崇拜的眼神~~
哇!不說了,我都快樂死了……
希望世界未日早點來臨啦!
美中不足的是,那時我會變得無煙可抽.唯有學習尼摩船長,把海藻切成絲,用樹葉自製雪茄了……那樣的話,千秋萬歲之後,我的子孫們就會吹牛說,他們的先祖是個從天上下來,會玩七竅生煙的神仙.
我的形象會被刻在一塊巨大的石崖上,戴著貼有米字的眼鏡,腰上圍著橡樹葉(清香除臭的荷葉亦可考慮),左手握閃電,右手持打火機(全球僅此一支),嘴巴里很酷很酷地咬著一支煙……每年兒孫們就在下面聚會,大跳印第安舞,象這樣叫:”嗚……哇!##$(_)@#……嗚!!!哇哇哇!”以表達他們對我的懷念之情.
由于畫家水平太臭,畫得我有點象畢加索的立體派的樣子:兩隻眼睛擠在一邊臉上,腳掌都朝同一個方向……因此我不得不在旁邊長篇大論地加以說明:鄙人乃世界第一美男(誰反對將被作為惡毒攻擊偉大領袖判處極刑),順便插進很多世界各地的粗口,讓後世的考古學家為之絞盡腦汁……
有一個問題我百思不解:
為什麼古埃及文字里沒有留下象”他媽的”這麼偉大而常用的詞呢?
難怪他們滅亡了
嗯,原來如此……真他媽的!
城市隱者
一九九八年一月于桂林
(((本文純屬個人空想,由于本人物理知識尚屬有限,若有不合理之處,請提出)))
复旦物理系李梧齡先生曾對本文提出兩點疑問:
1.毀滅地球,并不需月球三分之大小之行星方可.作者在此解釋是:雖然再小一些的行星亦可毀滅地球,但若其太小的話,人類及時發現,還有機會發射核彈改變其軌道(偏一點點就行了),不一定造成災難.本文以災難既成為主題,故要求行星質量在月球三分一左右.已在文中作出注釋.
2.太小看哈勃望遠鏡的能力.由于本人對哈勃之功能尚不全面了解,故難以回答.心里存在的疑問是:哈勃每時每刻都在監視地球周圍三百六十度(立體)球面空間嗎?拍攝到圖象後要多少時間才能分析處理完畢?處理結果要經哪些部門鑒定?需時多久?等等.希望熟悉此道者給予滿意的解釋.不過,即便哈勃或未來更先進的望遠鏡能再早一點發現毀滅之星,如果無法改變撞擊的事實,又有何用呢?只能讓人們的痛苦和絕望更提前而已.
~英雄傳說~之 鐵甲英雄傳奇!
~英雄傳說~之 鐵甲英雄傳奇!
每個朝代都有英雄!
在光輝的歲月,英雄們建功立業,名垂千古!
在黑暗的時代,勝利永遠屬于偽君子和小人,英雄,只能得到一個悲慘結局!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當我還在大地上流浪的時候……
一天,我正坐在去泰山的火車上.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個座位,那是花十塊錢買通列車員才得到的.
在中國連小孩都得知道怎樣行賄.
車到湖北,好多人上來,過道里擠得滿滿的,有兩個穿軍裝的人靠在我身邊站住.
“誰給殘廢軍人讓讓坐?”其中一個佩有上尉軍徽的人突然向四周高聲說.
我瞟了一眼,果然,另一位身著沒有任何軍徽的舊軍衣的人,有半條褲腿是空的,柱著捌杖.
沒有人理睬.
中國人是熱起來象瘋子,冷起來象青蛙似的一群膽小鬼,做啥都要隨大流.何況眼下”六四”剛過,軍人形象極差,又是改革後道德大崩潰時期.
一位同樣是站著的中年人問:”在哪受的傷啊?”
“越南.”軍人回答.
我的心跳了一下.
一個年青人說:”誰知道呢?”
冷場……
我回頭看看那人,1.6左右身高,樣子普普通通,左臉眼角處有一條又長又直的傷疤直貫耳後.我感覺這不象剛才那青年所想的車禍或其它傷,故意裝作戰傷(這種人還不少,有些殘疾人本是平民,也弄件軍裝穿上,騙人同情).
離目的地還有好遠,我一直站到湖南湖北交界處才弄到一個位置,還沒坐熱呢,難道……我有點不愿意,猶豫著.還有啊,今時不同往日,站起來讓座不會被贊為樂于助人的好漢,而是叫”傻冒”!
沒人再吭聲了,我卻一直在做思想鬥爭:” 讓?不讓?讓?不讓?……”
一個小時後,我坐不住了,把坐位讓給了軍人.因為良心折磨比身體折磨還難受,而且我發誓(自我安慰式地):不會再有下次!
“謝謝,太謝謝啦.”他們說.我冷漠地嗯了一聲,注意周圍有沒有人在笑我.
本是沉默的車廂突然變得笑語喧嘩,大家仿佛都松了口氣.
原來所有人都在等一個傻瓜起來讓座,現在看來:”那個傻瓜就是我.”我想.
仍然站著的軍人殷勤地遞給我一支煙,和我談起來.我問他們一些關于部隊和戰場上的事,他有問必答,清清楚楚,我開始相信了.
到了用餐時間,他請我吃飯.傷殘人在擁擠的車廂里行動不便,留下來看行李,我們替他買飯盒.他一直默默無語,看著窗外.
我按傳統美德,假客氣一番,就跟著去了.
幾杯酒下肚,我們飄飄然無話不說,就差沒在車廂里解開衣服讓對方看傷疤了.他拿出一枚勳章給我看:”是我那戰友的.”
我看著這塊在有些人心中比生命還寶貴、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如同廢鐵的閃亮的勳章,看著這塊血與火凝成的金屬,想起好多好多.
“讓我來告訴你它的光榮故事!”軍人兩眼紅紅地說,不知是醉,還是淚?
下面,請讓我用第一人稱,轉述這個
勳章的故事
男兒事長征,少小幽燕客.
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
殺人莫敢前!鬚如蝟毛磔.
黃雲隴底白雲飛,未得報恩不得歸.
遼東小婦年十五,慣彈琵琶解歌舞.
今為羌笛出塞聲,
使我三軍淚如雨!
我,南京人,少年好武.
高中畢業後,不顧親朋反對,放棄本可進入的熱門單位,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坦克部隊,實現我平生夢想.
數年後,我因優秀的軍事技術得到提拔,派到廣州軍區任排長.一年後調回南京軍區,再一年升為副連長.
七八年未,中越邊境衝突升級,廣西部隊征招志愿人員,我報名前往,任某部坦克連代理連長.
七九年初,中國進攻越南!
天下著蒙蒙細雨,我們提前一天進入攻擊位置,隱蔽在叢林里.
我和指導員研究著剛拿到的任務和地圖.我覺得那些地方似乎不大適合坦克行動,指導員也同意.不過他認為,到時隨機應變,應該可以克服困難,完成任務.
我們都沒參加過實際戰鬥,平時的訓練在我看來,有點象開玩笑.我剛調來,對部隊也還不熟,一切都仰仗指導員的幫助,也幸虧有他.
半夜里,伙食送來了,用古語說,就是所謂戰飯.大塊的肉、大盆的餃子、茅台酒.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東西.
飽餐戰飯後,我們從下棟(地名)出發,于布局(地名)搭上在路邊等待的約一個加強排的步兵,一名被越南人赶回來的華僑充當我們的向導.和排長對照了任務、地圖和番號,然後繼續前進.
這時,炮響了,攻擊開始!
天空一片火紅,我下令:”全速前進!”
我們坦克團的任務是:三小時內,穿插至高平省東溪縣,佔領其公路交叉點和661高地,切斷越軍退路.我們連是全團先鋒連,衝在最前面.
俗語道:十個先鋒九個死.
實際情況要殘酷得多,那就是:
十個先鋒……
十個死!
衝在最前面的人,即使是鐵打男兒,也難免心懷畏懼.
路上部隊越來越多,整連整排的隊伍擠在一起赶路.到處是馬達聲、腳步聲、器械碰擊聲.鋼盔和刺刀的微光密密麻麻布滿整條公路.
我們超越他們而去.
晨霧迷漫,硝煙四起,潛望鏡罩上一層水汽,難以觀察.坦克群有點混亂,有的坦克差點走失.我下令所有車長露頭指揮(這極易成為敵軍狙擊手的射擊目標),于是所有車長們都探身出炮塔外調度坦克,使隊形得以控制.指導員親自帶一號車,衝鋒在前!
指導員姓楊,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之所以說是真正的,是因為我總覺得中國的共產黨員十個有九個是混蛋!他和我一樣從未上過戰場,但卻身先士卒,把我這個連長拋在後面,我頗感慚愧!
我想這世上,好人始終是好人,壞人始終是壞人,不管他加入啥黨派,或信仰什麼宗教.
我們順利地進入越境,沒有受到任何抵抗,敵軍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炮聲落在了後面.
林木越來越茂密,山路越來越曲折.
營長乘的戰車也跟了上來,他不放心我這個新上任的指揮官.
裝甲車隊在狹窄泥濘的山路和密林間穿行,有時路面不到兩米寬,坦克要壓著山坡前進,好幾次有車輛差點滑下山溝去.我在炮塔上擔心地向四周張望,在密林里埋伏的軍隊是很難發現的.
“步兵下車,搜索前進!”我下令,前面那片夾道的山崖和森林令人感到不安.車隊停了下來,步兵向前衝去.就在這時,耳機里傳來營長的責難:“2019連,你們在磨蹭什麼?不要停!”“報告營長,前面有……”“不要說了,馬上前進!”
坦克向前開動,步兵重新上車,車隊很快衝了過去,并沒有遇到襲擊.
越軍在哪里?我心想,若是在剛才那地方設下埋伏,後果不堪設想.不要說那里,就算在沿途任何一個地方布置那怕一個班的兵力,就能給車隊極大的傷害.難道越軍真的毫無準備?
“2019,加快速度!”營長在催促.這也符合裝甲兵的作戰原則,趁敵人慌亂時應迅速擴大戰果.“加速!”我下令.
戰車顛簸得更勵害了,山路又濕又滑,前進中險象環生.雨絲越來越密,樹枝掃在士兵的頭盔上,全身濕透的步兵們不得不放開武器,雙手緊握車把,一些人開始嘔吐.樹林也變得更密了,炮塔都被樹枝糾纏到難以轉向.
“注意搜索,向任何可疑目標開火!”我下令,但很快又被營長取消了:“你想干什麼,讓敵人發現嗎?”我動了動嘴,想反駁,但又把話咽了回去.
一個小時過去, 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已聽不見槍炮聲,只有引擎聲和履帶吱吱聲在響.坦克避震系統很糟,開起來象推鐵塊.駕駛員疲憊不堪,步兵也是面色蒼白,汗流浹背,個個無精打釆,有的士兵用繩子把自己綁在炮塔上,騰出雙手擦汗、喝水.
我不停地用望遠鏡觀察,其實和肉眼沒什麼太大差別,因為四周全是林木.
喋血蛇谷!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邊風飄飄哪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夜一聲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
君不見沙場爭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八點十分,到達班波.前面的一號車突然掉進了反坦克陷阱,部隊一時大為緊張,但幸好沒有敵人射擊.指導員爬出座車,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扔掉坦克,用二號車把它整個撞下去,填平陷阱.
指導員上了二號車,把一號車撞平,然後壓著車身通過了陷阱,後面亦照做.
一直沒遇上敵人,大家都有點松懈,有些車長點起了香煙,在炮塔上抽起來,和步兵們閒聊.可我卻越來越擔心,下令禁止吸煙和交談,坦克乘員沒有必要不得露頭.因為在地圖上,清楚地標明越軍在此附近有一個連的守衛.
情報不一定準确,但小心為上.
死神的翅膀已無聲無息地在我們頭頂張開……
八點三十分,車隊走上一個峭壁窄路,只聽一聲巨響,路邊一塊兩米高的岩石轟然倒下,塞住了去路,走在最前面的二號車猝不及防,撞個正著!約有三發反坦克炮彈和燃燒彈同時擊中車身,坦克立即起火!另幾輛戰車剎車不及,碰在一起.
子彈如狂風暴雨般橫掃整個車隊,步兵們還未來得及舉起槍,就被打得千創百孔,慘叫著栽倒車下.炮手們慌忙轉動炮塔向上射擊,又有不少士兵來不及避開,被甩到車下和七米深的崖底摔死.最慘的是那些把自己綁在車上的戰士,全部成了活靶,死于亂槍之下!
營長的座車插著四條天線,被敵人一眼看出是指揮車,當即遭到重點攻擊!一陣煙霧包圍了他的坦克,傾刻間發生爆炸,炮塔被掀起,拖著濃煙和烈焰,落入懸崖,乘員全部陣亡!一具屍體歪著腦袋,保持著坐姿,坐在熊熊烈火中.
在最後的十號車也中彈起火!
看來越軍是想打掉頭尾,堵住去路,再把我們逐個消滅.
我馬上躲進炮塔,潛望鏡掃過的地方,只見滿地的死屍,渾身是火的坦克兵從炮塔、車底鉆出在逃命,倒在彈雨中,而我的炮口,竟被樹干卡住了!也許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全連唯一能向山上開炮的四號車成了眾矢之的,才開了三炮就被打得歪到一邊.令我想起老子的一句話:”木秀于林,風必催之!”
“營部!營部!2019連遇襲!”我高聲呼叫,和指導員各自操縱一挺機槍,向山上猛掃!指導員因為五號車無線電出了點故障,離開二號車去協助修理,得免一死.
紅色煙霧彈在越軍陣地炸開,營部的支援炮火打過來,幸存的、個個帶傷流血的步兵開始向山上、面對數倍于已的敵人,發起英勇的衝鋒!
“2019,支持住,援兵就到!”副營長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我冷靜了些.
我和指導員都是射擊好手,兩挺機槍干掉了越軍四個火力點.這時,一個身負重傷的步兵掙扎著用手榴彈炸倒擋住炮管的樹,我放下機槍,搖動大炮,一炮轟平了越軍一個反坦克炮掩體.
“2019連,迅速脫離戰場,不要戀戰!”副營長命令,他現在正式成為營長.
“三號車!三號車!”沒有回答,可能是無線電被打壞了!
“掩護我!”指導員大聲叫道,我連連發射榴彈,指導員敏捷地打開底甲板,滾了出去.一連幾個滾翻,他來到三號車底,用力敲打底甲,但沒有人理會,車內傳來激烈的射擊聲.他爬上炮塔,把一名步兵的屍體拖了下來,躲在炮塔後,伸長手去推艙門,卻推不開.指導員急了,拔出手槍,用槍柄狠擊頂甲.潛望鏡忽地轉過來,他對鏡招手,艙門呯地打開,他閃電般跳了進去,剛關上門,子彈爆豆般打在裝甲上.
“駕駛員!撞開二號車!”
“里面還有人.”
“叫他們棄車!”
“駕駛員受傷了,爬不出來!”
指導員沉默一會,低聲說:“撞……”
三號車猛撞著了火的二號車,將它撞下崖去.指導員把炮口對準巨石“崩”地一炮,巨石起了裂紋.越軍發現三號車的企圖,立即集中了所有火力向它射擊.一發榴彈擊中車身左側,甲板馬上凸起一塊,指導員和車長都被震得眼冒金星,嘔吐不已,不能瞄準目標,副炮手當場暈倒.
“敵人援兵很快就到,赶快!”這時營部的坦克也來了,三十多輛戰車塞在狹小的山路上,步兵下車戰鬥,壓制了越軍火力.傷痕累累的三號車猛撞十幾次,終于撞碎巨石!
顧不上滿地死傷的戰友!我們連立刻奪路而去!
這時,我們已沒有步兵掩護.
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
九點整,我們過一小木橋,這橋根本經不起坦克碾壓,但又無其它路可走.一排長試圖涉水潛渡,結果陷在河底泥濘中,被迫棄車逃生.
離規定時間已經不多,貽誤戰機,很可能會被判處死刑!我心如火燒!決定冒險過橋!
我把車退開一段路,向前猛衝,然後輕踏油門,保持高速和勻速,結果,竟然衝了過去!只是感到木橋飄搖了一下.
一排長和指導員也想試試,但我怕節外生枝,堅持不肯,親自把其餘車輛開了過來,這時,木橋已經傾斜了.我也過度緊張,疲累不堪,破天荒問裝彈手要了支煙抽起來.本來我是討厭抽煙的,但現在……
我來不及考慮團部和營部怎樣過河了,率隊繼續前進.可以看得出,部下開始對我有了敬意,我很珍惜這種敬意,對自己的信心也足了起來.
九點二十分,我們到達靠松山,這是最後一道關卡.情報顯示,山上駐有一連越南公安兵.時間快到了,我們又沒有步兵,不可能和敵人在山林中周旋.我和指導員及幾位排長商量怎麼辦.
上級的命令說要”消滅沿途敵人,完成任務”,不過語氣有點含糊.沒出事的話萬事大吉,一但出事,也可能會被人拿來決定你的命運.
只可惜,一個身在戰場上的軍人,看過那麼多血與火,突然對平日很注重的功名感到淡漠.我們一致決定,強闖!
還是那句老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出了事我負責!”指導員說.
“輪不到你,一切由我擔當!”我說.
“同志們!為了祖國,衝啊!”指導員大喝.
”殺!”戰士們發出吶喊!
馬達噴出濃煙,履帶碾倒權木,我們衝上山坡,樹林中有敵兵從帳篷里跑出來,倒在我們的彈雨下.
我們穿過山谷,有火力襲來.我下令:”單號車向右,雙號向左,開火!”
壓制住敵人火力,我們一躍而過,戰車衝過平緩的山坡,目標東溪鎮遙遙在望!
短短幾個小時的路程,象一生那樣漫長!
風雲突變
輪台城頭夜吹角,輪臺城北旄頭落
羽書昨夜過渠黎,單于已在金山西
戍樓西望煙塵黑,漢軍屯在輪臺北
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
四邊伐鼓雪海湧,三軍大呼陰山動
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
劍河風急雲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二月十七日上午九時五十分,我們沿東复公路衝進東溪鎮!
提前五分鐘完成任務!
越南人居然還不知道我們來了.
當戰車在田邊公路上風馳電掣般駛過,正在勞作的越南農民還起身向我們招手歡呼致意,東复公路上的公共汽車和我們并排運行,車內的旅客好奇地看著我們.
衝進鎮內,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一下越南人我們是何方神圣,操起機槍,就向周圍店鋪一頓亂掃,玻璃嘩嘩碎裂聲中,夾著驚叫聲,我感到快意!
指導員向我大叫著,跳下坦克,爬上我的炮塔,抓住我的槍:
”連長!注意紀律!”
我叫道:”我又沒向人開槍!”
指導員:”這也不行!”
我大罵:”媽的!我們支援它幾個億!它反過來打咱們,老子打掉它些東西不可以嗎!”
這時,指導員突然臉色大變:”快!隱蔽!!!”說著用力將我按進炮塔!
我將身體一縮,就聽到一串的衝鋒槍聲響起,抬頭看指導員,只見他雙臂猛地張開,胸前跳起朵朵血花!
他睜大雙眼,渾身擅抖,張著嘴,卻沒叫出聲來,向後一仰,栽到車下!結束了他二十三歲年輕的生命……
猛起身,我見一個老太婆,手提衝鋒槍,正在換彈夾.
我們的機槍同時開火,當場把她打得血肉模糊!
老太婆倒在血泊中,雪白的頭髮上沾滿鮮紅的血!
“給我殺!”我下令!
人群在奔逃,有軍人、有警察、有平民!
我們在鎮內橫衝直撞,殺得煙塵四起,鬼哭狼嚎!
指導員的屍體,靜靜躺在街心……我回首望著它,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這一刻起,我終生不再把死亡放在心上!男人就是這樣,當看見戰友,特別是比自己優秀的戰友,在身邊倒下,即使再膽小的人,也會紅眼!
任務尚未完成,戰士們含淚繼續馬不停蹄地向東溪附近的661號高地衝去.
到處有人向我們開槍,連小孩也不例外,我們實在不忍心射殺他們,躲在炮塔里,奔目標而去.
我們停在高地上,向團部發出報告,團部回電他們很快就到.事實上,他們在靠松山遭到狙擊,一個半小時後才到達.而團長座車,也和前營長一樣,遭到重點攻擊,團長身受重傷.
不時有小股越軍在周圍向我們射擊,如果是槍,我們就用機槍還擊,如果是炮,我們就衝過去把它們打掉再退回原地.
我焦燥不安地等著,不停地看表.沒有步兵的坦克,想堅守高地,實在危險萬分,子彈炮彈都已經不多了……
十點十分,軍部緊急命令傳來:”2019連,東溪670號地區的高平大橋南端有越軍一個師馳援,立刻狙擊!”
天哪!一個師!一個連已可把我們干掉!
只有一個辦法!摧毀高平大橋!
橋離我們有五分鐘路程.
“十萬火急!一定要完成任務,把敵軍阻擋在高平大橋以南!否則整個戰役全部失敗,你們現在由軍部直接指揮!馬上出發,報告你們情況!”
”明白,我們還有五輛坦克.報告敵人位置.”
”敵先頭部隊可能已到達橋頭!”
我想這情報大概是越南華僑向我軍提供的.
鐵甲龍騎!
風沙之中追追赶赶彼此熱烈在歌唱,不識擔懮摔跤飲酒彼此面上盡歡暢!
奔奔跑跑殺英雄,馬上豪強,威威風風馬背上,好象太陽!
高聲歡呼我是熱與光!
成吉思汗!
生不怕死不怕天不怕天生的英雄!
成吉思汗!
一生好戰從無畏懼他渴望戰鬥!
成吉思汗!
我欲與他共往,大地任我闖蕩!
不可阻擋!
武力伏四方!
“出發!”
戰車隆隆起動,全速向高平大橋方向駛去.
馬達瘋狂地旋轉,驚雷般響!
履帶揚起高高的塵土!
五輛坦克象五隻拚命的野獸在狂奔!
人在車內,如在驚濤駭浪中,五臟被顛得攪成一團,噁心不已.
看見了!
兩座山的峽谷間,一座橋橫跨南北,橋墩細得象線.橋南端,似有塵土飛揚!
我打開艙蓋,舉起望遠鏡,幾輛敵人的坦克,赫然出現在橋那邊.
“快!!!”我發瘋般地叫喊!
”已經最快了!!!”駕駛員聲嘶力竭!
敵坦克已經上了橋面!
“穿甲彈!!!”我喊:”不,碎甲彈!!!”我臨時改變了主意.
“完畢!”裝填手大聲報告.
我死死盯住瞄準鏡.
多年的部隊生活,我熟讀古今中外兵書戰策,精通坦克戰鬥技術,日復一日地苦苦磨練自己,是全軍區射擊冠軍,是軍區領導點名表彰、親手提拔的優秀軍官!今天,我能打好麼?!
我瞄準其中一個橋柱,在部隊里自學的建築結構學告訴我,這是橋的要害.
瞄準鏡在劇烈跳動!十字標在細線般的橋墩上激烈地掃著,就是對不準它!
汗水濕透衣衫,流到臉上,流進眼里!
橋樑上,敵軍坦克已走了一半!它們的炮口已轉向我們!噴出火光和硝煙!
“為了祖國!為了同胞!為了光榮的中國軍隊!為了英雄的祖先!”我心里在喊,當光標掃過橋墩的一瞬間,按下炮鈕!
“萬歲!!!”戰友們的歡呼聲傳來!我看見橋柱上騰起一股輕煙!
但它并沒有倒下!
“敵人過橋了!”有人叫.
一發炮彈落在車旁,是一枚碎甲彈!一陣濃塵擋住了視線,戰車左側被震得高高揚起,一個急轉彎,喀嚓一聲撞倒一顆大樹,險些熄火.
我從座位上摔了下來,正在裝彈的裝填手腦袋撞在甲板上,昏了過去.已摘掉保險的碎甲彈在底甲上來回滾動.
我拾起炮彈,艱難地塞進炮筒,關上炮閂,爬回座位.有血從頭上流下.
裝填手很快醒過來,搖搖晃晃,神智不清,但卻很堅定地抱起一顆炮彈,做好準備.
“連長!停車!”有人在耳機里叫,我離敵人太近了.
“繼續前進!”我向駕駛員下令.
炮彈不斷在周圍落下,越來越準,駕駛員在左右規避.我把撞腫了的臉貼向瞄準鏡.頭腦里一片昏亂!
“這一顆送給忘恩負義的越南狗!”我咬牙切齒!按下炮鈕!
沒有打中!
“停車!”
“連長,現在不能停!”
“我命令你!停車!”
坦克停在一個高坡,我仔細地瞄準.駕駛員叫道:”敵人向我們瞄準啦!”
“閉嘴!”我喝道.
“裝填手!?”
“完畢!”
“為了死去的戰友!”我狠狠地按動炮鈕.
霹靂炮聲起,車身向後猛烈彈退,電光四射!塵土飛揚!
“打中了!”無線電員叫.
橋還未倒!
火熱的彈殼帶著硝煙噹啷一聲落在底甲上,裝填手又猛地塞入一顆!
“完畢!”
“為了指導員!!!”轟!!!
閃光!塵土!地動山搖!
“命中目標!!!”
橋還未倒!
“碎甲彈!”
沒有動靜,回頭看看裝填手,他帶血的臉,無奈又悲哀地看著我.
碎甲彈用光了……
猛回首,我用幾近瘋狂的雙眼死死盯著大橋!牙齒咬得嘎嘎響!
這一瞬間,如果可以,我會象鄧世昌一樣撞過去!我愿用我的頭顱,把這該死的橋撞倒!
就在這時,高平大橋,這座我永生難忘的橋樑!搖晃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在一陣煙塵中,垂下了它那不屈的脊樑……
這是我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三發炮彈擊中我的坦克,我微笑著,欣慰地倒了下去……
在我倒下後,我勇敢的戰友們消滅了衝過橋的敵坦克,擊退了越南民兵的騷擾,堅守到大部隊到來!
不一樣的英雄!
長天,飛沙,戰車越野,在狂嚎!
原野,飛蕩,戰士笑帶冷傲!
一代,天驕,千秋知我名號!
談笑,壯士問,問誰領風騷?!
我永遠地失去一條腿,但我無悔!
軍長、師長都來看望我,他們說:”你在千鈞一髮之際挽救了整個戰役!你是國家的英雄、民族的驕傲、軍隊的光榮!”我哭了……
師長告訴我,據被俘的越軍供稱:當我冒著彈雨硝煙,發瘋一樣衝向高平大橋,在超遠距離上、在劇烈顛簸的戰車里、在敵軍炮火下,連連發炮擊中橋墩時,敵師長,有名的中國通,黎猛中將,驚得目瞪口呆,連聲說:”漢軍中有如此人物,真不亞于當年飛將軍李廣也!”
軍長告訴我,當我擊毀高平大橋的消息傳到軍部時,整個軍部一片沸騰,全體官兵起立高呼萬歲,互相擁抱,場面激動人心!
報紙準備登出我的事跡,電影製片廠要把我拍成電影.
軍政委來找我談話,”軍里要重獎你!”他興高采烈地說:”不過你還不是黨員.”
”這有分別麼?”我問.
”沒有啦,……嗯,說有也有……”他支吾著:”黨支部決定發展你入黨!”
“如果不入黨會怎樣?”我突然覺得有點悲哀.
”你這是什麼話嘛?”政委有點不高興了.
”沒啥,我只想知道一樣流血犧牲,難道黨員和普通戰士有不同嗎?”
“沒有不同,”他說:”你馬上寫份入黨申請,怎麼樣?寫完讓我看看.”
想起平日在部隊和地方見到的種種現象,我牛脾氣突然上來了:”如果沒啥不同,我打算評完功以後再寫.”
政委生氣地走了.
然後,是戰友們來勸我了.我對他們說:”我對這種做法感到厭惡!”這話很快傳到軍委,我沒能入黨,只得了個二等功,殘廢級別和撫恤金額也降低了.
而且,有人開始刁難我,說我擅自決定強闖靠松山,驚動了敵人,令後來的部隊在此受到阻擊,損失重大;又有人說我在東溪鎮向平民開槍,破壞部隊紀律和形象!
當軍部來人調查時,我對他們說:”我不想解釋,把我關起來吧!”
不過他們沒這樣做,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報紙不敢再登我的消息,電影製片廠也沒了下文.
我的戰例被編入裝甲兵戰術教材中,但卻隱去了姓名和部隊番號.
我回到家鄉,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我那點撫恤金連我自己也難養活.一年後,我和戀人分了手……
啊,英雄!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再次凝望這閃光的勳章,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那位可敬的連長,你何止是一個軍事英雄!
彈指十餘年過去.中國和越南又握手言歡,政治家們又稱兄道弟,忘了他們當初驅使無數熱血男兒互相廝殺的往事.
但軍人們怎麼會忘記蘸著他們鮮血寫下的歷史!
每當聽到電台里播音員小姐讀出贊頌中越友誼的話語,我就覺得噁心!
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雖然槍炮聲還響在耳邊,但我心中早己失去當年的熱情!
耗盡人間多少智慧和財富製造武器!
用了多少精力和時間嚴格訓練出知識豐富、頭腦敏捷、堅忍無畏、身體強健的軍人!
都被加入到一場場屠殺中去!
屠殺的理由只有兩個字:”榮譽!”
國家的榮譽!民族的榮譽!軍隊的榮譽!
在這世上,愿為榮譽死者,唯有英雄!
啊!英雄!
難道它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英雄造就世界,還是毀滅世界?
為什麼人們敬仰英雄?
上帝創造世界,為何又要毀滅世界?
為什麼人們崇拜上帝?
那天的夕陽特別紅!
鮮紅的落日徘徊在地平線上,黃昏猶如早晨!
我仿佛第一次看見晚霞!
飄渺陸離的晚霞,如天神的魔術,如迎風招展的軍旗!
在上天巨大的軍旗下,每個生物都在為生存和幸福而戰!
哪里管他對錯!
讓我們就這樣無謂地戰鬥下去,為歷史寫下一曲曲悲歡離合之歌!
直到地老天荒!
城市隱者
共產黨四十九年一月七日完稿
每個朝代都有英雄!
在光輝的歲月,英雄們建功立業,名垂千古!
在黑暗的時代,勝利永遠屬于偽君子和小人,英雄,只能得到一個悲慘結局!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當我還在大地上流浪的時候……
一天,我正坐在去泰山的火車上.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個座位,那是花十塊錢買通列車員才得到的.
在中國連小孩都得知道怎樣行賄.
車到湖北,好多人上來,過道里擠得滿滿的,有兩個穿軍裝的人靠在我身邊站住.
“誰給殘廢軍人讓讓坐?”其中一個佩有上尉軍徽的人突然向四周高聲說.
我瞟了一眼,果然,另一位身著沒有任何軍徽的舊軍衣的人,有半條褲腿是空的,柱著捌杖.
沒有人理睬.
中國人是熱起來象瘋子,冷起來象青蛙似的一群膽小鬼,做啥都要隨大流.何況眼下”六四”剛過,軍人形象極差,又是改革後道德大崩潰時期.
一位同樣是站著的中年人問:”在哪受的傷啊?”
“越南.”軍人回答.
我的心跳了一下.
一個年青人說:”誰知道呢?”
冷場……
我回頭看看那人,1.6左右身高,樣子普普通通,左臉眼角處有一條又長又直的傷疤直貫耳後.我感覺這不象剛才那青年所想的車禍或其它傷,故意裝作戰傷(這種人還不少,有些殘疾人本是平民,也弄件軍裝穿上,騙人同情).
離目的地還有好遠,我一直站到湖南湖北交界處才弄到一個位置,還沒坐熱呢,難道……我有點不愿意,猶豫著.還有啊,今時不同往日,站起來讓座不會被贊為樂于助人的好漢,而是叫”傻冒”!
沒人再吭聲了,我卻一直在做思想鬥爭:” 讓?不讓?讓?不讓?……”
一個小時後,我坐不住了,把坐位讓給了軍人.因為良心折磨比身體折磨還難受,而且我發誓(自我安慰式地):不會再有下次!
“謝謝,太謝謝啦.”他們說.我冷漠地嗯了一聲,注意周圍有沒有人在笑我.
本是沉默的車廂突然變得笑語喧嘩,大家仿佛都松了口氣.
原來所有人都在等一個傻瓜起來讓座,現在看來:”那個傻瓜就是我.”我想.
仍然站著的軍人殷勤地遞給我一支煙,和我談起來.我問他們一些關于部隊和戰場上的事,他有問必答,清清楚楚,我開始相信了.
到了用餐時間,他請我吃飯.傷殘人在擁擠的車廂里行動不便,留下來看行李,我們替他買飯盒.他一直默默無語,看著窗外.
我按傳統美德,假客氣一番,就跟著去了.
幾杯酒下肚,我們飄飄然無話不說,就差沒在車廂里解開衣服讓對方看傷疤了.他拿出一枚勳章給我看:”是我那戰友的.”
我看著這塊在有些人心中比生命還寶貴、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如同廢鐵的閃亮的勳章,看著這塊血與火凝成的金屬,想起好多好多.
“讓我來告訴你它的光榮故事!”軍人兩眼紅紅地說,不知是醉,還是淚?
下面,請讓我用第一人稱,轉述這個
勳章的故事
男兒事長征,少小幽燕客.
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
殺人莫敢前!鬚如蝟毛磔.
黃雲隴底白雲飛,未得報恩不得歸.
遼東小婦年十五,慣彈琵琶解歌舞.
今為羌笛出塞聲,
使我三軍淚如雨!
我,南京人,少年好武.
高中畢業後,不顧親朋反對,放棄本可進入的熱門單位,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坦克部隊,實現我平生夢想.
數年後,我因優秀的軍事技術得到提拔,派到廣州軍區任排長.一年後調回南京軍區,再一年升為副連長.
七八年未,中越邊境衝突升級,廣西部隊征招志愿人員,我報名前往,任某部坦克連代理連長.
七九年初,中國進攻越南!
天下著蒙蒙細雨,我們提前一天進入攻擊位置,隱蔽在叢林里.
我和指導員研究著剛拿到的任務和地圖.我覺得那些地方似乎不大適合坦克行動,指導員也同意.不過他認為,到時隨機應變,應該可以克服困難,完成任務.
我們都沒參加過實際戰鬥,平時的訓練在我看來,有點象開玩笑.我剛調來,對部隊也還不熟,一切都仰仗指導員的幫助,也幸虧有他.
半夜里,伙食送來了,用古語說,就是所謂戰飯.大塊的肉、大盆的餃子、茅台酒.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東西.
飽餐戰飯後,我們從下棟(地名)出發,于布局(地名)搭上在路邊等待的約一個加強排的步兵,一名被越南人赶回來的華僑充當我們的向導.和排長對照了任務、地圖和番號,然後繼續前進.
這時,炮響了,攻擊開始!
天空一片火紅,我下令:”全速前進!”
我們坦克團的任務是:三小時內,穿插至高平省東溪縣,佔領其公路交叉點和661高地,切斷越軍退路.我們連是全團先鋒連,衝在最前面.
俗語道:十個先鋒九個死.
實際情況要殘酷得多,那就是:
十個先鋒……
十個死!
衝在最前面的人,即使是鐵打男兒,也難免心懷畏懼.
路上部隊越來越多,整連整排的隊伍擠在一起赶路.到處是馬達聲、腳步聲、器械碰擊聲.鋼盔和刺刀的微光密密麻麻布滿整條公路.
我們超越他們而去.
晨霧迷漫,硝煙四起,潛望鏡罩上一層水汽,難以觀察.坦克群有點混亂,有的坦克差點走失.我下令所有車長露頭指揮(這極易成為敵軍狙擊手的射擊目標),于是所有車長們都探身出炮塔外調度坦克,使隊形得以控制.指導員親自帶一號車,衝鋒在前!
指導員姓楊,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之所以說是真正的,是因為我總覺得中國的共產黨員十個有九個是混蛋!他和我一樣從未上過戰場,但卻身先士卒,把我這個連長拋在後面,我頗感慚愧!
我想這世上,好人始終是好人,壞人始終是壞人,不管他加入啥黨派,或信仰什麼宗教.
我們順利地進入越境,沒有受到任何抵抗,敵軍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炮聲落在了後面.
林木越來越茂密,山路越來越曲折.
營長乘的戰車也跟了上來,他不放心我這個新上任的指揮官.
裝甲車隊在狹窄泥濘的山路和密林間穿行,有時路面不到兩米寬,坦克要壓著山坡前進,好幾次有車輛差點滑下山溝去.我在炮塔上擔心地向四周張望,在密林里埋伏的軍隊是很難發現的.
“步兵下車,搜索前進!”我下令,前面那片夾道的山崖和森林令人感到不安.車隊停了下來,步兵向前衝去.就在這時,耳機里傳來營長的責難:“2019連,你們在磨蹭什麼?不要停!”“報告營長,前面有……”“不要說了,馬上前進!”
坦克向前開動,步兵重新上車,車隊很快衝了過去,并沒有遇到襲擊.
越軍在哪里?我心想,若是在剛才那地方設下埋伏,後果不堪設想.不要說那里,就算在沿途任何一個地方布置那怕一個班的兵力,就能給車隊極大的傷害.難道越軍真的毫無準備?
“2019,加快速度!”營長在催促.這也符合裝甲兵的作戰原則,趁敵人慌亂時應迅速擴大戰果.“加速!”我下令.
戰車顛簸得更勵害了,山路又濕又滑,前進中險象環生.雨絲越來越密,樹枝掃在士兵的頭盔上,全身濕透的步兵們不得不放開武器,雙手緊握車把,一些人開始嘔吐.樹林也變得更密了,炮塔都被樹枝糾纏到難以轉向.
“注意搜索,向任何可疑目標開火!”我下令,但很快又被營長取消了:“你想干什麼,讓敵人發現嗎?”我動了動嘴,想反駁,但又把話咽了回去.
一個小時過去, 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已聽不見槍炮聲,只有引擎聲和履帶吱吱聲在響.坦克避震系統很糟,開起來象推鐵塊.駕駛員疲憊不堪,步兵也是面色蒼白,汗流浹背,個個無精打釆,有的士兵用繩子把自己綁在炮塔上,騰出雙手擦汗、喝水.
我不停地用望遠鏡觀察,其實和肉眼沒什麼太大差別,因為四周全是林木.
喋血蛇谷!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邊風飄飄哪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夜一聲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
君不見沙場爭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八點十分,到達班波.前面的一號車突然掉進了反坦克陷阱,部隊一時大為緊張,但幸好沒有敵人射擊.指導員爬出座車,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扔掉坦克,用二號車把它整個撞下去,填平陷阱.
指導員上了二號車,把一號車撞平,然後壓著車身通過了陷阱,後面亦照做.
一直沒遇上敵人,大家都有點松懈,有些車長點起了香煙,在炮塔上抽起來,和步兵們閒聊.可我卻越來越擔心,下令禁止吸煙和交談,坦克乘員沒有必要不得露頭.因為在地圖上,清楚地標明越軍在此附近有一個連的守衛.
情報不一定準确,但小心為上.
死神的翅膀已無聲無息地在我們頭頂張開……
八點三十分,車隊走上一個峭壁窄路,只聽一聲巨響,路邊一塊兩米高的岩石轟然倒下,塞住了去路,走在最前面的二號車猝不及防,撞個正著!約有三發反坦克炮彈和燃燒彈同時擊中車身,坦克立即起火!另幾輛戰車剎車不及,碰在一起.
子彈如狂風暴雨般橫掃整個車隊,步兵們還未來得及舉起槍,就被打得千創百孔,慘叫著栽倒車下.炮手們慌忙轉動炮塔向上射擊,又有不少士兵來不及避開,被甩到車下和七米深的崖底摔死.最慘的是那些把自己綁在車上的戰士,全部成了活靶,死于亂槍之下!
營長的座車插著四條天線,被敵人一眼看出是指揮車,當即遭到重點攻擊!一陣煙霧包圍了他的坦克,傾刻間發生爆炸,炮塔被掀起,拖著濃煙和烈焰,落入懸崖,乘員全部陣亡!一具屍體歪著腦袋,保持著坐姿,坐在熊熊烈火中.
在最後的十號車也中彈起火!
看來越軍是想打掉頭尾,堵住去路,再把我們逐個消滅.
我馬上躲進炮塔,潛望鏡掃過的地方,只見滿地的死屍,渾身是火的坦克兵從炮塔、車底鉆出在逃命,倒在彈雨中,而我的炮口,竟被樹干卡住了!也許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全連唯一能向山上開炮的四號車成了眾矢之的,才開了三炮就被打得歪到一邊.令我想起老子的一句話:”木秀于林,風必催之!”
“營部!營部!2019連遇襲!”我高聲呼叫,和指導員各自操縱一挺機槍,向山上猛掃!指導員因為五號車無線電出了點故障,離開二號車去協助修理,得免一死.
紅色煙霧彈在越軍陣地炸開,營部的支援炮火打過來,幸存的、個個帶傷流血的步兵開始向山上、面對數倍于已的敵人,發起英勇的衝鋒!
“2019,支持住,援兵就到!”副營長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我冷靜了些.
我和指導員都是射擊好手,兩挺機槍干掉了越軍四個火力點.這時,一個身負重傷的步兵掙扎著用手榴彈炸倒擋住炮管的樹,我放下機槍,搖動大炮,一炮轟平了越軍一個反坦克炮掩體.
“2019連,迅速脫離戰場,不要戀戰!”副營長命令,他現在正式成為營長.
“三號車!三號車!”沒有回答,可能是無線電被打壞了!
“掩護我!”指導員大聲叫道,我連連發射榴彈,指導員敏捷地打開底甲板,滾了出去.一連幾個滾翻,他來到三號車底,用力敲打底甲,但沒有人理會,車內傳來激烈的射擊聲.他爬上炮塔,把一名步兵的屍體拖了下來,躲在炮塔後,伸長手去推艙門,卻推不開.指導員急了,拔出手槍,用槍柄狠擊頂甲.潛望鏡忽地轉過來,他對鏡招手,艙門呯地打開,他閃電般跳了進去,剛關上門,子彈爆豆般打在裝甲上.
“駕駛員!撞開二號車!”
“里面還有人.”
“叫他們棄車!”
“駕駛員受傷了,爬不出來!”
指導員沉默一會,低聲說:“撞……”
三號車猛撞著了火的二號車,將它撞下崖去.指導員把炮口對準巨石“崩”地一炮,巨石起了裂紋.越軍發現三號車的企圖,立即集中了所有火力向它射擊.一發榴彈擊中車身左側,甲板馬上凸起一塊,指導員和車長都被震得眼冒金星,嘔吐不已,不能瞄準目標,副炮手當場暈倒.
“敵人援兵很快就到,赶快!”這時營部的坦克也來了,三十多輛戰車塞在狹小的山路上,步兵下車戰鬥,壓制了越軍火力.傷痕累累的三號車猛撞十幾次,終于撞碎巨石!
顧不上滿地死傷的戰友!我們連立刻奪路而去!
這時,我們已沒有步兵掩護.
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
九點整,我們過一小木橋,這橋根本經不起坦克碾壓,但又無其它路可走.一排長試圖涉水潛渡,結果陷在河底泥濘中,被迫棄車逃生.
離規定時間已經不多,貽誤戰機,很可能會被判處死刑!我心如火燒!決定冒險過橋!
我把車退開一段路,向前猛衝,然後輕踏油門,保持高速和勻速,結果,竟然衝了過去!只是感到木橋飄搖了一下.
一排長和指導員也想試試,但我怕節外生枝,堅持不肯,親自把其餘車輛開了過來,這時,木橋已經傾斜了.我也過度緊張,疲累不堪,破天荒問裝彈手要了支煙抽起來.本來我是討厭抽煙的,但現在……
我來不及考慮團部和營部怎樣過河了,率隊繼續前進.可以看得出,部下開始對我有了敬意,我很珍惜這種敬意,對自己的信心也足了起來.
九點二十分,我們到達靠松山,這是最後一道關卡.情報顯示,山上駐有一連越南公安兵.時間快到了,我們又沒有步兵,不可能和敵人在山林中周旋.我和指導員及幾位排長商量怎麼辦.
上級的命令說要”消滅沿途敵人,完成任務”,不過語氣有點含糊.沒出事的話萬事大吉,一但出事,也可能會被人拿來決定你的命運.
只可惜,一個身在戰場上的軍人,看過那麼多血與火,突然對平日很注重的功名感到淡漠.我們一致決定,強闖!
還是那句老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出了事我負責!”指導員說.
“輪不到你,一切由我擔當!”我說.
“同志們!為了祖國,衝啊!”指導員大喝.
”殺!”戰士們發出吶喊!
馬達噴出濃煙,履帶碾倒權木,我們衝上山坡,樹林中有敵兵從帳篷里跑出來,倒在我們的彈雨下.
我們穿過山谷,有火力襲來.我下令:”單號車向右,雙號向左,開火!”
壓制住敵人火力,我們一躍而過,戰車衝過平緩的山坡,目標東溪鎮遙遙在望!
短短幾個小時的路程,象一生那樣漫長!
風雲突變
輪台城頭夜吹角,輪臺城北旄頭落
羽書昨夜過渠黎,單于已在金山西
戍樓西望煙塵黑,漢軍屯在輪臺北
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
四邊伐鼓雪海湧,三軍大呼陰山動
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
劍河風急雲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二月十七日上午九時五十分,我們沿東复公路衝進東溪鎮!
提前五分鐘完成任務!
越南人居然還不知道我們來了.
當戰車在田邊公路上風馳電掣般駛過,正在勞作的越南農民還起身向我們招手歡呼致意,東复公路上的公共汽車和我們并排運行,車內的旅客好奇地看著我們.
衝進鎮內,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一下越南人我們是何方神圣,操起機槍,就向周圍店鋪一頓亂掃,玻璃嘩嘩碎裂聲中,夾著驚叫聲,我感到快意!
指導員向我大叫著,跳下坦克,爬上我的炮塔,抓住我的槍:
”連長!注意紀律!”
我叫道:”我又沒向人開槍!”
指導員:”這也不行!”
我大罵:”媽的!我們支援它幾個億!它反過來打咱們,老子打掉它些東西不可以嗎!”
這時,指導員突然臉色大變:”快!隱蔽!!!”說著用力將我按進炮塔!
我將身體一縮,就聽到一串的衝鋒槍聲響起,抬頭看指導員,只見他雙臂猛地張開,胸前跳起朵朵血花!
他睜大雙眼,渾身擅抖,張著嘴,卻沒叫出聲來,向後一仰,栽到車下!結束了他二十三歲年輕的生命……
猛起身,我見一個老太婆,手提衝鋒槍,正在換彈夾.
我們的機槍同時開火,當場把她打得血肉模糊!
老太婆倒在血泊中,雪白的頭髮上沾滿鮮紅的血!
“給我殺!”我下令!
人群在奔逃,有軍人、有警察、有平民!
我們在鎮內橫衝直撞,殺得煙塵四起,鬼哭狼嚎!
指導員的屍體,靜靜躺在街心……我回首望著它,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這一刻起,我終生不再把死亡放在心上!男人就是這樣,當看見戰友,特別是比自己優秀的戰友,在身邊倒下,即使再膽小的人,也會紅眼!
任務尚未完成,戰士們含淚繼續馬不停蹄地向東溪附近的661號高地衝去.
到處有人向我們開槍,連小孩也不例外,我們實在不忍心射殺他們,躲在炮塔里,奔目標而去.
我們停在高地上,向團部發出報告,團部回電他們很快就到.事實上,他們在靠松山遭到狙擊,一個半小時後才到達.而團長座車,也和前營長一樣,遭到重點攻擊,團長身受重傷.
不時有小股越軍在周圍向我們射擊,如果是槍,我們就用機槍還擊,如果是炮,我們就衝過去把它們打掉再退回原地.
我焦燥不安地等著,不停地看表.沒有步兵的坦克,想堅守高地,實在危險萬分,子彈炮彈都已經不多了……
十點十分,軍部緊急命令傳來:”2019連,東溪670號地區的高平大橋南端有越軍一個師馳援,立刻狙擊!”
天哪!一個師!一個連已可把我們干掉!
只有一個辦法!摧毀高平大橋!
橋離我們有五分鐘路程.
“十萬火急!一定要完成任務,把敵軍阻擋在高平大橋以南!否則整個戰役全部失敗,你們現在由軍部直接指揮!馬上出發,報告你們情況!”
”明白,我們還有五輛坦克.報告敵人位置.”
”敵先頭部隊可能已到達橋頭!”
我想這情報大概是越南華僑向我軍提供的.
鐵甲龍騎!
風沙之中追追赶赶彼此熱烈在歌唱,不識擔懮摔跤飲酒彼此面上盡歡暢!
奔奔跑跑殺英雄,馬上豪強,威威風風馬背上,好象太陽!
高聲歡呼我是熱與光!
成吉思汗!
生不怕死不怕天不怕天生的英雄!
成吉思汗!
一生好戰從無畏懼他渴望戰鬥!
成吉思汗!
我欲與他共往,大地任我闖蕩!
不可阻擋!
武力伏四方!
“出發!”
戰車隆隆起動,全速向高平大橋方向駛去.
馬達瘋狂地旋轉,驚雷般響!
履帶揚起高高的塵土!
五輛坦克象五隻拚命的野獸在狂奔!
人在車內,如在驚濤駭浪中,五臟被顛得攪成一團,噁心不已.
看見了!
兩座山的峽谷間,一座橋橫跨南北,橋墩細得象線.橋南端,似有塵土飛揚!
我打開艙蓋,舉起望遠鏡,幾輛敵人的坦克,赫然出現在橋那邊.
“快!!!”我發瘋般地叫喊!
”已經最快了!!!”駕駛員聲嘶力竭!
敵坦克已經上了橋面!
“穿甲彈!!!”我喊:”不,碎甲彈!!!”我臨時改變了主意.
“完畢!”裝填手大聲報告.
我死死盯住瞄準鏡.
多年的部隊生活,我熟讀古今中外兵書戰策,精通坦克戰鬥技術,日復一日地苦苦磨練自己,是全軍區射擊冠軍,是軍區領導點名表彰、親手提拔的優秀軍官!今天,我能打好麼?!
我瞄準其中一個橋柱,在部隊里自學的建築結構學告訴我,這是橋的要害.
瞄準鏡在劇烈跳動!十字標在細線般的橋墩上激烈地掃著,就是對不準它!
汗水濕透衣衫,流到臉上,流進眼里!
橋樑上,敵軍坦克已走了一半!它們的炮口已轉向我們!噴出火光和硝煙!
“為了祖國!為了同胞!為了光榮的中國軍隊!為了英雄的祖先!”我心里在喊,當光標掃過橋墩的一瞬間,按下炮鈕!
“萬歲!!!”戰友們的歡呼聲傳來!我看見橋柱上騰起一股輕煙!
但它并沒有倒下!
“敵人過橋了!”有人叫.
一發炮彈落在車旁,是一枚碎甲彈!一陣濃塵擋住了視線,戰車左側被震得高高揚起,一個急轉彎,喀嚓一聲撞倒一顆大樹,險些熄火.
我從座位上摔了下來,正在裝彈的裝填手腦袋撞在甲板上,昏了過去.已摘掉保險的碎甲彈在底甲上來回滾動.
我拾起炮彈,艱難地塞進炮筒,關上炮閂,爬回座位.有血從頭上流下.
裝填手很快醒過來,搖搖晃晃,神智不清,但卻很堅定地抱起一顆炮彈,做好準備.
“連長!停車!”有人在耳機里叫,我離敵人太近了.
“繼續前進!”我向駕駛員下令.
炮彈不斷在周圍落下,越來越準,駕駛員在左右規避.我把撞腫了的臉貼向瞄準鏡.頭腦里一片昏亂!
“這一顆送給忘恩負義的越南狗!”我咬牙切齒!按下炮鈕!
沒有打中!
“停車!”
“連長,現在不能停!”
“我命令你!停車!”
坦克停在一個高坡,我仔細地瞄準.駕駛員叫道:”敵人向我們瞄準啦!”
“閉嘴!”我喝道.
“裝填手!?”
“完畢!”
“為了死去的戰友!”我狠狠地按動炮鈕.
霹靂炮聲起,車身向後猛烈彈退,電光四射!塵土飛揚!
“打中了!”無線電員叫.
橋還未倒!
火熱的彈殼帶著硝煙噹啷一聲落在底甲上,裝填手又猛地塞入一顆!
“完畢!”
“為了指導員!!!”轟!!!
閃光!塵土!地動山搖!
“命中目標!!!”
橋還未倒!
“碎甲彈!”
沒有動靜,回頭看看裝填手,他帶血的臉,無奈又悲哀地看著我.
碎甲彈用光了……
猛回首,我用幾近瘋狂的雙眼死死盯著大橋!牙齒咬得嘎嘎響!
這一瞬間,如果可以,我會象鄧世昌一樣撞過去!我愿用我的頭顱,把這該死的橋撞倒!
就在這時,高平大橋,這座我永生難忘的橋樑!搖晃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在一陣煙塵中,垂下了它那不屈的脊樑……
這是我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三發炮彈擊中我的坦克,我微笑著,欣慰地倒了下去……
在我倒下後,我勇敢的戰友們消滅了衝過橋的敵坦克,擊退了越南民兵的騷擾,堅守到大部隊到來!
不一樣的英雄!
長天,飛沙,戰車越野,在狂嚎!
原野,飛蕩,戰士笑帶冷傲!
一代,天驕,千秋知我名號!
談笑,壯士問,問誰領風騷?!
我永遠地失去一條腿,但我無悔!
軍長、師長都來看望我,他們說:”你在千鈞一髮之際挽救了整個戰役!你是國家的英雄、民族的驕傲、軍隊的光榮!”我哭了……
師長告訴我,據被俘的越軍供稱:當我冒著彈雨硝煙,發瘋一樣衝向高平大橋,在超遠距離上、在劇烈顛簸的戰車里、在敵軍炮火下,連連發炮擊中橋墩時,敵師長,有名的中國通,黎猛中將,驚得目瞪口呆,連聲說:”漢軍中有如此人物,真不亞于當年飛將軍李廣也!”
軍長告訴我,當我擊毀高平大橋的消息傳到軍部時,整個軍部一片沸騰,全體官兵起立高呼萬歲,互相擁抱,場面激動人心!
報紙準備登出我的事跡,電影製片廠要把我拍成電影.
軍政委來找我談話,”軍里要重獎你!”他興高采烈地說:”不過你還不是黨員.”
”這有分別麼?”我問.
”沒有啦,……嗯,說有也有……”他支吾著:”黨支部決定發展你入黨!”
“如果不入黨會怎樣?”我突然覺得有點悲哀.
”你這是什麼話嘛?”政委有點不高興了.
”沒啥,我只想知道一樣流血犧牲,難道黨員和普通戰士有不同嗎?”
“沒有不同,”他說:”你馬上寫份入黨申請,怎麼樣?寫完讓我看看.”
想起平日在部隊和地方見到的種種現象,我牛脾氣突然上來了:”如果沒啥不同,我打算評完功以後再寫.”
政委生氣地走了.
然後,是戰友們來勸我了.我對他們說:”我對這種做法感到厭惡!”這話很快傳到軍委,我沒能入黨,只得了個二等功,殘廢級別和撫恤金額也降低了.
而且,有人開始刁難我,說我擅自決定強闖靠松山,驚動了敵人,令後來的部隊在此受到阻擊,損失重大;又有人說我在東溪鎮向平民開槍,破壞部隊紀律和形象!
當軍部來人調查時,我對他們說:”我不想解釋,把我關起來吧!”
不過他們沒這樣做,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報紙不敢再登我的消息,電影製片廠也沒了下文.
我的戰例被編入裝甲兵戰術教材中,但卻隱去了姓名和部隊番號.
我回到家鄉,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我那點撫恤金連我自己也難養活.一年後,我和戀人分了手……
啊,英雄!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再次凝望這閃光的勳章,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那位可敬的連長,你何止是一個軍事英雄!
彈指十餘年過去.中國和越南又握手言歡,政治家們又稱兄道弟,忘了他們當初驅使無數熱血男兒互相廝殺的往事.
但軍人們怎麼會忘記蘸著他們鮮血寫下的歷史!
每當聽到電台里播音員小姐讀出贊頌中越友誼的話語,我就覺得噁心!
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雖然槍炮聲還響在耳邊,但我心中早己失去當年的熱情!
耗盡人間多少智慧和財富製造武器!
用了多少精力和時間嚴格訓練出知識豐富、頭腦敏捷、堅忍無畏、身體強健的軍人!
都被加入到一場場屠殺中去!
屠殺的理由只有兩個字:”榮譽!”
國家的榮譽!民族的榮譽!軍隊的榮譽!
在這世上,愿為榮譽死者,唯有英雄!
啊!英雄!
難道它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英雄造就世界,還是毀滅世界?
為什麼人們敬仰英雄?
上帝創造世界,為何又要毀滅世界?
為什麼人們崇拜上帝?
那天的夕陽特別紅!
鮮紅的落日徘徊在地平線上,黃昏猶如早晨!
我仿佛第一次看見晚霞!
飄渺陸離的晚霞,如天神的魔術,如迎風招展的軍旗!
在上天巨大的軍旗下,每個生物都在為生存和幸福而戰!
哪里管他對錯!
讓我們就這樣無謂地戰鬥下去,為歷史寫下一曲曲悲歡離合之歌!
直到地老天荒!
城市隱者
共產黨四十九年一月七日完稿
英雄傳說之---越戰
英雄傳說之---越戰
以下內容百分之九十從來未在任何報章雜誌上刊登過,版權所有,可以轉載,不得用于商業牟利.
投筆從戎!
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
射殺山中白額虎,肯數鄴下黃鬚兒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漢兵奮迅如霹靂,虜騎奔騰畏蒺藜
願得燕弓射大將,恥令越甲鳴吾君
莫嫌舊日雲中守,猶堪一戰立功勳
一九七九年,中國對越南發動了所謂自衛還擊戰.
戰爭初期,中國軍隊傷亡慘重.
剛結束抗美戰爭不久的越南,擁有一支數量龐大,裝備精良而善戰的軍隊.
很諷刺的是:這支軍隊主要是中國裝備和訓練的.
中國己好多年沒打仗,文革時軍隊忙著學毛主席語錄去了,士兵們(包括我)只在電影里學過打仗.當然了,都是描寫解放軍拚命衝鋒,然後輕易勝利的鏡頭.很多人到死都未明白自己死在那些該死的電影和宣傳上.他們以為,只要憑著一腔熱血,拚命地衝上去,就可以打贏戰爭.
廣西方面死的人特別多,因為廣西軍主將許世友是個白痴.他全靠對毛澤東的愚忠而受重用,打仗毫無策略可言,一味只會叫衝啊衝啊,令到許多家庭無謂地失去兄弟、丈夫和愛子.
據說這白痴選將領時是看誰能喝酒,更要命的是:此事傳出去後,不但沒有人覺得可恥和痛心,反而傳為佳話!因為某些和他一樣白痴的中國人覺得這樣浪漫極了.
浪漫的代價是上萬條年輕的生命.
恐怕連計劃生育委員會也不能欣賞他.
當火車把染滿鮮血的屍袋,把那些十八歲的小伙子們的屍體從前方一車車拉回來時,兩省人民都被震駭!
失去親人的父母、情人、兄弟姐妹們的哭聲,至今猶在耳邊!
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持續了兩個月就結束了.
雖然中國傷亡很重,但中國人實在太多.真要滅掉越南,并非難事.不過中國還是撤軍了.因為現在世界還處在春秋時代,道義尚存,即使是大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要是到了戰國時代,那就不同了.但不知何時會來臨呢.
中國撤軍後,越軍尾隨華軍追擊,重新在中越邊境上騷擾.華軍于是再度反擊,拿下越方老山和者陰山兩處制高點據守不退.雙方圍繞這兩座山頭,展開了持續近十年之久的小規模邊境衝突.
我在八七年參加了桂系部隊.那時我高中剛畢業(以倒數第二的優異成績),因為年青人不知道死亡是什麼玩藝,所以主動請纓到老山前線去刺激一下.
當官的太高興了,有人愿去送死嘛.自從改革開始後,這種人已不多見.
最初,別人看我是個書生,把我放在很靠後的位置.
但每次前邊招人,我都報名,于是把自己一步步移向死亡火線.
那時我是個瘋狂的冒險主義份子,對和平生活中的無聊瑣事感到厭煩.熱愛軍隊,崇拜英雄.軍用品和軍事裝備對我來說是世上最完美和實用的東西.在最美的夢境里,我不是夢見自己得了很多鈔票,而是拿到一支槍!
如果你是個真正熱愛冒險的人,你無論何時都可以冒險,無需在戰爭年代.不過,之所以中國不出產冒險家,是因為在中國,熱愛冒險的人是沒人敢愛的.
在新兵營訓練時,人人覺得艱苦嚴格,唯有我總覺得不夠,不斷要教官給我加碼.很快在各方面都成為教官拿來痛罵戰友們的教材,弄到戰友們對我極為不滿.
“袁是個標準的軍人!”教官當眾這樣說.
“你瘋了?!”戰友們背後這樣說.
不過我也有令教官丟臉的時候.記得有一次,半夜三更突然吹響了軍號!我有四百度近視,但竟忘了或者也來不及戴隱形眼鏡,結果那晚打靶成績非常差勁,偏偏還有大人物在場視察.當然不是鄧小平了,在我們那里,師長已算是大人物.
事後教官找我去罵:”你昨天沒睡醒還是怎麼的?我還向師長專門介紹你!”
我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因為部隊一但發現我是四眼哥,就會立即要我解甲歸田,或者要你去干文職(我參軍時體檢是叫同學幫我驗眼的).天哪,我那時的夢想就是去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干!然後象老祖先袁崇煥元帥一樣成為民族英雄!
戰場對我來說,是個浪漫的所在.
雖然我很怕死……我唯一只怕死!
但我事先早已做了很多設想,并考慮了很多意外情形,當然是假想.比如說:離機槍手遠點;看準才打;一上戰場先找到隱蔽的地方;衝鋒時盡量把腰貓低;不要站最前,也不要在最後;跟著老兵;不要站在指揮官旁邊;等等.
後來的實踐証明我的可笑,我沒丟掉性命90%是運氣.
漢家大將出陰山!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
匈奴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
漢家大將西出師,將軍金甲夜不脫
半夜行軍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
七月,我們開赴前線.
我們來遲一步,越南人就在我們到達之前僅三個小時,發動了一次營級規模的進攻.那時我們還在路上,經過一個炮兵陣地,聽見指揮官在叫:”目標xxx!三發連射!打!”炮聲象炸雷一樣響起,震得我頭皮發麻,雖隔著好遠,氣浪仍象大風一樣吹得車篷碰碰直響.我胸中充滿悲壯感!心里反復在念:”漢家大將出陰山,不斬樓蘭誓不還!”決心不給英雄的祖先們丟臉.
兩個士兵從路邊草里鉆出來向我們招手,車停了.原來現在已進入越軍炮火射程和雷區.排長叫我們下車步行,以班為單位拉開距離向前進,班長都是前方派來接我們的老兵.
在樹林里穿了一個鐘頭,當我們來到一片草地時,空中傳來一聲尖嘯:”臥倒!”我赶忙趴在地上,一發炮彈在遠處落下.老兵們都站著,新兵全趴著.
“散開!”排長說.我認定跟著老兵沒錯,于是追在排長屁股後面躲進一個挖空的墓坑.排長看了我一眼,然後對著報話機喊:”我們被炮擊了!”聽起來好象這事不該發生似的.很快就有很多炮彈從我們頭上朝越南方向飛了過去,可以看到天空有有些不明顯的亮線.
我們趴了五分鐘,沒有動靜,排長命令班長們帶隊分批離開.後來我才知道,越南人常常在較準了火炮後故意不打,等你以為沒事了,站起來時,他就打來一群炮彈,炮兵觀察員就在附近躲著看你呢.所以排長叫班長們分批走.
我還呆著沒動,排長說:”去,跟著你自己的班長!”我說:”我看不見我的班長在哪.””幾班?””二班.””那邊.”排長手一指,我忙貓著腰跳出去,拚命跑,好象有幾十支機槍在瞄準我.那時我還沒聽過地雷傳說,否則我會跑也不是,站也不是.
接下來全是山路,走得很累,但我心情極度興奮,并不覺得太怎樣.二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一個戒備森嚴的山洞里.這里既是兵站也是軍火庫,據說類似的洞庫在戰爭其間修了不下一百個,有的大家知道,有的不為人知,越是靠前線越是保密.聽說有越南特工曾混進一個洞庫去,把整個洞給炸崩了,死了幾十號人呢.他們能說一口標準漢語甚至方言,對廣西雲南了若指掌.因為打美國時,中國是他們的後方避難所和訓練補給基地.
這些忘恩負義的王八!
我們排成方塊坐在涼涼的地上,喝水吃干糧,然後老兵給我們介紹情況.在之前我們已請來前線官兵介紹,但這回是真傢伙了.過去盡說好的,可現在這幫傢伙盡給我們講難聽的,甚至可以說是…血淋淋的…完全是兩種不同版本.
大家一起聽完後,老兵們又和我們分組坐談,讓我們提問.一開始大家很踴躍,問了一陣後,個個膽戰心驚,不敢再問了.現在想起來,老兵們只是說了戰場實況,但當時的确把我們嚇傻了,士氣突然低落了很多.
以前聽政府宣傳,我們都以為越南人是笨蛋,一打就垮.現在才感到他們是狐狸,我拚命想找個理由証明越南人還是笨蛋,可惜說服不了自己,心里有種陰影揮之不去.
“不要單獨外出,越南特工甚至已滲透到南寧昆明去了.他們隨便就可以干掉你,呆在營房別亂走.”我記得老兵這樣說,心想,這倒底是在自己國家還是在敵國啊?後來到了部隊,戰友們說得更玄了,有縣長被綁架啦,民兵隊長被殺死在家里啦,等等……總之,浪漫全消,換了滿心恐懼.
其實,我想這對我是一種運氣.此時中越交戰已近十年,中國軍隊經過磨練後,已不象初戰時那樣幼稚.他們已明白對手的勵害,開始變得小心謹慎.若我不是現在,而是十年前參戰,很可能早早送了性命.
然後,我們被拆散,分頭下了連隊.從我們去了以後,營以上的戰鬥都沒有再發生,最多也只是連級的小戰鬥.我被分去一個住在山谷里的部隊,是警戒部隊,不和敵人正面交火.只能時時聽到山那邊傳來陣陣炮聲.這里最大的官是排長,一切他說了算,包括撒尿在內----如果他有空管的話.戰場上紀律森嚴,如果違反命令,可以就地槍決,先斬後奏.所以那小排長在這里神氣得不得了,象皇帝一樣,給他當師長也未必肯去.
做老百姓時,你看見個司令也許都不當他回事,等你從這里出去,見到個連長都會肅然起敬.
開始那幾天,沒啥事做,我閒得無聊,想去走走.才走了一會,一個哨兵叫住我:”去哪?””去散步.”他臉色怪怪的:”不能去.””有命令嗎?””沒有,有地雷.”
地雷比命令更有說服力,但我望了望,有點不信,連營房門口都埋地雷?我們前幾天不是才從這里過來嗎?哨兵看著我,撿起一塊石頭往樹林里一扔……沒有動靜,他好象有點惱火,又扔了一塊,我正伸長了脖子看著,突然崩地一聲巨響,嚇得我趴在地上.
“你們在做什麼鳥!”排長在營房門口伸出頭來大喝!我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第一次訓練是伏擊,班長掛了一溜罐頭盒在樹上,然後要我們趴在周圍樹林里,要求他在十米外看不見我們,誰被他看見的話就得出去做二十個俯臥撐.
我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但班長卻第一個發現了我.他記不清我的名字,就喊:”喂,新來那小子!”我假裝沒聽見,趴著不動,他過來踢了我一腳:”有你這樣把草往身上堆的嗎?”我才明白,他并不是看見了我的身體,而是遠遠看到一堆不合乎自然的亂草,就知道下面藏著一個大傻瓜.
“你會第一個被玩掉!”他說,然後很粗魯地教我,我很快學會了,第二次他就找不到我了,為此他很欣賞.因為另一個和我一起來的老是被他發現,結果被赶去站夜崗了.
那是個最容易被人從後面插一刀的差使.經常有哨兵在早上發現自己隱蔽的地方不遠處的草被壓平了一塊,那是敵特埋伏的印記.有的該撒崗卻不見回來,于是全體出動去查看,結果發現一刀插在後心,哼都哼不出來就死了.敵人沒摸進來把我們全干掉,是因為他們不知地雷和下一個崗哨的位置.
有時越南人發現了我們的潛伏哨兵,就悄悄給你身後埋個地雷,然後不聲不響地走人.等你天亮撤崗時,一腳踩上,他已經在家里睡覺了.或者,他一直埋伏著,等你下崗回去時,他就跟著你,記住你走的路,然後到晚上就順這路摸進來,拿槍向帳篷橫掃.這本事可令我妒嫉得很呢,因為經常有人帶我走過幾次的大街我都會不記得.
基于這些過往的教訓,僅僅是站崗都已變成複雜得不得了的一門學問,足足可以寫一本書了.其它更不用說.
學會隱蔽後,班長就叫我們聽他口令打齊射:”第一次打不中,再打就麻煩了,爭取一次齊射消滅敵人!”據說槍一響,越南人就象兔子一樣跳進草里不見了,然後就一路騷擾你,向你打黑槍.在森林里他們是老師,我們是學生,他們用槍給我們考試.但我總也不信他們動作比槍還快.
我們趴了十分鐘也不見班長叫打,等我脖子發酸,開始走神的時候,突聽他一聲:”打!”
所有罐頭盒都打飛了,我的槍才在寂靜中很丟臉地響了起來,引來眾人一陣大笑……
挨了幾次以後我才學乖了,班長認為可以上陣了……
誓掃匈奴不顧身
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
猶是春閨夢里人!
就在拔營前移之前一天,排里死了一個戰友.十個人去執行任務,兩個人背了回來,另一個用繩子綁在胸前拖了回來,腳上的鞋不見了,胸前一排彈孔,臉白得象紙,眉頭還皺著,似乎仍感到痛苦……
我第一次體會到死亡就在身邊,但我更看不慣那人把死去的戰友的屍體往地上砰地一放.死者腦袋重重撞在地上時,我心絞了一下.我不僅感到恐懼,也感到悲哀和憤怒.我在想一個為國捐軀的戰士不應受到這種待遇,無論生前死後;我在想自己如果也死去了,他們是不是也會這樣對我?
也許老兵們已看慣了,麻木了,但我覺得這種行為會嚴重挫傷新兵的士氣,我永遠也看不慣這樣的鏡頭!如果我是一個指揮官,我決不允許手下官兵這樣對待死去的戰友的遺體!
排長親自給傷者看了傷口,打電話叫了擔架隊.擔架隊過了一小時才來,我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們都帶著衝鋒槍,排長又派了三個人護送.因為越南人連擔架也會襲擊,趁機抓俘虜立功呢.
不知不覺地,我的眼睛一直看著死者,直到兩個人來把他抬走.我抬起頭,發現大家在看我,我走開了.
部隊換了營地,此後每三五天就換一次,每次移動都先行偵察好地點,在沿途布下崗,才全體移動,扎營,布雷.天哪,每次都埋好多地雷,甚至每天走的路都要埋上.我都不知在森林里有多少雷呢.好在軍用地圖上都很認真地標明了,但敵軍布的雷呢?有一些雷因為山洪爆發,沖得到處都是,連埋雷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有人挖戰壕的時候都挖在雷上,炸瞎了雙眼;連去洗澡都會在水里踩到……唉,上帝保佑!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有一次半夜里我就聽到很近的地方傳來一聲爆炸,戰友們笑道:”越南崽中招了.”天亮後他們去看了看,發現血跡.我沒敢去,老兵們的恐怖故事嚇壞了我,誰知那該死的越南人臨走前會不會給愛看熱鬧的中國兵準備一顆地雷呢.當我把這想法告訴班長時,他笑道:”不錯呀小子,挺能想呢.”
兩星期後,班長派我和另兩個人去護送一個剛從越南潛伏回來的特務到另一處去.這是我第一次離開營房,我不知道去哪里,只是跟著走,一路上提心吊膽,踩著前人的腳印走,部隊里關于地雷的傳說把我弄得膽戰心驚.老兵們回頭看著我笑道:”別光踩腳印啊,越南佬專愛在地雷上蓋個腳印引你去踩呢!””我是踩你的腳印啦!”我裝出輕松的笑臉回答.
“別光看腳底,注意兩邊,子彈比地雷還能要你命!”他們提醒我.
走了三個小時深山密林,我們竟然上了老山,我一直想來沒來的地方.
我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心想不知是什麼軍用品的氣味,其實那是死屍的味道.不久我就看見了第一具越南人的屍體,它躺在離戰壕約五十米的地方,遠遠看去,露在破爛軍衣外的手腳和臉已呈黑色,好象一件紀念品似的擺在那里.隨後又見到不少.
這里我見到新兵連的幾個戰友,我們很高興地談了起來,同來的兩個人叫我在這里等他們,我求之不得.
我們聊著分別後彼此的感受,大倒苦水,非常愉快.
他們說部隊曾懸賞一百元人民幣給搶回我方士兵屍體的人,好多不要命的老百姓為部隊干這營生,有的拖不動屍體,干脆把腦袋瓜子給割掉帶回來,也可以拿五十元;有些屍體爛了,拖著拖著只剩個上半身.當然也有的人踩上地雷,把自己也搭在里面了,不過正面戰場上地雷并不象冷戰地帶那麼多.現在雙方好象要達成協議,互相送回對方的屍體.
我聽了直噁心,問他們要了望遠鏡往那邊看,我們這里并不是主峰,敵陣地很近,我一看嚇了一跳,一個穿著短褲的越南人正大模大樣地站在平地上,瞪著眼看我,他的臉幾乎就在面前,伸手可觸!
這是我來到前線看到的第一個敵人!
在國內,政府宣傳中說越南人背信棄義,我們節衣縮食幫他們打走老美,結果他小子調轉槍口打我們;據說七幾年他們在邊境殺我村民,赶我華僑,炮擊村庄,學校,醫院,連兒童也不放過,我早已恨不得殺光這些龜孫子!
”越南人!!!”我狂喊起來,抓起步槍推上子彈!
戰友們按住我:”別打槍!”
“為什麼!!!”我喝道.
他們給我解釋了好久,因為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雙方默認的.你不開槍,我也不開,大家圖個太平.他們告訴我,曾有一段時間,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結果大家都躲著,屎尿都撒在貓耳洞里,加上潮濕(下一場雨,洞內積一星期水,人就蹲在髒水里),有人耳朵都發了霉,下身都爛掉了.最後是誰也打不著誰,自己活受罪.由此雙方慢慢達成默契,我出來,你不開槍,你出來,我也不打,就這樣.
我還以為上了戰場就可以亂放槍呢,誰知竟有這麼多狗屁規矩.
“不過我們也不能全走出去,不然他給你來個一窩揣也說不定.每次出去一個,其他人守著.”他們警告我.“如果有當官的來了就要特別小心,當官的不了解內情,一聲令下,他們不想打也得打,你站在外面就活該倒霉!”
很有道理,我想我又上了一課,希望下課前我還沒死.戰場上不用考試的,不合格的學生全得死,沒有補考的機會.這是個恐怖的課堂.我想學校里如果成績不佳就馬上拉出去槍斃的話,學生們會怎樣玩命呢.
不覺過了一個小時,我看見戰士們紛紛回到防炮洞里去.
“要打炮了.”戰友說.”不是說不打?”我問.”這是當官的例行公事,每天都打,快走吧!”
這是我第一次挨炮擊,我趴在窄窄的洞里團團亂鉆,躲在哪都覺得不安全.炮彈從洞口側面打來,有些就在洞口爆炸,許多東西從外面飛進來落在我身上,我還以為自己被擊中了.一分鐘後炮擊到了高潮,耳邊全是洶湧的爆炸聲,到處在震蕩,我象被魔鬼裝在盒子里用力搖.好幾次我相信自己被震到全身離了地.
那地上粘粘的全是爛泥,夾著一股尿臊味和其它臭氣,但我還是把臉貼在上面,保命要緊呢.
“他們不會衝上來吧?””你說什麼?””我說他們不會衝上來吧!!!!””聽不見!!!””我說!!!他們會衝上來嗎!!!”戰友用力搖了搖頭.
我握著槍,想往洞口看,但飛濺的石塊令我打消了念頭,心里希望他是對的.
五分鐘後,炮擊停了.我還沒見過炮擊兩天的場面,五分鐘對我來說已經夠厲害的了.
”要不要進入陣地?”我還沒忘記自己軍人的責任.
“等班長指示吧,別一個人跑出去送死,可能還會打呢.”他探頭往外望.
我看著自己的寶貝七九式自動步槍,烏黑的槍管,雪亮的刺刀,它還沒對敵人放過呢.
突然之間炮聲又響了,我忙縮回來,大叫:”幸好沒出去!”
戰友哈哈地笑了,”你沒聽出來是我們的炮啊?”
我覺得糗死了!
傍晚,我們回到了營地.
初戰!
月黑夜風高,單于夜遁逃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今晚去打埋伏,”班長說:”我們發現一條越南特工常走的路.”
難怪今晚我們幾個吃得特別好,敢情要去了.
“每人一杯,別喝醉了,來,干!”
我們干了酒,吃著炒花生,班長老看我,其實我是能喝酒的人物.
吃完,我們五個人進了帳篷,班長扔給我們一人一個袋子,大家打開,穿好.
“拿著這個.”班長給我一支AK47衝鋒槍,把我的七九式抽了去,我有點遺憾,那是我第一支槍,我很愛惜地擦得堂堂亮,居然用都沒用過.
“走吧,記住,沒有命令,不準開槍!”班長這句話象是對我一個人說的.
我們圍著營房繞了一圈,因為沒有一條通進營房的直路是沒有地雷的.我們必須轉圈走出,直線出去,無需占卜,必死無疑.一路走,我們還一路設雷,把路封住,當然做了記號.那記號是用刺刀攔腰砍掉路邊一叢草,斷莖告訴我們,這旁邊有東西.如果我們當中有人被俘,那麼記號又會變.
不能踩枯葉,不能踢倒草,不能說話,不能咳嗽,不能打噴嚏,禁止放屁……總之不能有聲音.密林里,看見是不容易的,全靠聽覺,誰先被對方聽到誰就倒霉……倒霉的意思是去向閻王報到.
“我們去伏擊敵人,但弄不好也會反被敵人伏擊了!”班長的話令人膽寒.
伏擊之後還沒算完,回來的路上也不會有太多好事等你.
這是我第一次出征,第一次為國征戰,我這樣想.
一定要干掉一個越南鬼,我下了決心.
我們排成一條直線,輕輕地走.我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我們不停地深入越南境內.走啊走啊,不停地走……一時間我懷疑班長是不是要帶我們去河內?看看表,才走了兩個鐘頭而已.喔對了,那年頭還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表的,我們班就我和班長有手表(我還有一個連師長都沒有的傻瓜相機),我的石英表比班長那塊老掉牙的要準,所以每次有任務,他就會象搶劫一樣從我手腕子上把表擼了去,我要看時間的話還得去找他,而他那神氣好象那表是他的傳家寶.
前面的人負責看地面有沒有地雷;後面的人注意身後有沒有情況,同時盡可能在營地附近掃除腳印;我在中間,負責看兩邊和頭頂(樹上也可能有人和雷或蛇),同時支起耳朵聽周圍動靜.
鄭友和在後面推了我一下,他嫌我走得太慢了,班長他們都走開好遠了,可我一快就有聲音,急得冒汗!
天黑了,我們還沒到目的地,但也只能停了下來.
“你睡覺打呼嚕嗎?”梁琪問我.
“我都和班長說過了,不打.”我說.
我們睡了一夜,各種噁心的蟲子在周圍爬,蚊子嗡嗡響,周圍有不少奇怪的聲音.最要命的還是熱,森林里一絲風也沒有,我們都穿著全身包嚴的服裝,扎緊褲管袖口,戴著面網,熱得不住流汗,流汗也沒用,只令我覺得更熱,我開始擔心水不夠,我盡量省,也喝去半壼了.這時最好的藥就是仁丹,吃一顆透心涼,只有中國軍隊才有這妙藥.萬金油是不能用的,因為氣味太強.
差不多到早晨,天氣才有點涼,我剛打個瞌睡,就要走了.睜開眼,面罩上黑壓壓地一層,用手一拂,轟然飛走,竟是一大群蚊子.一坐起身,許多怪怪的蟲從身上身下跳著爬著伸縮著逃走.
森林里有不少動物,是在桂林沒見過的,蛇也經常看見,有鳥叫的地方我們就繞開走.最討厭的是鉆草叢,那草有一人多高,誰知里面藏著什麼毒蟲?我們象鉆洞一樣拔開草鉆過去.里面原來什麼都有,色彩斑爛的蜘蛛,蜈蚣,蛇,香蕉一樣粗的大綠蟲……一尺長的無頭無腦的螞蟥象片樹葉一樣貼在地上……作為軍人,最怕碰到的反而是鳥,把它們驚起來無異于向敵人招手說:”hi,我在這里…”鳥受驚起飛和平時不同的.受驚時它們大叫著亂飛一氣,不象平時朝著一個方向飛,無需太多經驗也一眼就可以看出.
穿過竹林時,走在我前面的老劉突然往後一縮,和我的臉撞個正著.原來一條竹葉青正繃得象彈簧一樣張著嘴對著他.我很興奮地拉開槍刺要和蛇較量一下,老劉把我從他身後推了過去,我們急匆匆地走了,什麼也不碰.從這以後,不用誰命令,我的眼睛總不由自主地注意著樹上了.
第二天,我們埋伏下來.然後是漫長的等待,……好長好長,……好象等了好多好多年,光陰在這時才令人覺得似坐牛車一樣慢.戰友們互相都看不見,時間久了,感覺好象只有自己一個人.我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象老山一樣和越南人達成默契,你不伏擊我,我不伏擊你,不就完了?再想下去,不如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嘿,那戰爭就結束嘍……
就在這時,我差點閉過氣去.一個人不知何時就站在了我面前!
這傢伙手持衝鋒槍,戴個大竹笠,身穿寬大的黑布衫,破膠鞋,肩上挎著一個粗布口袋.面容瘦削,一雙黑眼睛在斗笠下的陰影中閃爍著,完完全全是一個越南特工隊長形象.林子里雖然很陰暗,但我連他腳背的血管都可以看見!
所有幻想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憋住呼吸,想起自己槍栓還沒拉開,現在不能拉了,我喘口氣對方都能聽見.看著他那不慌不忙的動作,老練狠辣的表情,我敢肯定,即使我們同時舉槍,他也一定會先打中我.
心在狂跳!!!
他在側耳細聽,一時間我懷疑我的心跳聲都被他聽了去.
我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因為我知道,人眼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假如你盯著一個人看的話,會把他的注意力引過來.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人群中試一試,緊盯著一個人,不久他就會轉頭望你.如果不望,說明他早就看見你了.甚至,我懷疑緊張的心情也會造成一種電場,令人感到不安.不然這傢伙怎麼在這里停這麼久呢?他一定感到什麼了!
放松放松!我提醒自己,臉貼在地面,用眼角掃著那人,拚命想其它事.
那人望了一陣,輕輕地又向前走,天哪,他踏在滿地枯枝落葉上幾乎一點聲音也沒有,我仔細地看著他的腳……忽然想起什麼,支愣起耳朵聽……難道……班長不會睡著了吧?
我想,現在只要我一拉槍栓,朝背後抬手一槍,就把那傢伙結果了.
另一種恐懼又向我襲來:該不會他已經發現我,但裝作不知,然後悄悄走到我後面,一刀捅死我吧?想到這,我突然覺得後背發緊,但又不敢回頭看,怕回頭碰得草響會驚動他.只好在心里喊:”上帝保佑!”
聽班長說,敵人的老兵不輕易殺你,通常會把你俘虜了帶回去審訊.若是被剛入伍的新兵發現了,他會毫不客氣地從後面一刀刺死你,因為他沒膽量和技術抓俘虜.我看這傢伙就是個老兵.
我懷疑戰友們都睡著了!這太可怕了!他們不會撤走了吧?
不管怎麼想,我還是不敢動.就在這時,又來了幾個人……後面……還有,一共十幾個,他們拉得很長,手里都拿著槍,提著袋子,走一陣,蹲下,看看前面,然後再走.其中有幾個年輕的姑娘,樣子還很漂亮.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不知為什麼.雖然我聽飽了戰友們關于越南女特工殺人不眨眼的手段.
森林里并沒有路,隨處可走,我很怕他們會踩到我身上,幸好他們都跟著前面那人的路線走.假如我這時咳嗽一聲,或是放個屁,打個寒擅等等,都會送命.
直到這些人全部走光,我還是沒聽到班長的信號.我想站起來看看他們還在不在,但我不敢.
緊張過度後非常疲倦,我差點睡著了,輕輕旋開水壼,無聲地咽了一口水.
漫長的等待……
傳來一聲蛤蟆叫,兩聲……我心情放松了,回叫了四聲,然後是五聲,戰友們全在,他們沒有睡著,更沒有走.
我的水喝完了,但還沒有收到指示.我已趴在這里兩天……
大小便用袋子伸進褲子里,貼在屁屁上,趴著拉,然後封好,放在旁邊.
第二天,班長終于站起來了……
然後又是小心的回程……
“班長,為什麼不打?”
“他們人多,我們不能打,下回帶多點人去.”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大家都笑起來:”我們才以為你睡著了!”
班長笑道:”我就怕你小子亂放槍,見你沒動靜,心想你還是睡著了比較好.”
“那傢伙站到我面前我才發現!”我心有餘悸地說.
“我看了他們的腳印,”班長說:”他們向前走了十里地就分散了,我們下次換個地方再試一次.”
躺在竹床上,覺得這爛床這麼舒服,我好象虛脫了一樣,一直睡到第二天.其間兩次有人來叫我吃飯,我都沒搭理.
然後特別餓,狠狠地吃了一頓罐頭.看看周圍那些傢伙,一個個赤身露體,就我和排長兩個穿條短褲.怎麼熱我也不習慣光著身子,不過一個月沒洗澡倒是真的,所有衣服都有汗味.幸好我在家也經常一個月不洗澡,好象也不臭,因為我的皮膚還可以,有些傢伙已經生疥瘡了.
我是個天生的軍人,我想.
營帳里總是臭氣熏天,弄得排長要下令每個人必須把鞋襪擺在門外.有人說,如果敵人來襲沒鞋穿怎麼辦?排長的理由是:如果敵人來襲前我們已經被臭死那又怎麼辦?看看架上的毛巾吧,全是黑的,用不了多久,排長就會下令把毛巾也掛在門外去的.
唯一令我不爽的地方是那隱形眼鏡弄得我眼睛有點紅紅的.我經常追著班長問:”今晚沒任務吧?……你肯定嗎?”弄得他很煩,因為我要确定萬事大吉才敢摘掉眼鏡,不然矇著眼上陣豈不等于送死?
休息了兩天,戰友們整天打牌,談女人,再不就是談洗澡.說得最多的是越南女特工,他們說越南女特工美貌如花,而且會在被你俘虜時,突然脫光衣服,等你神魂顛倒時就干掉你;或者,她們常在我軍陣地前山泉邊洗澡,引得一班傻瓜看得不亦樂乎時,後面就有人給你顆手雷.我于是非常想俘虜一個女特工,就算不碰,看看也好.
還有一個極挫傷士氣的話題,那就是錢了.要知道,這時候改革早已開始,經濟已成為人們最關心的事情,向錢看的風潮席卷全國.人們心目中的英雄不再是戰爭英雄,而是那些白手發家的經濟英雄.很少有人再象越戰剛爆發時那樣關心前線的軍隊.反之,不少人甚至嘲笑冒著槍林彈雨作戰的軍人是傻瓜.每每談到這些,再講起各自家鄉那些發家致富的朋友熟人,大家都默然.
這時,我們就唱唱歌,寬解一下惆悵的情緒.那會兒部隊里流行的是:”再見吧媽媽””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風采”.其中”血染的風采”在六四時被到處傳唱,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打牌我不會,他們教我,我水平也很臭,因為我那時心里對打牌的人特別鄙視,只是敷衍,下的賭注也小,慢慢他們就不要我參加了.我樂得拿本書看.帶來的書分兩類,一是軍事類,二是文學類.那軍事的書以戰略居多,并不能教我應付現在的情況.文學書我看著看著就會神馳天外,想來想去總會想回到怎樣活命這個問題上來.心里不停地假設下次可能遇到的情形及如何避免.
可惜,從我所知道的情形看來,簡直沒法避免.我原以為在戰場上只要聰明點就可以活命,現在才明白,想活下來得靠百分之二十的聰明和百分之八十的運氣.每個人只能盡力而為,誰也不敢說百分之百.
煙是最寶貴的東西,打牌時倍受歡迎的賭注,象黃金一樣的硬通貨,可以交換任何物品.即使不抽煙的人也視如珍寶.那時該死的後勤部還不知前線對煙的需要遠遠超過糧食和水,把它列在閒得無聊時才送的物品清單內.班長曾經以為我不抽煙,想過來行騙,結果發現我也是煙筒子,他失望之餘,給我起個外號叫”煙罐”,我便叫他”老鬼”,因為他二十三歲了,比我大六歲.
我還得了個外號叫山貓,因為有一次排長要我們估計一下遠處一座山有多高,有人說八百米,有人說兩千米.我說是一千米多一點吧.排長問我怎麼知道?我說很簡單,山上的樹木長到山頂附近就長不上去了,說明山頂高度在一千米左右.
老劉笑道:”難道不是被人砍掉了啊?”我說:”誰會山腳的樹不砍要爬到山頂去砍?”排長說:”你還行.”我說:”我經常爬山.”于是他們叫我做山貓.
班長說:”這是海拔高度,對部隊實際用途不大.”教我們怎樣目測山頂相對高度.我說:”你應該當排長.”班長說:”排長比我厲害.”我說:”排長應該當連長.”排長說他還比不上連長,不過連長去當營長就可以了.因為越往上的官越糟.
這期間,排長又派了二班去埋伏,我們這個排整天就干這個勾當,所以我曾建議排長給我們弄個有蛇形圖案的臂章,因為我們排總是象蛇一樣躲在暗處伏擊別人.可惜這白痴連一點浪漫的感覺都沒有.
三天後,二班一無所獲地回來……有一名戰友踩中地雷,整個左腳不見了,只剩一條血淋淋的褲腿,一直到被擔架抬走都昏迷不醒.
我問老劉: “怎麼搞的,是不是情報錯誤啊?”
老劉說: “不一定的,越南人很少在同一條路上走三次,除非是離我們很遠.”
“我們發現時不知他們走了幾次了?”
“這誰知道?”
“象這樣次次扑空,還不如不要去了.不然敵人沒打著,我們自己先死光.”
“我也這樣想.”
烈女傳
身陷敵營未摧眉,談笑自若死如歸.
揚首叱吒三軍震,雖是仇寇亦稱偉!
第四天天剛黑,潛伏哨兵抓住了一個越南女人,全排馬上轟動了,大家一窩蜂去看.
“喂,脫衣服啊!”色鬼鄭友和叫道.大家笑起來,那女人對鄭拋了個媚眼,眾人更笑得要發瘋.我擠在排長帳篷門口傻看,那女人進去時也向我笑笑,她還長得真叫美呢.老劉馬上在我腦袋後拍了一巴掌: “小子她對你有意思那!”于是大家把我往帳篷里推,我把頭頂在老劉腰上,拿腳踢開他們.
不過如果那女人對我再笑一笑我可能會愛上她.老劉說: “如果她親我一下,我就干掉排長,救她出去.”這一句話激起眾怒,老劉被k了一頓,得了個外號叫“漢奸”.
排長和幾名班長用所謂疲勞轟炸術審了一天,還是什麼也沒問出來.那女人一口咬定她是迷路的老百姓.最後排長要搜她的身,那女人突然下手.
我們全坐在外面,聽到帳篷里傳來扭打聲,就一齊衝了進去,四個大男人把她按住綁起來.那女人披頭散髮,伏在地上,象眼鏡蛇那樣高高昂起頭,眼里發出野獸似的凶光,鼻孔嘶嘶噴氣,牙咬得格格作響,好象要生吃了我們,剛才那種溫柔和美麗完全不見影蹤.
排長臉上一條血印,咬著牙梆子,罵罵咧咧地閉著眼,戴上手套搜她身,那女人向他吐口水,拚命想踢他,一個戰友用手捂住她的嘴,冷不防就挨咬了一口,掉了栗子大一塊肉,氣得他揪住那女人就猛踢猛踢!踢得她倒在地上,大家連忙把他們分開.我開始很討厭那女人的囂張,但看到戰友這樣狠狠地踢得她倒下,又覺得她實在很可憐.
最後,搜出了一個竹筒子,從屁屁里搜出來的.里面是什麼排長沒有當眾拆開,他打了個電話叫營部派個女兵來搜,因為他已經滿頭是汗,士氣消沉.而大家都懷疑女特工身上什麼地方一定還藏有更重要的東西,但沒人敢動手.
營部來人之前,那女人就象桂林人綁賊一樣被綁在一棵樹上.垂著頭,好象很累,長髮蓋住了臉.
排長叫人去給她一點水喝,誰知一走近她就象老虎一樣吼叫起來,去的人都悻悻而回. “不喝就渴死她!別說咱解放軍虐待俘虜!”排長惱火極了.
過了一小時,那女人的樣子好象快死了.她已經被排長審了差不多一天水米未進,再被那挨她咬了的戰友狠踢一輪,天氣炎熱,現在又綁在樹上,真的很難頂.
排長也有點怕,問我們誰去給她送水.老劉說:”這女人可能想自殺咧,誰送也不會喝.””那就撬開她嘴巴灌進去!”排長火冒三丈,大聲說,好象要讓那女人聽到.但那女人垂著頭,一動不動,好象已經死了.
我默默地看著她,心里很煩亂.在電影里,我看到的敵人特務都是被丑化的,長期以來在我心里,女特務總是妖冶不堪,行為下流.但今天見到這女人,簡直象電影里寧死不屈的正派角色,而我們倒象反派人物似的.
不知什麼時候,排長站到我旁邊,推了推我的腦袋,遞給我一碗水:”小袁,你去試試.”身後馬上傳來轟笑聲,我很尷尬:”不去!”
“笑個鳥?!”排長回頭喝道.大家馬上噤聲.
“去!”排長把碗放在我面前,我猶豫著.就在這時,那個好象死了很久的女人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這邊.身後戰友們一齊喝彩鼓掌.我突然來了勇氣,站起身,接過排長的碗,身後又是雷鳴般的掌聲!
水裝得很滿,我的手好久沒洗了,髒得很,于是托著碗底(這是全排唯一一隻碗,其餘都是飯盒),很小心地走著,四周變得很安靜,大家從各個方向看我,好象在看一場驚險電影.我覺得腳有點不對勁.
走到那女人前面差幾米,我不敢再往前去了,看看她,她也在看我,那眼睛黑沉沉的,藏在亂髮後面,那張原來是美麗的臉,已經變得那麼蒼老!
身後戰友們又在起哄,我的心又開始亂了.聽排長吼起來:”別吵!!!”他真的發火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越站越心慌,我忽然蹦出一句話:”妳是條好漢,我真的敬重妳,請喝了這碗水吧?”中國實在沒有什麼稱贊女英雄的言辭,我只好這樣說.不知不覺中,可能還鞠了一躬,我自己沒注意,但戰友們全看見了,是他們說給我聽的,他們稱我為”對敵人卑躬屈膝,有失尊嚴.”
那女人沒作聲,我試著走近幾步…
…再走近幾步……
已經到了她面前,然後,膽戰心驚地把碗捧到她唇邊,這時她隨便一個動作就可以把我嚇走.可是……她竟然張開嘴,低頭喝了起來……
當我轉過身去時,喝彩聲、掌聲和山那邊的炮聲一齊響了起來,我耳朵里一時間鐘鼓齊嗚,得意洋洋.
“還真有你的咧,啊?以後跟老越和親得派你去.”排長說.他還真有點預見性,因為那時我們都以為要和小越南打一輩子仗了.
“巴不得呢.”我說:”她的手綁得要出血了.”
排長叫人去把那女人放了下來,給她松一松繩子,讓她吃飯.一班長反對說:”別以為啊,她可能裝死呢,一松她就跑.”排長道:”幾十號人在還給她跑得了?你們也太白痴了吧?”一班長只好照辦.那女人被放下,就閉著眼,側身躺在地上,雙手仍綑在背後.
我被無聊的戰友們耍笑了近一個鐘頭,才把自己從人堆里扯了出來,帽子和扣子都失了蹤,那幫白痴還跟在我後面不放,我忙跑進排長的帳蓬.
從那女人身邊走過時,我看到她倒在塵埃里,臉、長髮和衣褲上都沾滿了土,就象街邊的乞丐,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悲哀.也許,我還沒在戰場上和她們較量,不知她們的厲害吧?反正我覺得這樣對一個女人,即便是仇敵,也實在有點……
要是在今天,我一定會把她扶起來.但那時我還小,甚至還沒形成自己對人生的看法,跟隨眾人,是我的愿望,因為我害怕再被戰友們嘲笑.不象現在的我,遠離人群獨步,敢于一個人和整個世界對抗.也許過去的我是對的,也許現在是對的,但在這件事上,我鄙視過去那個我.
營部來了五個人,三男兩女,他們又把那女人帶進帳蓬去了.我們都覺得這太過份了些,不過他們并不知道這女人受了什麼罪,可能還以為她在裝蒜呢.
部隊又要轉移,我覺得很煩,因為每次轉移就有好多事做.問班長,怎麼才兩天就要走?班長說這個女特工被抓說不定越南人已經知道了.如果他們回去搬一門迫擊炮來半夜轟幾炮就糟了.我一聽這話,恨不得撒腿就跑.
血染征衣!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
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咸言意氣高
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
排長決定一次派兩個班出去,他們開了一個小時的會.會後我們每人得到三支煙,抽完就走.這回我灌足了水,直喝到想嘔吐,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水了才上路.上回渴的教訓實在太深刻.
我想起那天那越南人站在我面前時,如果打起來的話,戰友們扔一個手榴彈過來,豈不把我也給轟掉?我把這告訴班長,他說:”嗯,知道了.”在我看來,被自己人打死是最冤枉和最不可思議的,後來才知道那簡直是家常便飯.
我們走了大概兩個小時,突然班長一擺手,隊伍停下了,隨即所有人悄悄臥倒在地上.一陣輕輕的響聲……哈,定是沒有經驗的新手在走!我得意地想,覺得自己已是個老兵棍子.
班長伸出四個手指,那是散開的手勢.我們悄悄後退,向著聲音方向成一個半圓形隱蔽,這次我們有十九個人.我把偽裝網披上(這個動作也許救了我的命),因為我是個多疑的人,總擔心後面,這也是我每天在床上胡思亂想時想到的求生計策之一.然後伏在亂草里,把槍壓在身下,輕輕地,拉開槍栓,推上子彈.
聲音越來越近,走走停停,和上次一樣.我想起那次出擊的半路上,我們也是聽到這聲音,也是這樣趴下來,結果,走出一只野羊,它邊啃草邊走,擦著葉子響.好象一個猶疑不定的人在摸索前進.
矇矓的影子在樹干和雜草中慢慢晃動,我把槍上表尺定在三十米(密林里最多看到這麼遠),舉槍向影子晃動了一下準星,深呼吸,吐氣,憋住,瞄準,輕輕壓下扳機……相信戰友們也這樣做了.這時,我無意中回頭望了一下……上帝啊!……我都看見了什麼!!
在我左後方大概二十步遠處,有五個人正躬著腰,躡手躡腳地向我左邊一個地方走近,我的腦袋轟地一下:”是誰被發現了?”,急忙回頭向右邊望去,還好,沒人.可當我轉回頭來時,那五個人一齊象惡狼一樣往下扑了過去,嗚嗚的慘叫和扭打聲傳來!
“誰?!!”班長大喝一聲.
聽到戰友的慘叫,我眼都紅了,端著槍一聲不吭地向那邊衝了過去,四下里一片亂響,掩蓋了我的聲音,我踩著一條倒下的樹干過去的,幾乎沒有什麼響動.三條人影突然從草叢里鉆出,向我跑來,他們的臉朝著班長叫的方向,我立刻狠狠地扣下扳機!!
樹干太多,擋住了大部分子彈,我只看見一個人捂著肚子滾進雜木林中,另兩個人歪了一下,閃到一邊,動作快得難以想象!隨後子彈向我掃來,我感到一陣剛硬的風從我臉旁擦過,便朝班長的方向滾了過去,有子彈從那掠過我頭頂,射向樹林里.我趴下不動,槍聲忽停.
嗡嗡作響的耳朵靜了靜,沙沙聲正在遠去,敵人在跑,我爬起來,班長也閃出來,我追到他旁邊:”班長,剛才那邊是什麼?””山羊!””誰被捅了刀子?””不知道.”班長答,我們來不及再說,就追過去.
我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因為急著要為戰友報仇,不顧一切地想追上敵人,結果弄得身邊草木嘩嘩亂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正往前猛衝時,草叢里突然閃電般站起一條人影,槍口向我突突突地噴出火焰,我看見面前的枝葉亂飛,耳邊盡是尖嘯聲,收腳不及,向前一躍扑倒在地,眼睛差點被干枝刺穿,下巴咯在一條胳膞粗的青藤上,脖子幾乎扯斷,痛!挺身舉槍掃了一梭,子彈沒了,我伸手去抽彈夾.
這時,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胸口熱熱的,手一軟,跌倒在地.我吸口氣想爬起來,只覺得右邊肺竟然扁了似的,吸不進氣!一摸右胸,沾糊糊的全是血!
熱呼呼的血在我背後和胸前往下流,我被打穿了!
我想抬手去拿急救包,手卻軟軟的,我翻了個身仰面朝天躺下,胸前肌肉開始抽搐,我不得不側過來,但後背的潮濕感越來越大,血順著軍衣滲開去.我又翻身仰臥,以壓住背後的傷口.
右肺扁扁的象個水袋,沒有了進氣感,每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并有血湧出來,我把整塊藥棉按在胸前,再也無力做其它.我開始咳,血馬上從我口鼻流出,我動了動舌頭,粘粘滑滑,全是血,我一口口往下吞自己的血.血流得比我吞得還快,不住從嘴角淌下.
我知道流血超過多少會有生命危險,我要止血,但血在體內流,怎麼止?恐懼向我襲來,但我已不能動彈.
戰友們衝去哪里了?他們會來找我嗎?能及時找到我嗎?我知道象這個速度流血,我很快會死去.而且,回去的路還那麼漫長!心里明白自己活下來的機會已不多 ……
……當時我是忘了,或者有點神智不清,我們離開營地其實還沒有多遠……
躺在地上,我感到孤單,悲哀籠罩了我,手指和腳尖迅速失去知覺,四肢發麻,那是死亡在往上爬.我想起那個象破口袋一樣被扔在地上的死去的戰友.
我突然後悔了……我為什麼要來這里?
陽光透過密密的葉縫,一點點地灑在我臉上,我的眼睛漸漸看不清東西.我極力睜大雙眼,可是仍然越來越模糊……我這時明白了,為什麼有些人臨死前會睜著兩眼啊.
我仍清醒,忽然回想起自己這一生,只感到浪費和無盡的遺憾.也許是這一刻,我下了決心要去考大學,要好好讀書.可惜,太遲了……
我想起仍未吐出真情的愛人,假如再給我一次生命,我會大聲對她說:”親愛的,我愛妳.”但後來的事實卻是:……我仍然沒說……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慢慢失去意識,是慢慢的.耳邊出現各種聲音,象音樂,象有人在大聲吟詩……
我矇矓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和我說話.我清醒了一下,覺得他象是在問我還有什麼遺言.我突然想到媽媽,她就我一個兒子,平時掉了一根頭髮她都會問個不停,養到這麼大,就這樣死了,她以後會孤單地渡過一生.
流著淚,我告訴戰友,代我去看望媽媽……不,我是說,幫我照顧媽媽……也不對,我似乎只在心里想,卻沒說出口.我想說,但血流干了,身體漸漸沒有了感覺.我的嘴在動,卻不能說話.我流著淚,心想,媽媽,這世上妳最關心我,但我平時沒給妳好臉色,和妳吵架,在我臨死前的一刻,象所有人一樣,我想起了妳:媽媽,媽媽!媽媽……
我被抬了起來,我仍沒有失去知覺,但象做夢一樣,被人抬著,搖晃著……
……走啊…走啊……
好象永無止境,好象要走到地老天荒!
我的靈魂好象離開了身體,在森林上空飛行,看著行進的隊伍……
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完全昏迷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醒來……
一個戴口罩的臉湊得很近地看我……從來沒有人這麼近看過我.
”好了.下一個.”他說.
有人來抬我,這時我突然發現一頭戴越南士兵盔帽的人.
“越南人!”我心里狂呼,全身肌肉猛地繃緊了!原來我被俘了!
這時,那人連忙摘下帽子彎下腰很快地對我說:”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無力地閉上眼,不管是誰,我現在也毫無辦法.
胸前綁著厚厚的繃帶,我只覺得全身癱軟,兩眼模糊,嘴唇和四肢仍然麻木.
好冷啊,現在是什麼天氣?
到了外面,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聽到蟬鳴,現在是夏天,可我好冷.
我被送住後方醫院,兩個士兵把我和其他傷員抬上車,看也沒看我一眼,砰地關上後門,好象我們只是一批貨物.我平時最討厭有人看我,母親的關心只是讓我厭煩,可現在,我多需要有人關懷地看我一眼……
車停了一下,有護士來給我們每人打了一針,我睡了……
我又被抬了下來.許多人,有老百姓,有軍人,有婦女,兒童,老人,圍著看.醫生們大聲呵斥:”讓開讓開,看啥?”
人群推擠著,碰撞著,有一個老太太憐憫地望著我,說:”造孳啊……”我好想拉拉她的手,祝福她……好人一生平安……而在身體健壯的時候,我只會從鼻孔里哼一聲說:”婦人之仁!”
從小到大,我記不清有多少次和人們一起圍觀著受傷或重病的人被抬上擔架.今天,輪到我躺在擔架上,被人好奇地觀看了.
幸福而無知的人那,你們知道死亡的恐懼嗎……我這樣想.
以後,當我再看到受傷的人,我不再象以往那樣帶著冷漠和嘲笑的表情去看他,我會上去扶起他.因為,我想起今天……
一輛運兵卡車貼身駛過,車上的士兵們伸長脖子看我,從他們臉上好奇的神情,我知道這是一批新兵.心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詩: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此刻的我,滿腔豪情壯志全化為烏有,只剩下悲哀……很深很深的悲哀.
只住了二天,我傷勢稍有穩定,又轉送到另一家大醫院.我的傷口處理太晚,化膿了,聽醫生說好象要穿胸抽膿.我發了高燒,全身滾燙,好象要爆裂,差點死掉.但我此刻并不害怕,似乎覺得能死在洁白的床上,已是萬幸.有一種欣快感.如果我是從家里而不是從叢林里被搬進醫院的,我此刻一定悲哀莫名.
我輸了很多血,對此有點反感,因為一想到別人的血在我身體里流,我總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護士來問我家的地址,我感到恐慌,我不想讓媽媽知道這事.她一直以為我不過在一個普通的部隊里當兵混日子,圖個好玩而已,她知道我很愛舞刀弄槍.
“你不說我們也可以去查到.”護士說.
“不要告訴我媽.”我說.
結果她真的沒說.
可憐的母親現在也不明白兒子胸前那個圓圓的傷痕是怎麼來的.
後方比前方好多了.這是憑祥市,久不久就有人來慰問,送糖果點心給我們.這對傷員來說真是很大的安慰.
老師們帶著學生進來,他們睜大明亮的眼睛看著我,只有在這清純的眼睛里,我才是個真的英雄.這時我恨自己傷得還不夠重呢.
開始我确實很感動,但當傷慢慢好了的時候,我那孤避狂妄的性格又爬了上來.好了傷疤忘了痛,對護士們的關懷不屑一顧.我的野心又慢慢膨脹,快得連我自己也不信.前段時間連想也不愿想的成吉思汗、拿破侖、隆美爾等英雄形象又出現在我眼前.
兩眼仍然模糊,不過我知道這是我的隱形眼鏡被摘掉了的緣故.
醫生護士對我們很好,不象普通病人盡挨白眼,這是真正英雄的待遇,是我用血換來的,當之無愧!
可惜我是個怕丑的人,總覺得不自在.
要是現在,我可以象住旅館一樣住它一陣子才走.但那時的年齡,血是滾燙的,一刻也坐不住.我還要去戰鬥!雖然我對戰場仍滿懷恐懼.
兩個月後,我出院了,去部隊報到,他們給我幾百元錢(在當時幾百元很經用呢),叫我復員回家,因為他們已經知道我是近視眼了.
我就這樣,結束了還不到一年的軍人生涯,在戰場上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
無言的結局
從風沙吹起想到季節變更,夢中醒卻歲月如飛奔……
參軍前,我以為此去不是成為槍下亡魂,就是成為英雄,誰知居然是這樣不三不四的結果?不過,想起那些死去的和終身殘廢的戰友,又覺得自己幸運.
我一直沒有和原來的部隊聯系,突然消失,是我一種悲壯的愛好,基于我那黑色的人生觀.那天倒底是誰遭了毒手,在我倒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被我打倒那個敵人又如何?
這對我都將是一個永遠的謎……
我變得更加孤僻不群,每每只愛一個人到山上去,坐在那里,讓火熱的南風擁抱我.點燃一支煙,看著下面忙碌如蟻的人群,默默地把往事一件一件從心底拿出,細細地品味……
我變得更愛思索……
因為,我總也不能忘記那天,在垂死之際,回想起自己一生時,竟然是那麼空虛和無謂……
一個曾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的人,對生命的意義有著更深的理解和熱愛
愿神將智慧賜與思考者,
將勇氣賜與戰士,
將歡樂賜與孩子,
將悲傷賜與詩人,
將美麗和與美麗相稱的品德賜給少女,
將永恒的生命賜與……我……一個如此熱愛它的人……
阿門!
城市隱者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以下內容百分之九十從來未在任何報章雜誌上刊登過,版權所有,可以轉載,不得用于商業牟利.
投筆從戎!
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
射殺山中白額虎,肯數鄴下黃鬚兒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漢兵奮迅如霹靂,虜騎奔騰畏蒺藜
願得燕弓射大將,恥令越甲鳴吾君
莫嫌舊日雲中守,猶堪一戰立功勳
一九七九年,中國對越南發動了所謂自衛還擊戰.
戰爭初期,中國軍隊傷亡慘重.
剛結束抗美戰爭不久的越南,擁有一支數量龐大,裝備精良而善戰的軍隊.
很諷刺的是:這支軍隊主要是中國裝備和訓練的.
中國己好多年沒打仗,文革時軍隊忙著學毛主席語錄去了,士兵們(包括我)只在電影里學過打仗.當然了,都是描寫解放軍拚命衝鋒,然後輕易勝利的鏡頭.很多人到死都未明白自己死在那些該死的電影和宣傳上.他們以為,只要憑著一腔熱血,拚命地衝上去,就可以打贏戰爭.
廣西方面死的人特別多,因為廣西軍主將許世友是個白痴.他全靠對毛澤東的愚忠而受重用,打仗毫無策略可言,一味只會叫衝啊衝啊,令到許多家庭無謂地失去兄弟、丈夫和愛子.
據說這白痴選將領時是看誰能喝酒,更要命的是:此事傳出去後,不但沒有人覺得可恥和痛心,反而傳為佳話!因為某些和他一樣白痴的中國人覺得這樣浪漫極了.
浪漫的代價是上萬條年輕的生命.
恐怕連計劃生育委員會也不能欣賞他.
當火車把染滿鮮血的屍袋,把那些十八歲的小伙子們的屍體從前方一車車拉回來時,兩省人民都被震駭!
失去親人的父母、情人、兄弟姐妹們的哭聲,至今猶在耳邊!
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持續了兩個月就結束了.
雖然中國傷亡很重,但中國人實在太多.真要滅掉越南,并非難事.不過中國還是撤軍了.因為現在世界還處在春秋時代,道義尚存,即使是大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要是到了戰國時代,那就不同了.但不知何時會來臨呢.
中國撤軍後,越軍尾隨華軍追擊,重新在中越邊境上騷擾.華軍于是再度反擊,拿下越方老山和者陰山兩處制高點據守不退.雙方圍繞這兩座山頭,展開了持續近十年之久的小規模邊境衝突.
我在八七年參加了桂系部隊.那時我高中剛畢業(以倒數第二的優異成績),因為年青人不知道死亡是什麼玩藝,所以主動請纓到老山前線去刺激一下.
當官的太高興了,有人愿去送死嘛.自從改革開始後,這種人已不多見.
最初,別人看我是個書生,把我放在很靠後的位置.
但每次前邊招人,我都報名,于是把自己一步步移向死亡火線.
那時我是個瘋狂的冒險主義份子,對和平生活中的無聊瑣事感到厭煩.熱愛軍隊,崇拜英雄.軍用品和軍事裝備對我來說是世上最完美和實用的東西.在最美的夢境里,我不是夢見自己得了很多鈔票,而是拿到一支槍!
如果你是個真正熱愛冒險的人,你無論何時都可以冒險,無需在戰爭年代.不過,之所以中國不出產冒險家,是因為在中國,熱愛冒險的人是沒人敢愛的.
在新兵營訓練時,人人覺得艱苦嚴格,唯有我總覺得不夠,不斷要教官給我加碼.很快在各方面都成為教官拿來痛罵戰友們的教材,弄到戰友們對我極為不滿.
“袁是個標準的軍人!”教官當眾這樣說.
“你瘋了?!”戰友們背後這樣說.
不過我也有令教官丟臉的時候.記得有一次,半夜三更突然吹響了軍號!我有四百度近視,但竟忘了或者也來不及戴隱形眼鏡,結果那晚打靶成績非常差勁,偏偏還有大人物在場視察.當然不是鄧小平了,在我們那里,師長已算是大人物.
事後教官找我去罵:”你昨天沒睡醒還是怎麼的?我還向師長專門介紹你!”
我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因為部隊一但發現我是四眼哥,就會立即要我解甲歸田,或者要你去干文職(我參軍時體檢是叫同學幫我驗眼的).天哪,我那時的夢想就是去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干!然後象老祖先袁崇煥元帥一樣成為民族英雄!
戰場對我來說,是個浪漫的所在.
雖然我很怕死……我唯一只怕死!
但我事先早已做了很多設想,并考慮了很多意外情形,當然是假想.比如說:離機槍手遠點;看準才打;一上戰場先找到隱蔽的地方;衝鋒時盡量把腰貓低;不要站最前,也不要在最後;跟著老兵;不要站在指揮官旁邊;等等.
後來的實踐証明我的可笑,我沒丟掉性命90%是運氣.
漢家大將出陰山!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
匈奴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
漢家大將西出師,將軍金甲夜不脫
半夜行軍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
七月,我們開赴前線.
我們來遲一步,越南人就在我們到達之前僅三個小時,發動了一次營級規模的進攻.那時我們還在路上,經過一個炮兵陣地,聽見指揮官在叫:”目標xxx!三發連射!打!”炮聲象炸雷一樣響起,震得我頭皮發麻,雖隔著好遠,氣浪仍象大風一樣吹得車篷碰碰直響.我胸中充滿悲壯感!心里反復在念:”漢家大將出陰山,不斬樓蘭誓不還!”決心不給英雄的祖先們丟臉.
兩個士兵從路邊草里鉆出來向我們招手,車停了.原來現在已進入越軍炮火射程和雷區.排長叫我們下車步行,以班為單位拉開距離向前進,班長都是前方派來接我們的老兵.
在樹林里穿了一個鐘頭,當我們來到一片草地時,空中傳來一聲尖嘯:”臥倒!”我赶忙趴在地上,一發炮彈在遠處落下.老兵們都站著,新兵全趴著.
“散開!”排長說.我認定跟著老兵沒錯,于是追在排長屁股後面躲進一個挖空的墓坑.排長看了我一眼,然後對著報話機喊:”我們被炮擊了!”聽起來好象這事不該發生似的.很快就有很多炮彈從我們頭上朝越南方向飛了過去,可以看到天空有有些不明顯的亮線.
我們趴了五分鐘,沒有動靜,排長命令班長們帶隊分批離開.後來我才知道,越南人常常在較準了火炮後故意不打,等你以為沒事了,站起來時,他就打來一群炮彈,炮兵觀察員就在附近躲著看你呢.所以排長叫班長們分批走.
我還呆著沒動,排長說:”去,跟著你自己的班長!”我說:”我看不見我的班長在哪.””幾班?””二班.””那邊.”排長手一指,我忙貓著腰跳出去,拚命跑,好象有幾十支機槍在瞄準我.那時我還沒聽過地雷傳說,否則我會跑也不是,站也不是.
接下來全是山路,走得很累,但我心情極度興奮,并不覺得太怎樣.二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一個戒備森嚴的山洞里.這里既是兵站也是軍火庫,據說類似的洞庫在戰爭其間修了不下一百個,有的大家知道,有的不為人知,越是靠前線越是保密.聽說有越南特工曾混進一個洞庫去,把整個洞給炸崩了,死了幾十號人呢.他們能說一口標準漢語甚至方言,對廣西雲南了若指掌.因為打美國時,中國是他們的後方避難所和訓練補給基地.
這些忘恩負義的王八!
我們排成方塊坐在涼涼的地上,喝水吃干糧,然後老兵給我們介紹情況.在之前我們已請來前線官兵介紹,但這回是真傢伙了.過去盡說好的,可現在這幫傢伙盡給我們講難聽的,甚至可以說是…血淋淋的…完全是兩種不同版本.
大家一起聽完後,老兵們又和我們分組坐談,讓我們提問.一開始大家很踴躍,問了一陣後,個個膽戰心驚,不敢再問了.現在想起來,老兵們只是說了戰場實況,但當時的确把我們嚇傻了,士氣突然低落了很多.
以前聽政府宣傳,我們都以為越南人是笨蛋,一打就垮.現在才感到他們是狐狸,我拚命想找個理由証明越南人還是笨蛋,可惜說服不了自己,心里有種陰影揮之不去.
“不要單獨外出,越南特工甚至已滲透到南寧昆明去了.他們隨便就可以干掉你,呆在營房別亂走.”我記得老兵這樣說,心想,這倒底是在自己國家還是在敵國啊?後來到了部隊,戰友們說得更玄了,有縣長被綁架啦,民兵隊長被殺死在家里啦,等等……總之,浪漫全消,換了滿心恐懼.
其實,我想這對我是一種運氣.此時中越交戰已近十年,中國軍隊經過磨練後,已不象初戰時那樣幼稚.他們已明白對手的勵害,開始變得小心謹慎.若我不是現在,而是十年前參戰,很可能早早送了性命.
然後,我們被拆散,分頭下了連隊.從我們去了以後,營以上的戰鬥都沒有再發生,最多也只是連級的小戰鬥.我被分去一個住在山谷里的部隊,是警戒部隊,不和敵人正面交火.只能時時聽到山那邊傳來陣陣炮聲.這里最大的官是排長,一切他說了算,包括撒尿在內----如果他有空管的話.戰場上紀律森嚴,如果違反命令,可以就地槍決,先斬後奏.所以那小排長在這里神氣得不得了,象皇帝一樣,給他當師長也未必肯去.
做老百姓時,你看見個司令也許都不當他回事,等你從這里出去,見到個連長都會肅然起敬.
開始那幾天,沒啥事做,我閒得無聊,想去走走.才走了一會,一個哨兵叫住我:”去哪?””去散步.”他臉色怪怪的:”不能去.””有命令嗎?””沒有,有地雷.”
地雷比命令更有說服力,但我望了望,有點不信,連營房門口都埋地雷?我們前幾天不是才從這里過來嗎?哨兵看著我,撿起一塊石頭往樹林里一扔……沒有動靜,他好象有點惱火,又扔了一塊,我正伸長了脖子看著,突然崩地一聲巨響,嚇得我趴在地上.
“你們在做什麼鳥!”排長在營房門口伸出頭來大喝!我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第一次訓練是伏擊,班長掛了一溜罐頭盒在樹上,然後要我們趴在周圍樹林里,要求他在十米外看不見我們,誰被他看見的話就得出去做二十個俯臥撐.
我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但班長卻第一個發現了我.他記不清我的名字,就喊:”喂,新來那小子!”我假裝沒聽見,趴著不動,他過來踢了我一腳:”有你這樣把草往身上堆的嗎?”我才明白,他并不是看見了我的身體,而是遠遠看到一堆不合乎自然的亂草,就知道下面藏著一個大傻瓜.
“你會第一個被玩掉!”他說,然後很粗魯地教我,我很快學會了,第二次他就找不到我了,為此他很欣賞.因為另一個和我一起來的老是被他發現,結果被赶去站夜崗了.
那是個最容易被人從後面插一刀的差使.經常有哨兵在早上發現自己隱蔽的地方不遠處的草被壓平了一塊,那是敵特埋伏的印記.有的該撒崗卻不見回來,于是全體出動去查看,結果發現一刀插在後心,哼都哼不出來就死了.敵人沒摸進來把我們全干掉,是因為他們不知地雷和下一個崗哨的位置.
有時越南人發現了我們的潛伏哨兵,就悄悄給你身後埋個地雷,然後不聲不響地走人.等你天亮撤崗時,一腳踩上,他已經在家里睡覺了.或者,他一直埋伏著,等你下崗回去時,他就跟著你,記住你走的路,然後到晚上就順這路摸進來,拿槍向帳篷橫掃.這本事可令我妒嫉得很呢,因為經常有人帶我走過幾次的大街我都會不記得.
基于這些過往的教訓,僅僅是站崗都已變成複雜得不得了的一門學問,足足可以寫一本書了.其它更不用說.
學會隱蔽後,班長就叫我們聽他口令打齊射:”第一次打不中,再打就麻煩了,爭取一次齊射消滅敵人!”據說槍一響,越南人就象兔子一樣跳進草里不見了,然後就一路騷擾你,向你打黑槍.在森林里他們是老師,我們是學生,他們用槍給我們考試.但我總也不信他們動作比槍還快.
我們趴了十分鐘也不見班長叫打,等我脖子發酸,開始走神的時候,突聽他一聲:”打!”
所有罐頭盒都打飛了,我的槍才在寂靜中很丟臉地響了起來,引來眾人一陣大笑……
挨了幾次以後我才學乖了,班長認為可以上陣了……
誓掃匈奴不顧身
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
猶是春閨夢里人!
就在拔營前移之前一天,排里死了一個戰友.十個人去執行任務,兩個人背了回來,另一個用繩子綁在胸前拖了回來,腳上的鞋不見了,胸前一排彈孔,臉白得象紙,眉頭還皺著,似乎仍感到痛苦……
我第一次體會到死亡就在身邊,但我更看不慣那人把死去的戰友的屍體往地上砰地一放.死者腦袋重重撞在地上時,我心絞了一下.我不僅感到恐懼,也感到悲哀和憤怒.我在想一個為國捐軀的戰士不應受到這種待遇,無論生前死後;我在想自己如果也死去了,他們是不是也會這樣對我?
也許老兵們已看慣了,麻木了,但我覺得這種行為會嚴重挫傷新兵的士氣,我永遠也看不慣這樣的鏡頭!如果我是一個指揮官,我決不允許手下官兵這樣對待死去的戰友的遺體!
排長親自給傷者看了傷口,打電話叫了擔架隊.擔架隊過了一小時才來,我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們都帶著衝鋒槍,排長又派了三個人護送.因為越南人連擔架也會襲擊,趁機抓俘虜立功呢.
不知不覺地,我的眼睛一直看著死者,直到兩個人來把他抬走.我抬起頭,發現大家在看我,我走開了.
部隊換了營地,此後每三五天就換一次,每次移動都先行偵察好地點,在沿途布下崗,才全體移動,扎營,布雷.天哪,每次都埋好多地雷,甚至每天走的路都要埋上.我都不知在森林里有多少雷呢.好在軍用地圖上都很認真地標明了,但敵軍布的雷呢?有一些雷因為山洪爆發,沖得到處都是,連埋雷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有人挖戰壕的時候都挖在雷上,炸瞎了雙眼;連去洗澡都會在水里踩到……唉,上帝保佑!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有一次半夜里我就聽到很近的地方傳來一聲爆炸,戰友們笑道:”越南崽中招了.”天亮後他們去看了看,發現血跡.我沒敢去,老兵們的恐怖故事嚇壞了我,誰知那該死的越南人臨走前會不會給愛看熱鬧的中國兵準備一顆地雷呢.當我把這想法告訴班長時,他笑道:”不錯呀小子,挺能想呢.”
兩星期後,班長派我和另兩個人去護送一個剛從越南潛伏回來的特務到另一處去.這是我第一次離開營房,我不知道去哪里,只是跟著走,一路上提心吊膽,踩著前人的腳印走,部隊里關于地雷的傳說把我弄得膽戰心驚.老兵們回頭看著我笑道:”別光踩腳印啊,越南佬專愛在地雷上蓋個腳印引你去踩呢!””我是踩你的腳印啦!”我裝出輕松的笑臉回答.
“別光看腳底,注意兩邊,子彈比地雷還能要你命!”他們提醒我.
走了三個小時深山密林,我們竟然上了老山,我一直想來沒來的地方.
我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心想不知是什麼軍用品的氣味,其實那是死屍的味道.不久我就看見了第一具越南人的屍體,它躺在離戰壕約五十米的地方,遠遠看去,露在破爛軍衣外的手腳和臉已呈黑色,好象一件紀念品似的擺在那里.隨後又見到不少.
這里我見到新兵連的幾個戰友,我們很高興地談了起來,同來的兩個人叫我在這里等他們,我求之不得.
我們聊著分別後彼此的感受,大倒苦水,非常愉快.
他們說部隊曾懸賞一百元人民幣給搶回我方士兵屍體的人,好多不要命的老百姓為部隊干這營生,有的拖不動屍體,干脆把腦袋瓜子給割掉帶回來,也可以拿五十元;有些屍體爛了,拖著拖著只剩個上半身.當然也有的人踩上地雷,把自己也搭在里面了,不過正面戰場上地雷并不象冷戰地帶那麼多.現在雙方好象要達成協議,互相送回對方的屍體.
我聽了直噁心,問他們要了望遠鏡往那邊看,我們這里并不是主峰,敵陣地很近,我一看嚇了一跳,一個穿著短褲的越南人正大模大樣地站在平地上,瞪著眼看我,他的臉幾乎就在面前,伸手可觸!
這是我來到前線看到的第一個敵人!
在國內,政府宣傳中說越南人背信棄義,我們節衣縮食幫他們打走老美,結果他小子調轉槍口打我們;據說七幾年他們在邊境殺我村民,赶我華僑,炮擊村庄,學校,醫院,連兒童也不放過,我早已恨不得殺光這些龜孫子!
”越南人!!!”我狂喊起來,抓起步槍推上子彈!
戰友們按住我:”別打槍!”
“為什麼!!!”我喝道.
他們給我解釋了好久,因為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雙方默認的.你不開槍,我也不開,大家圖個太平.他們告訴我,曾有一段時間,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結果大家都躲著,屎尿都撒在貓耳洞里,加上潮濕(下一場雨,洞內積一星期水,人就蹲在髒水里),有人耳朵都發了霉,下身都爛掉了.最後是誰也打不著誰,自己活受罪.由此雙方慢慢達成默契,我出來,你不開槍,你出來,我也不打,就這樣.
我還以為上了戰場就可以亂放槍呢,誰知竟有這麼多狗屁規矩.
“不過我們也不能全走出去,不然他給你來個一窩揣也說不定.每次出去一個,其他人守著.”他們警告我.“如果有當官的來了就要特別小心,當官的不了解內情,一聲令下,他們不想打也得打,你站在外面就活該倒霉!”
很有道理,我想我又上了一課,希望下課前我還沒死.戰場上不用考試的,不合格的學生全得死,沒有補考的機會.這是個恐怖的課堂.我想學校里如果成績不佳就馬上拉出去槍斃的話,學生們會怎樣玩命呢.
不覺過了一個小時,我看見戰士們紛紛回到防炮洞里去.
“要打炮了.”戰友說.”不是說不打?”我問.”這是當官的例行公事,每天都打,快走吧!”
這是我第一次挨炮擊,我趴在窄窄的洞里團團亂鉆,躲在哪都覺得不安全.炮彈從洞口側面打來,有些就在洞口爆炸,許多東西從外面飛進來落在我身上,我還以為自己被擊中了.一分鐘後炮擊到了高潮,耳邊全是洶湧的爆炸聲,到處在震蕩,我象被魔鬼裝在盒子里用力搖.好幾次我相信自己被震到全身離了地.
那地上粘粘的全是爛泥,夾著一股尿臊味和其它臭氣,但我還是把臉貼在上面,保命要緊呢.
“他們不會衝上來吧?””你說什麼?””我說他們不會衝上來吧!!!!””聽不見!!!””我說!!!他們會衝上來嗎!!!”戰友用力搖了搖頭.
我握著槍,想往洞口看,但飛濺的石塊令我打消了念頭,心里希望他是對的.
五分鐘後,炮擊停了.我還沒見過炮擊兩天的場面,五分鐘對我來說已經夠厲害的了.
”要不要進入陣地?”我還沒忘記自己軍人的責任.
“等班長指示吧,別一個人跑出去送死,可能還會打呢.”他探頭往外望.
我看著自己的寶貝七九式自動步槍,烏黑的槍管,雪亮的刺刀,它還沒對敵人放過呢.
突然之間炮聲又響了,我忙縮回來,大叫:”幸好沒出去!”
戰友哈哈地笑了,”你沒聽出來是我們的炮啊?”
我覺得糗死了!
傍晚,我們回到了營地.
初戰!
月黑夜風高,單于夜遁逃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今晚去打埋伏,”班長說:”我們發現一條越南特工常走的路.”
難怪今晚我們幾個吃得特別好,敢情要去了.
“每人一杯,別喝醉了,來,干!”
我們干了酒,吃著炒花生,班長老看我,其實我是能喝酒的人物.
吃完,我們五個人進了帳篷,班長扔給我們一人一個袋子,大家打開,穿好.
“拿著這個.”班長給我一支AK47衝鋒槍,把我的七九式抽了去,我有點遺憾,那是我第一支槍,我很愛惜地擦得堂堂亮,居然用都沒用過.
“走吧,記住,沒有命令,不準開槍!”班長這句話象是對我一個人說的.
我們圍著營房繞了一圈,因為沒有一條通進營房的直路是沒有地雷的.我們必須轉圈走出,直線出去,無需占卜,必死無疑.一路走,我們還一路設雷,把路封住,當然做了記號.那記號是用刺刀攔腰砍掉路邊一叢草,斷莖告訴我們,這旁邊有東西.如果我們當中有人被俘,那麼記號又會變.
不能踩枯葉,不能踢倒草,不能說話,不能咳嗽,不能打噴嚏,禁止放屁……總之不能有聲音.密林里,看見是不容易的,全靠聽覺,誰先被對方聽到誰就倒霉……倒霉的意思是去向閻王報到.
“我們去伏擊敵人,但弄不好也會反被敵人伏擊了!”班長的話令人膽寒.
伏擊之後還沒算完,回來的路上也不會有太多好事等你.
這是我第一次出征,第一次為國征戰,我這樣想.
一定要干掉一個越南鬼,我下了決心.
我們排成一條直線,輕輕地走.我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我們不停地深入越南境內.走啊走啊,不停地走……一時間我懷疑班長是不是要帶我們去河內?看看表,才走了兩個鐘頭而已.喔對了,那年頭還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表的,我們班就我和班長有手表(我還有一個連師長都沒有的傻瓜相機),我的石英表比班長那塊老掉牙的要準,所以每次有任務,他就會象搶劫一樣從我手腕子上把表擼了去,我要看時間的話還得去找他,而他那神氣好象那表是他的傳家寶.
前面的人負責看地面有沒有地雷;後面的人注意身後有沒有情況,同時盡可能在營地附近掃除腳印;我在中間,負責看兩邊和頭頂(樹上也可能有人和雷或蛇),同時支起耳朵聽周圍動靜.
鄭友和在後面推了我一下,他嫌我走得太慢了,班長他們都走開好遠了,可我一快就有聲音,急得冒汗!
天黑了,我們還沒到目的地,但也只能停了下來.
“你睡覺打呼嚕嗎?”梁琪問我.
“我都和班長說過了,不打.”我說.
我們睡了一夜,各種噁心的蟲子在周圍爬,蚊子嗡嗡響,周圍有不少奇怪的聲音.最要命的還是熱,森林里一絲風也沒有,我們都穿著全身包嚴的服裝,扎緊褲管袖口,戴著面網,熱得不住流汗,流汗也沒用,只令我覺得更熱,我開始擔心水不夠,我盡量省,也喝去半壼了.這時最好的藥就是仁丹,吃一顆透心涼,只有中國軍隊才有這妙藥.萬金油是不能用的,因為氣味太強.
差不多到早晨,天氣才有點涼,我剛打個瞌睡,就要走了.睜開眼,面罩上黑壓壓地一層,用手一拂,轟然飛走,竟是一大群蚊子.一坐起身,許多怪怪的蟲從身上身下跳著爬著伸縮著逃走.
森林里有不少動物,是在桂林沒見過的,蛇也經常看見,有鳥叫的地方我們就繞開走.最討厭的是鉆草叢,那草有一人多高,誰知里面藏著什麼毒蟲?我們象鉆洞一樣拔開草鉆過去.里面原來什麼都有,色彩斑爛的蜘蛛,蜈蚣,蛇,香蕉一樣粗的大綠蟲……一尺長的無頭無腦的螞蟥象片樹葉一樣貼在地上……作為軍人,最怕碰到的反而是鳥,把它們驚起來無異于向敵人招手說:”hi,我在這里…”鳥受驚起飛和平時不同的.受驚時它們大叫著亂飛一氣,不象平時朝著一個方向飛,無需太多經驗也一眼就可以看出.
穿過竹林時,走在我前面的老劉突然往後一縮,和我的臉撞個正著.原來一條竹葉青正繃得象彈簧一樣張著嘴對著他.我很興奮地拉開槍刺要和蛇較量一下,老劉把我從他身後推了過去,我們急匆匆地走了,什麼也不碰.從這以後,不用誰命令,我的眼睛總不由自主地注意著樹上了.
第二天,我們埋伏下來.然後是漫長的等待,……好長好長,……好象等了好多好多年,光陰在這時才令人覺得似坐牛車一樣慢.戰友們互相都看不見,時間久了,感覺好象只有自己一個人.我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象老山一樣和越南人達成默契,你不伏擊我,我不伏擊你,不就完了?再想下去,不如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嘿,那戰爭就結束嘍……
就在這時,我差點閉過氣去.一個人不知何時就站在了我面前!
這傢伙手持衝鋒槍,戴個大竹笠,身穿寬大的黑布衫,破膠鞋,肩上挎著一個粗布口袋.面容瘦削,一雙黑眼睛在斗笠下的陰影中閃爍著,完完全全是一個越南特工隊長形象.林子里雖然很陰暗,但我連他腳背的血管都可以看見!
所有幻想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憋住呼吸,想起自己槍栓還沒拉開,現在不能拉了,我喘口氣對方都能聽見.看著他那不慌不忙的動作,老練狠辣的表情,我敢肯定,即使我們同時舉槍,他也一定會先打中我.
心在狂跳!!!
他在側耳細聽,一時間我懷疑我的心跳聲都被他聽了去.
我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因為我知道,人眼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假如你盯著一個人看的話,會把他的注意力引過來.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人群中試一試,緊盯著一個人,不久他就會轉頭望你.如果不望,說明他早就看見你了.甚至,我懷疑緊張的心情也會造成一種電場,令人感到不安.不然這傢伙怎麼在這里停這麼久呢?他一定感到什麼了!
放松放松!我提醒自己,臉貼在地面,用眼角掃著那人,拚命想其它事.
那人望了一陣,輕輕地又向前走,天哪,他踏在滿地枯枝落葉上幾乎一點聲音也沒有,我仔細地看著他的腳……忽然想起什麼,支愣起耳朵聽……難道……班長不會睡著了吧?
我想,現在只要我一拉槍栓,朝背後抬手一槍,就把那傢伙結果了.
另一種恐懼又向我襲來:該不會他已經發現我,但裝作不知,然後悄悄走到我後面,一刀捅死我吧?想到這,我突然覺得後背發緊,但又不敢回頭看,怕回頭碰得草響會驚動他.只好在心里喊:”上帝保佑!”
聽班長說,敵人的老兵不輕易殺你,通常會把你俘虜了帶回去審訊.若是被剛入伍的新兵發現了,他會毫不客氣地從後面一刀刺死你,因為他沒膽量和技術抓俘虜.我看這傢伙就是個老兵.
我懷疑戰友們都睡著了!這太可怕了!他們不會撤走了吧?
不管怎麼想,我還是不敢動.就在這時,又來了幾個人……後面……還有,一共十幾個,他們拉得很長,手里都拿著槍,提著袋子,走一陣,蹲下,看看前面,然後再走.其中有幾個年輕的姑娘,樣子還很漂亮.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不知為什麼.雖然我聽飽了戰友們關于越南女特工殺人不眨眼的手段.
森林里并沒有路,隨處可走,我很怕他們會踩到我身上,幸好他們都跟著前面那人的路線走.假如我這時咳嗽一聲,或是放個屁,打個寒擅等等,都會送命.
直到這些人全部走光,我還是沒聽到班長的信號.我想站起來看看他們還在不在,但我不敢.
緊張過度後非常疲倦,我差點睡著了,輕輕旋開水壼,無聲地咽了一口水.
漫長的等待……
傳來一聲蛤蟆叫,兩聲……我心情放松了,回叫了四聲,然後是五聲,戰友們全在,他們沒有睡著,更沒有走.
我的水喝完了,但還沒有收到指示.我已趴在這里兩天……
大小便用袋子伸進褲子里,貼在屁屁上,趴著拉,然後封好,放在旁邊.
第二天,班長終于站起來了……
然後又是小心的回程……
“班長,為什麼不打?”
“他們人多,我們不能打,下回帶多點人去.”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大家都笑起來:”我們才以為你睡著了!”
班長笑道:”我就怕你小子亂放槍,見你沒動靜,心想你還是睡著了比較好.”
“那傢伙站到我面前我才發現!”我心有餘悸地說.
“我看了他們的腳印,”班長說:”他們向前走了十里地就分散了,我們下次換個地方再試一次.”
躺在竹床上,覺得這爛床這麼舒服,我好象虛脫了一樣,一直睡到第二天.其間兩次有人來叫我吃飯,我都沒搭理.
然後特別餓,狠狠地吃了一頓罐頭.看看周圍那些傢伙,一個個赤身露體,就我和排長兩個穿條短褲.怎麼熱我也不習慣光著身子,不過一個月沒洗澡倒是真的,所有衣服都有汗味.幸好我在家也經常一個月不洗澡,好象也不臭,因為我的皮膚還可以,有些傢伙已經生疥瘡了.
我是個天生的軍人,我想.
營帳里總是臭氣熏天,弄得排長要下令每個人必須把鞋襪擺在門外.有人說,如果敵人來襲沒鞋穿怎麼辦?排長的理由是:如果敵人來襲前我們已經被臭死那又怎麼辦?看看架上的毛巾吧,全是黑的,用不了多久,排長就會下令把毛巾也掛在門外去的.
唯一令我不爽的地方是那隱形眼鏡弄得我眼睛有點紅紅的.我經常追著班長問:”今晚沒任務吧?……你肯定嗎?”弄得他很煩,因為我要确定萬事大吉才敢摘掉眼鏡,不然矇著眼上陣豈不等于送死?
休息了兩天,戰友們整天打牌,談女人,再不就是談洗澡.說得最多的是越南女特工,他們說越南女特工美貌如花,而且會在被你俘虜時,突然脫光衣服,等你神魂顛倒時就干掉你;或者,她們常在我軍陣地前山泉邊洗澡,引得一班傻瓜看得不亦樂乎時,後面就有人給你顆手雷.我于是非常想俘虜一個女特工,就算不碰,看看也好.
還有一個極挫傷士氣的話題,那就是錢了.要知道,這時候改革早已開始,經濟已成為人們最關心的事情,向錢看的風潮席卷全國.人們心目中的英雄不再是戰爭英雄,而是那些白手發家的經濟英雄.很少有人再象越戰剛爆發時那樣關心前線的軍隊.反之,不少人甚至嘲笑冒著槍林彈雨作戰的軍人是傻瓜.每每談到這些,再講起各自家鄉那些發家致富的朋友熟人,大家都默然.
這時,我們就唱唱歌,寬解一下惆悵的情緒.那會兒部隊里流行的是:”再見吧媽媽””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風采”.其中”血染的風采”在六四時被到處傳唱,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打牌我不會,他們教我,我水平也很臭,因為我那時心里對打牌的人特別鄙視,只是敷衍,下的賭注也小,慢慢他們就不要我參加了.我樂得拿本書看.帶來的書分兩類,一是軍事類,二是文學類.那軍事的書以戰略居多,并不能教我應付現在的情況.文學書我看著看著就會神馳天外,想來想去總會想回到怎樣活命這個問題上來.心里不停地假設下次可能遇到的情形及如何避免.
可惜,從我所知道的情形看來,簡直沒法避免.我原以為在戰場上只要聰明點就可以活命,現在才明白,想活下來得靠百分之二十的聰明和百分之八十的運氣.每個人只能盡力而為,誰也不敢說百分之百.
煙是最寶貴的東西,打牌時倍受歡迎的賭注,象黃金一樣的硬通貨,可以交換任何物品.即使不抽煙的人也視如珍寶.那時該死的後勤部還不知前線對煙的需要遠遠超過糧食和水,把它列在閒得無聊時才送的物品清單內.班長曾經以為我不抽煙,想過來行騙,結果發現我也是煙筒子,他失望之餘,給我起個外號叫”煙罐”,我便叫他”老鬼”,因為他二十三歲了,比我大六歲.
我還得了個外號叫山貓,因為有一次排長要我們估計一下遠處一座山有多高,有人說八百米,有人說兩千米.我說是一千米多一點吧.排長問我怎麼知道?我說很簡單,山上的樹木長到山頂附近就長不上去了,說明山頂高度在一千米左右.
老劉笑道:”難道不是被人砍掉了啊?”我說:”誰會山腳的樹不砍要爬到山頂去砍?”排長說:”你還行.”我說:”我經常爬山.”于是他們叫我做山貓.
班長說:”這是海拔高度,對部隊實際用途不大.”教我們怎樣目測山頂相對高度.我說:”你應該當排長.”班長說:”排長比我厲害.”我說:”排長應該當連長.”排長說他還比不上連長,不過連長去當營長就可以了.因為越往上的官越糟.
這期間,排長又派了二班去埋伏,我們這個排整天就干這個勾當,所以我曾建議排長給我們弄個有蛇形圖案的臂章,因為我們排總是象蛇一樣躲在暗處伏擊別人.可惜這白痴連一點浪漫的感覺都沒有.
三天後,二班一無所獲地回來……有一名戰友踩中地雷,整個左腳不見了,只剩一條血淋淋的褲腿,一直到被擔架抬走都昏迷不醒.
我問老劉: “怎麼搞的,是不是情報錯誤啊?”
老劉說: “不一定的,越南人很少在同一條路上走三次,除非是離我們很遠.”
“我們發現時不知他們走了幾次了?”
“這誰知道?”
“象這樣次次扑空,還不如不要去了.不然敵人沒打著,我們自己先死光.”
“我也這樣想.”
烈女傳
身陷敵營未摧眉,談笑自若死如歸.
揚首叱吒三軍震,雖是仇寇亦稱偉!
第四天天剛黑,潛伏哨兵抓住了一個越南女人,全排馬上轟動了,大家一窩蜂去看.
“喂,脫衣服啊!”色鬼鄭友和叫道.大家笑起來,那女人對鄭拋了個媚眼,眾人更笑得要發瘋.我擠在排長帳篷門口傻看,那女人進去時也向我笑笑,她還長得真叫美呢.老劉馬上在我腦袋後拍了一巴掌: “小子她對你有意思那!”于是大家把我往帳篷里推,我把頭頂在老劉腰上,拿腳踢開他們.
不過如果那女人對我再笑一笑我可能會愛上她.老劉說: “如果她親我一下,我就干掉排長,救她出去.”這一句話激起眾怒,老劉被k了一頓,得了個外號叫“漢奸”.
排長和幾名班長用所謂疲勞轟炸術審了一天,還是什麼也沒問出來.那女人一口咬定她是迷路的老百姓.最後排長要搜她的身,那女人突然下手.
我們全坐在外面,聽到帳篷里傳來扭打聲,就一齊衝了進去,四個大男人把她按住綁起來.那女人披頭散髮,伏在地上,象眼鏡蛇那樣高高昂起頭,眼里發出野獸似的凶光,鼻孔嘶嘶噴氣,牙咬得格格作響,好象要生吃了我們,剛才那種溫柔和美麗完全不見影蹤.
排長臉上一條血印,咬著牙梆子,罵罵咧咧地閉著眼,戴上手套搜她身,那女人向他吐口水,拚命想踢他,一個戰友用手捂住她的嘴,冷不防就挨咬了一口,掉了栗子大一塊肉,氣得他揪住那女人就猛踢猛踢!踢得她倒在地上,大家連忙把他們分開.我開始很討厭那女人的囂張,但看到戰友這樣狠狠地踢得她倒下,又覺得她實在很可憐.
最後,搜出了一個竹筒子,從屁屁里搜出來的.里面是什麼排長沒有當眾拆開,他打了個電話叫營部派個女兵來搜,因為他已經滿頭是汗,士氣消沉.而大家都懷疑女特工身上什麼地方一定還藏有更重要的東西,但沒人敢動手.
營部來人之前,那女人就象桂林人綁賊一樣被綁在一棵樹上.垂著頭,好象很累,長髮蓋住了臉.
排長叫人去給她一點水喝,誰知一走近她就象老虎一樣吼叫起來,去的人都悻悻而回. “不喝就渴死她!別說咱解放軍虐待俘虜!”排長惱火極了.
過了一小時,那女人的樣子好象快死了.她已經被排長審了差不多一天水米未進,再被那挨她咬了的戰友狠踢一輪,天氣炎熱,現在又綁在樹上,真的很難頂.
排長也有點怕,問我們誰去給她送水.老劉說:”這女人可能想自殺咧,誰送也不會喝.””那就撬開她嘴巴灌進去!”排長火冒三丈,大聲說,好象要讓那女人聽到.但那女人垂著頭,一動不動,好象已經死了.
我默默地看著她,心里很煩亂.在電影里,我看到的敵人特務都是被丑化的,長期以來在我心里,女特務總是妖冶不堪,行為下流.但今天見到這女人,簡直象電影里寧死不屈的正派角色,而我們倒象反派人物似的.
不知什麼時候,排長站到我旁邊,推了推我的腦袋,遞給我一碗水:”小袁,你去試試.”身後馬上傳來轟笑聲,我很尷尬:”不去!”
“笑個鳥?!”排長回頭喝道.大家馬上噤聲.
“去!”排長把碗放在我面前,我猶豫著.就在這時,那個好象死了很久的女人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這邊.身後戰友們一齊喝彩鼓掌.我突然來了勇氣,站起身,接過排長的碗,身後又是雷鳴般的掌聲!
水裝得很滿,我的手好久沒洗了,髒得很,于是托著碗底(這是全排唯一一隻碗,其餘都是飯盒),很小心地走著,四周變得很安靜,大家從各個方向看我,好象在看一場驚險電影.我覺得腳有點不對勁.
走到那女人前面差幾米,我不敢再往前去了,看看她,她也在看我,那眼睛黑沉沉的,藏在亂髮後面,那張原來是美麗的臉,已經變得那麼蒼老!
身後戰友們又在起哄,我的心又開始亂了.聽排長吼起來:”別吵!!!”他真的發火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越站越心慌,我忽然蹦出一句話:”妳是條好漢,我真的敬重妳,請喝了這碗水吧?”中國實在沒有什麼稱贊女英雄的言辭,我只好這樣說.不知不覺中,可能還鞠了一躬,我自己沒注意,但戰友們全看見了,是他們說給我聽的,他們稱我為”對敵人卑躬屈膝,有失尊嚴.”
那女人沒作聲,我試著走近幾步…
…再走近幾步……
已經到了她面前,然後,膽戰心驚地把碗捧到她唇邊,這時她隨便一個動作就可以把我嚇走.可是……她竟然張開嘴,低頭喝了起來……
當我轉過身去時,喝彩聲、掌聲和山那邊的炮聲一齊響了起來,我耳朵里一時間鐘鼓齊嗚,得意洋洋.
“還真有你的咧,啊?以後跟老越和親得派你去.”排長說.他還真有點預見性,因為那時我們都以為要和小越南打一輩子仗了.
“巴不得呢.”我說:”她的手綁得要出血了.”
排長叫人去把那女人放了下來,給她松一松繩子,讓她吃飯.一班長反對說:”別以為啊,她可能裝死呢,一松她就跑.”排長道:”幾十號人在還給她跑得了?你們也太白痴了吧?”一班長只好照辦.那女人被放下,就閉著眼,側身躺在地上,雙手仍綑在背後.
我被無聊的戰友們耍笑了近一個鐘頭,才把自己從人堆里扯了出來,帽子和扣子都失了蹤,那幫白痴還跟在我後面不放,我忙跑進排長的帳蓬.
從那女人身邊走過時,我看到她倒在塵埃里,臉、長髮和衣褲上都沾滿了土,就象街邊的乞丐,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悲哀.也許,我還沒在戰場上和她們較量,不知她們的厲害吧?反正我覺得這樣對一個女人,即便是仇敵,也實在有點……
要是在今天,我一定會把她扶起來.但那時我還小,甚至還沒形成自己對人生的看法,跟隨眾人,是我的愿望,因為我害怕再被戰友們嘲笑.不象現在的我,遠離人群獨步,敢于一個人和整個世界對抗.也許過去的我是對的,也許現在是對的,但在這件事上,我鄙視過去那個我.
營部來了五個人,三男兩女,他們又把那女人帶進帳蓬去了.我們都覺得這太過份了些,不過他們并不知道這女人受了什麼罪,可能還以為她在裝蒜呢.
部隊又要轉移,我覺得很煩,因為每次轉移就有好多事做.問班長,怎麼才兩天就要走?班長說這個女特工被抓說不定越南人已經知道了.如果他們回去搬一門迫擊炮來半夜轟幾炮就糟了.我一聽這話,恨不得撒腿就跑.
血染征衣!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
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咸言意氣高
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
排長決定一次派兩個班出去,他們開了一個小時的會.會後我們每人得到三支煙,抽完就走.這回我灌足了水,直喝到想嘔吐,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水了才上路.上回渴的教訓實在太深刻.
我想起那天那越南人站在我面前時,如果打起來的話,戰友們扔一個手榴彈過來,豈不把我也給轟掉?我把這告訴班長,他說:”嗯,知道了.”在我看來,被自己人打死是最冤枉和最不可思議的,後來才知道那簡直是家常便飯.
我們走了大概兩個小時,突然班長一擺手,隊伍停下了,隨即所有人悄悄臥倒在地上.一陣輕輕的響聲……哈,定是沒有經驗的新手在走!我得意地想,覺得自己已是個老兵棍子.
班長伸出四個手指,那是散開的手勢.我們悄悄後退,向著聲音方向成一個半圓形隱蔽,這次我們有十九個人.我把偽裝網披上(這個動作也許救了我的命),因為我是個多疑的人,總擔心後面,這也是我每天在床上胡思亂想時想到的求生計策之一.然後伏在亂草里,把槍壓在身下,輕輕地,拉開槍栓,推上子彈.
聲音越來越近,走走停停,和上次一樣.我想起那次出擊的半路上,我們也是聽到這聲音,也是這樣趴下來,結果,走出一只野羊,它邊啃草邊走,擦著葉子響.好象一個猶疑不定的人在摸索前進.
矇矓的影子在樹干和雜草中慢慢晃動,我把槍上表尺定在三十米(密林里最多看到這麼遠),舉槍向影子晃動了一下準星,深呼吸,吐氣,憋住,瞄準,輕輕壓下扳機……相信戰友們也這樣做了.這時,我無意中回頭望了一下……上帝啊!……我都看見了什麼!!
在我左後方大概二十步遠處,有五個人正躬著腰,躡手躡腳地向我左邊一個地方走近,我的腦袋轟地一下:”是誰被發現了?”,急忙回頭向右邊望去,還好,沒人.可當我轉回頭來時,那五個人一齊象惡狼一樣往下扑了過去,嗚嗚的慘叫和扭打聲傳來!
“誰?!!”班長大喝一聲.
聽到戰友的慘叫,我眼都紅了,端著槍一聲不吭地向那邊衝了過去,四下里一片亂響,掩蓋了我的聲音,我踩著一條倒下的樹干過去的,幾乎沒有什麼響動.三條人影突然從草叢里鉆出,向我跑來,他們的臉朝著班長叫的方向,我立刻狠狠地扣下扳機!!
樹干太多,擋住了大部分子彈,我只看見一個人捂著肚子滾進雜木林中,另兩個人歪了一下,閃到一邊,動作快得難以想象!隨後子彈向我掃來,我感到一陣剛硬的風從我臉旁擦過,便朝班長的方向滾了過去,有子彈從那掠過我頭頂,射向樹林里.我趴下不動,槍聲忽停.
嗡嗡作響的耳朵靜了靜,沙沙聲正在遠去,敵人在跑,我爬起來,班長也閃出來,我追到他旁邊:”班長,剛才那邊是什麼?””山羊!””誰被捅了刀子?””不知道.”班長答,我們來不及再說,就追過去.
我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因為急著要為戰友報仇,不顧一切地想追上敵人,結果弄得身邊草木嘩嘩亂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正往前猛衝時,草叢里突然閃電般站起一條人影,槍口向我突突突地噴出火焰,我看見面前的枝葉亂飛,耳邊盡是尖嘯聲,收腳不及,向前一躍扑倒在地,眼睛差點被干枝刺穿,下巴咯在一條胳膞粗的青藤上,脖子幾乎扯斷,痛!挺身舉槍掃了一梭,子彈沒了,我伸手去抽彈夾.
這時,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胸口熱熱的,手一軟,跌倒在地.我吸口氣想爬起來,只覺得右邊肺竟然扁了似的,吸不進氣!一摸右胸,沾糊糊的全是血!
熱呼呼的血在我背後和胸前往下流,我被打穿了!
我想抬手去拿急救包,手卻軟軟的,我翻了個身仰面朝天躺下,胸前肌肉開始抽搐,我不得不側過來,但後背的潮濕感越來越大,血順著軍衣滲開去.我又翻身仰臥,以壓住背後的傷口.
右肺扁扁的象個水袋,沒有了進氣感,每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并有血湧出來,我把整塊藥棉按在胸前,再也無力做其它.我開始咳,血馬上從我口鼻流出,我動了動舌頭,粘粘滑滑,全是血,我一口口往下吞自己的血.血流得比我吞得還快,不住從嘴角淌下.
我知道流血超過多少會有生命危險,我要止血,但血在體內流,怎麼止?恐懼向我襲來,但我已不能動彈.
戰友們衝去哪里了?他們會來找我嗎?能及時找到我嗎?我知道象這個速度流血,我很快會死去.而且,回去的路還那麼漫長!心里明白自己活下來的機會已不多 ……
……當時我是忘了,或者有點神智不清,我們離開營地其實還沒有多遠……
躺在地上,我感到孤單,悲哀籠罩了我,手指和腳尖迅速失去知覺,四肢發麻,那是死亡在往上爬.我想起那個象破口袋一樣被扔在地上的死去的戰友.
我突然後悔了……我為什麼要來這里?
陽光透過密密的葉縫,一點點地灑在我臉上,我的眼睛漸漸看不清東西.我極力睜大雙眼,可是仍然越來越模糊……我這時明白了,為什麼有些人臨死前會睜著兩眼啊.
我仍清醒,忽然回想起自己這一生,只感到浪費和無盡的遺憾.也許是這一刻,我下了決心要去考大學,要好好讀書.可惜,太遲了……
我想起仍未吐出真情的愛人,假如再給我一次生命,我會大聲對她說:”親愛的,我愛妳.”但後來的事實卻是:……我仍然沒說……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慢慢失去意識,是慢慢的.耳邊出現各種聲音,象音樂,象有人在大聲吟詩……
我矇矓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和我說話.我清醒了一下,覺得他象是在問我還有什麼遺言.我突然想到媽媽,她就我一個兒子,平時掉了一根頭髮她都會問個不停,養到這麼大,就這樣死了,她以後會孤單地渡過一生.
流著淚,我告訴戰友,代我去看望媽媽……不,我是說,幫我照顧媽媽……也不對,我似乎只在心里想,卻沒說出口.我想說,但血流干了,身體漸漸沒有了感覺.我的嘴在動,卻不能說話.我流著淚,心想,媽媽,這世上妳最關心我,但我平時沒給妳好臉色,和妳吵架,在我臨死前的一刻,象所有人一樣,我想起了妳:媽媽,媽媽!媽媽……
我被抬了起來,我仍沒有失去知覺,但象做夢一樣,被人抬著,搖晃著……
……走啊…走啊……
好象永無止境,好象要走到地老天荒!
我的靈魂好象離開了身體,在森林上空飛行,看著行進的隊伍……
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完全昏迷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醒來……
一個戴口罩的臉湊得很近地看我……從來沒有人這麼近看過我.
”好了.下一個.”他說.
有人來抬我,這時我突然發現一頭戴越南士兵盔帽的人.
“越南人!”我心里狂呼,全身肌肉猛地繃緊了!原來我被俘了!
這時,那人連忙摘下帽子彎下腰很快地對我說:”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無力地閉上眼,不管是誰,我現在也毫無辦法.
胸前綁著厚厚的繃帶,我只覺得全身癱軟,兩眼模糊,嘴唇和四肢仍然麻木.
好冷啊,現在是什麼天氣?
到了外面,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聽到蟬鳴,現在是夏天,可我好冷.
我被送住後方醫院,兩個士兵把我和其他傷員抬上車,看也沒看我一眼,砰地關上後門,好象我們只是一批貨物.我平時最討厭有人看我,母親的關心只是讓我厭煩,可現在,我多需要有人關懷地看我一眼……
車停了一下,有護士來給我們每人打了一針,我睡了……
我又被抬了下來.許多人,有老百姓,有軍人,有婦女,兒童,老人,圍著看.醫生們大聲呵斥:”讓開讓開,看啥?”
人群推擠著,碰撞著,有一個老太太憐憫地望著我,說:”造孳啊……”我好想拉拉她的手,祝福她……好人一生平安……而在身體健壯的時候,我只會從鼻孔里哼一聲說:”婦人之仁!”
從小到大,我記不清有多少次和人們一起圍觀著受傷或重病的人被抬上擔架.今天,輪到我躺在擔架上,被人好奇地觀看了.
幸福而無知的人那,你們知道死亡的恐懼嗎……我這樣想.
以後,當我再看到受傷的人,我不再象以往那樣帶著冷漠和嘲笑的表情去看他,我會上去扶起他.因為,我想起今天……
一輛運兵卡車貼身駛過,車上的士兵們伸長脖子看我,從他們臉上好奇的神情,我知道這是一批新兵.心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詩: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此刻的我,滿腔豪情壯志全化為烏有,只剩下悲哀……很深很深的悲哀.
只住了二天,我傷勢稍有穩定,又轉送到另一家大醫院.我的傷口處理太晚,化膿了,聽醫生說好象要穿胸抽膿.我發了高燒,全身滾燙,好象要爆裂,差點死掉.但我此刻并不害怕,似乎覺得能死在洁白的床上,已是萬幸.有一種欣快感.如果我是從家里而不是從叢林里被搬進醫院的,我此刻一定悲哀莫名.
我輸了很多血,對此有點反感,因為一想到別人的血在我身體里流,我總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護士來問我家的地址,我感到恐慌,我不想讓媽媽知道這事.她一直以為我不過在一個普通的部隊里當兵混日子,圖個好玩而已,她知道我很愛舞刀弄槍.
“你不說我們也可以去查到.”護士說.
“不要告訴我媽.”我說.
結果她真的沒說.
可憐的母親現在也不明白兒子胸前那個圓圓的傷痕是怎麼來的.
後方比前方好多了.這是憑祥市,久不久就有人來慰問,送糖果點心給我們.這對傷員來說真是很大的安慰.
老師們帶著學生進來,他們睜大明亮的眼睛看著我,只有在這清純的眼睛里,我才是個真的英雄.這時我恨自己傷得還不夠重呢.
開始我确實很感動,但當傷慢慢好了的時候,我那孤避狂妄的性格又爬了上來.好了傷疤忘了痛,對護士們的關懷不屑一顧.我的野心又慢慢膨脹,快得連我自己也不信.前段時間連想也不愿想的成吉思汗、拿破侖、隆美爾等英雄形象又出現在我眼前.
兩眼仍然模糊,不過我知道這是我的隱形眼鏡被摘掉了的緣故.
醫生護士對我們很好,不象普通病人盡挨白眼,這是真正英雄的待遇,是我用血換來的,當之無愧!
可惜我是個怕丑的人,總覺得不自在.
要是現在,我可以象住旅館一樣住它一陣子才走.但那時的年齡,血是滾燙的,一刻也坐不住.我還要去戰鬥!雖然我對戰場仍滿懷恐懼.
兩個月後,我出院了,去部隊報到,他們給我幾百元錢(在當時幾百元很經用呢),叫我復員回家,因為他們已經知道我是近視眼了.
我就這樣,結束了還不到一年的軍人生涯,在戰場上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
無言的結局
從風沙吹起想到季節變更,夢中醒卻歲月如飛奔……
參軍前,我以為此去不是成為槍下亡魂,就是成為英雄,誰知居然是這樣不三不四的結果?不過,想起那些死去的和終身殘廢的戰友,又覺得自己幸運.
我一直沒有和原來的部隊聯系,突然消失,是我一種悲壯的愛好,基于我那黑色的人生觀.那天倒底是誰遭了毒手,在我倒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被我打倒那個敵人又如何?
這對我都將是一個永遠的謎……
我變得更加孤僻不群,每每只愛一個人到山上去,坐在那里,讓火熱的南風擁抱我.點燃一支煙,看著下面忙碌如蟻的人群,默默地把往事一件一件從心底拿出,細細地品味……
我變得更愛思索……
因為,我總也不能忘記那天,在垂死之際,回想起自己一生時,竟然是那麼空虛和無謂……
一個曾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的人,對生命的意義有著更深的理解和熱愛
愿神將智慧賜與思考者,
將勇氣賜與戰士,
將歡樂賜與孩子,
將悲傷賜與詩人,
將美麗和與美麗相稱的品德賜給少女,
將永恒的生命賜與……我……一個如此熱愛它的人……
阿門!
城市隱者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湖廣三千里江山
湖廣三千里江山
(友情提示:請拿著地圖閱讀本文)
自己開車周遊列國是我少年時期的夢想……(省略傷感文字三千)……
在澳門開車,是件很悶的事,基本沒地方可去,哪比得上祖國萬里江山,每條路都是新鮮的,充滿著誘惑與挑戰!
今年,我終于通過合法及非法手段,在祖國弄到一張駕照和一輛車(哪個不合法歡迎猜測,保證猜錯),得以夢想成真.
夢想成真不但要有物質條件,例如前面說到的車、駕照和錢等.還得有虛擬條件,例如時間和精神.我每年有三個假期,但經常沒有精神,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玩電腦遊戲,除此外我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值得浪費時間.
不過,少年時期的情懷一直在胸中隱隱作痛,當年的困頓、壓抑、渴望、浪漫,始終在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如果不一償所愿,這輩子是死不暝目.
俗語云:當我有時間時,我沒錢;當我有錢時,又沒了時間.
而我則是:當我想浪跡天涯時,我沒這能力;當我有能力時,又沒了那種興致.
唉,說了一通廢話,最終還是去了.
主要是因為:本年度是我岳母娘七十大壽,而岳母是湖南人.湖南並不富裕,但卻有很多講究.七十大壽在當地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別說勞民傷財,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當年夢想和岳母大壽撞到一起,我終于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了.
計划:
孫子曰,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連反革命都要”早有預謀”,旅行也不例外.
首先我在珠海附近兜風,遙遠的珠海機場去了三次,橫琴島去了四次,珠海市內每條路轉了兩遍,這就一千公里了,算是把新車初步磨合好.
與此同時,還上網找所謂路書,就是以前開車走過某段路的網友寫的感受.google的衛星地圖當然也是必須詳細研究的,可惜它太過時,當年美軍大約就用它錯炸了中國大使館,如今我用它為長途旅行作計划,心里免不了犯疑,但我又能怎樣呢?書店里的地圖可以告訴個大概方向,但比google好不了多少,它並不能告訴你哪條路好走,車流量多少,而這在長途旅行中是很重要的.
這時候,我才感到情報工作的重要性,晚矣~~~
沒辦法,盡力而為吧.
我做了如下準備:買了各種工具放在車上,以防它路上不爭氣時修理它!
買了七八份地圖,大略有湖南、廣東、廣西地圖,廣州、珠海地圖,廣東周邊地圖等等.還想買桂林、衡陽等地圖,惜沒得賣.
網上打印沿途地圖,精确到村庄,共二十多份,買個文件夾夾起來,旁邊掛支筆,隨時記錄進度.
仔細研究衛星地圖(再次感謝google公司!).衛星地圖可見到路周圍景色,例如有個村庄,有個湖,有條河什麼的,對辯認方向有好處.後來的經歷證明,我這樣做純屬多餘.但當時做準備工作時,是帶著一種要去絕地旅行的心情.
考慮到車上震動勵害,不容易看地圖上的小字,若是夜間行車,還要在昏暗的車內閱讀燈下搜尋,甚是可怕,所以,我把沿途要經過的地方名稱按秩序打好印出來,要副駕駛(我老婆)照讀,之間還有注解,例如里程,岔路,走向,周邊景物等等.
我不敢把這份資料發表出來,因為害怕美帝國主義拿著它進攻我偉大祖國,那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另外,沿途在有警察的地方我都不敢拿它出來看,怕那警察多管閑事,伸個頭過來,一望之下,我就成了無法辯解的間諜.
最後要提醒大家,出門在外,錢一定要帶夠,要分開放.信用卡是否好用?我不知道,遇到有朋友把錢包打開,里面整整齊齊地插著數十張疑似信用卡物體,我就暈菜.
我只買了張中國石化的加油卡,每張一千元,沒有任何折扣(當初我想當然地以為有,到加油站問才知道沒有),它的好處在于:不用找零錢.它的壞處在于:你只能在中石化加油.好壞相抵,這卡一無是處,不要也罷.
加油時,為省去找太多零錢的麻煩,油站工作人員總是盡量給你加個整數金額,這點祖國和澳門都一樣,不同的是:澳門的加油師太常把金額略加高一毫子,讓顧客佔點無關緊要的小便宜,而祖國的加油小姐小弟,則總是把金額少于一毛錢,讓人看了心里不爽!
其實出遠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但又不能太多,我總共帶了一隻旅行背包和一本地圖冊,背包塞得滿滿的,重得象個五歲的小孩.
夏天出門,水是很重要的,所以車上放了些樽裝水.長途開車,沒點東西提神是很危險的,所以我放了幾包煙,燒了些自己喜歡聽的歌碟(不是用煙燒).
由于我兩歲半的兒子強烈要求同行,我只好帶上他.車里有個小孩,最大的問題在屎溺.小孩性格直率,言出必行,說拉就拉,不管什麼場合.在車上來一泡,不管大小,是很難處理的,所以我專門買了個垃圾桶,內衫塑料袋,以防小人物不時之需.
這時剛好有幾個親戚來澳門旅行,順便帶上他們及行李,我那小車馬上超重.
路迢迢其修遠兮,它將受盡折磨;雖心痛又沒辦法兮,我亦無可奈何.
我們的目標:湖南祁東.
我們的大致路線:豬海à金豬高速à革命發源地廣州à金豬高速à革命老家湖南à衡陽(衡陽雁去無歸意)à西去祁東,為岳母祝壽à衡昆高速à廣西全州à我的家鄉,山水甲天下的桂林à陽朔à蒙山à梧州à廣州à珠海!
勝利!耶!
目前,地圖作業取得了偉大的勝利,充分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體現了黨和政府……(省略一千字左右的廢話)……
出發:
原訂凌晨趁車少出發,但我那些來玩的小親戚要去香港迪斯尼玩一天,然後去深圳,等他們回來,天黑多時矣.我老婆怕我第一次出遠門不順利,電召湖南一任職人民警察的朋友,要他開車來珠海接我,但該親戚要到東筦接他老婆,故要求在廣州和我們匯合,完全不顧大局.
電話討論後,組織上作了決定:老婆帶她的小親友去香港,然後到深圳,再自行乘人民火車去東筦.而我則帶另一半對香港缺乏興趣的老年親友去珠海,然後在老婆于深圳登上人民火車時,從珠海出發,分進合擊,與人民搶時間赶進度,到廣州太和收費站會師.
計划定好,我們分頭行動,當老婆帶一幫人在香港玩得不亦樂乎時,我在家里走來走去,坐立不安,不停地看錶,大口地喝水,頻繁光顧廁所……
中午,我們把家中最後一根菜、最後一塊肉、最後一粒米都吃光,清理冰箱,拔掉電源,關緊所有門窗和水電掣,收拾細軟,一道煙離開澳門去珠海.
等待是漫長的……
在香港玩的那些小朋友不知肯不肯走,老婆不知是否有魄力把他們從遊樂場拖走或騙走?澳門電話在香港已不通,我無法聯系老婆.
等待中,我把車洗得干干淨淨,象待嫁的閨女,又有如明月,閃閃發亮.
等到兩點多鐘,不光我,那幾位年長的親友也坐不住了,我們商量道:路不熟,不如笨鳥先飛,慢慢走.
于是就出發了.
連我在內,車上一共坐了四個成年人和一個小孩,車後行李箱塞得滿滿的,我一再要求不能擋住後視鏡,想把行李高度壓下來,但就是壓不下.後來總算是弄了條縫,讓我在車內後視鏡中能免強看到車後的情況.
倒好車,準備走了,我伏在方向盤上祈禱:我們的天父,愿你的名受顯揚……
這時是2007年8月1日,以一支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的軍隊建立紀念日.
珠海:
車到山下,就是情侶路,兩點多鐘,車多得不得了,過了山海樓才好些.一路沿著海邊走,快到金鼎,我們開始睜大眼睛找上京珠高速的路.我老婆的二姐夫,是云南的物理老師,當我的副駕.
在我心目中,學物理的人不但有嚴格的科學邏輯,還有以事實為準的科學精神,做事周密可靠,故把此重任交給他.因為我----中國最偉大的路盲,很可能一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十三歲時,我第一次和母親吵架後離家出走,全家人和左鄰右舍都出去找我,他們不是怕我走到哪里去,而是怕我迷路回不來.
上路後才知道,他五十多歲年紀,又老花又有點近視,既看不清地圖,也看不清路牌.臨走前我鋪了滿床的地圖在研究,他走過來望了一陣,根本沒細看,現在終于抓瞎了!
找一個有責任感的人做同伴真不容易啊!
突然看到路牌,跟著它左轉,上了一條沒見過的馬路,向前開了好久,都沒見再有路牌,一干人等不禁滿腹疑雲……(出遠門你會一直重復這種心態)
五分鐘後,我們一致同意:走錯路了!
剛作出上述決議,忽然又見到路牌:京珠高速,向x轉!
見到收費站,一般人都破口大罵:”媽的!又收費!”但我們都很高興.拿卡時,收費員很有禮貌,也很客氣,這是前所未有的.以前過收費站,交了錢還要看收費小姐的死魚臉,現在算是好些.此後一路的收費站態度都很好,不知人民政府採取了什麼措施治這些吸血鬼.
上高速後一切順利,二姐夫大聲報出交流道的名稱(他看到時我早看到了),讓我心中有數,脚下有力,油門狠踩,速度提到一百一.京珠全程限速都是110,少數地方是100.
計划中,最容易出問題的有兩處,一是庙貝沙出入口,從地圖上看,這里一不小心就上了死路.但實際上沒出什麼問題,直接就過去了.另一處是侖頭立交,我打算在這里上廣州環城路,經土華出入口上華南快速干線,穿過廣州城,到達環城路另一頭,重上高速.
衛星地圖上有顯示此交交橋的形狀,從形狀上看,應該是右轉上交流道,此時有兩條車道,其中一條真的就右轉了,另一條靠左的則左轉一個大圈上環城高速.
過了大學城,我提醒二姐夫打醒十二分精神,因為大家都明白,在高速公路上走錯一個路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能要繞上十幾公里才能回到正道上來.
四隻眼睛開始搜尋目標,終于看到一收費站前有侖頭右轉標誌.
我右轉下高速,才走一分鐘就覺得不對頭:這里怎麼象個村子呢?問了幾個人都不得要領,只好走原路旁一條小路回去.
這下子迷路了,我們本不打算進廣州,但不到幾分鐘就陷入廣州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好在我買了個指南針粘在車頭上,一路見大路就上,上了就往北走,走著走著居然看到京珠高速的路牌!
經驗:在廣州迷失道路,1.走大路不走小路,2.認準方向一直走下去.
好好一個京珠高速,居然在廣州斷成兩載,這個餿主意不知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每年中國人民為了這混蛋要浪費多少時間、精力和汽油?這地球為此增加了多少噸溫室氣體?
見到路牌後就就不看指南針了,看也白看!跟著路牌左轉右轉,也不知變了幾次方向,終于看到了京珠收費站!一路上我都不知被收了幾次費,只求找到路就不計較了.
天已全黑,從珠海走到這里,居然花了五個小時!
好在,經電話聯系,老婆剛在深圳上火車,她倒底把那幫小朋友從迪斯尼給拖出來了.那位來接我們的湖南人民警察要求我在太和收費站等他,說那里有停車場可以停車等人.
過太和收費站,見一批人民警察在查車,我不敢過去送死,就過去,到前面一服務站等他們.這時他們才剛從東莞出發.
等人是本次旅行的一大敗筆!
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在服務站吃麵當晚餐,十二塊錢一碗,味道令人反感!除我吃完以外,其餘人都只吃了一口就推開碗.
以後的遭遇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在服務站吃住!這些良心讓狗吃了的,收費如此昂貴,質量如此低劣!大家都不去,讓他們沒了良心而空空的胸腔灌滿西北風吧!
一小時後,老婆等一干人乘警車到來,真腐敗啊!我可是一向痛恨腐敗的……要不是後來一路上見到不少警車都帶著一家老小,我一定會因內疚而羞愧自殺……
警車上寫著巨大的公安字樣,讓我十分震憾,忍不住吐了點口水在上面,然後用鞋底把它擦得亮亮的.這有點象鄉巴佬,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都這樣.
珠海方面軍和東莞方面軍在服務站勝利會師後,舉行了一個小型慶功典禮,就出發了.該湖南警察朋友經常和領導們(他自己也是領導)開公車出來旅遊,去過的地方之多,路途之遠,令我瞠目結舌,珠海、廣州的路他比我還熟!
有這樣一個向導還真令人放心.
有親友建議他在前面鳴警笛開路,我在後面打開警告燈跟隨,學學中央首長出行的樣子,引來眾多響應,我說:”去你媽的中央領導!”
上了車,電召警察朋友一路超速,追得我很慘!
除靠椅山隧道附近修路,車速很慢以外,其它都高速前進.粵北京珠高速據說是事故多發地段,經常有大霧.我們此去是夏天的夜晚,路上居然也有霧,有時我不得不打開霧燈,春天我不敢想象會有多大的霧!
霧燈打開後,車周圍被一圈金黃的光包圍著,看起來很漂亮的樣子.當然我沒下車去看,只是想象.
出廣東,收費一百七十多元,再領卡,進入湖南.
看著長長的交費車流,我曾經構思了一個打劫收費站的計划,當然這是不能公布的.
一路高速前進,很無聊.
夜晚視線不好,又要赶路,不能太慢,精神緊張.除了路面,其它地方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心情也很沉悶.沒有參照物,對速度和方向也很容易產生錯覺.
路中隔離帶有些是用鐵欄,當對面有車開過時,鐵欄的影子會移動,有一回令我產生幻覺,以為自己的車偏離方向,驚恐萬狀,差點出事!
另外,有好幾次,不知不覺把檔位向倒車檔撥,還好不是很用力,且及時醒悟,沒撥進去,不然後果嚴重!
高速路上的司機,基本上都很守規矩,不守規矩的只佔百分之一.大家都很謹慎,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出了事故真的很麻煩,最好的情況下,你一點事沒有,對方全錯且認錯,保險公司全賠,你也得浪費不少時間來解決這些事.所以說開車上路,不出事就是極大的幸福了.
令我奇怪的是,京珠高速上,經常有些大貨車,用大約三十公里的時速在慢慢地爬行.看他們的車牌,全國各地都有,我心想:老娘,你這湖北的車,用這個速度,不知是否要走到地老天荒.
高速路上,開慢車比開快車還要危險!有一次我想右邊超車,一打方向突然發現慢車道上有一輛大貨車在龜行,急忙打回原道,稍遲點就出事.
有鑒于此,高速路是有最低速限制的,但很明顯,京珠高速的管理者有意不遵守這個規定.說他有意,是因為這種龜爬貨車並不是一輛兩輛,而是一路都有.高速路上有很多攝像頭和測速儀,管理者不可能看不見吧?
京珠高速粵北段常有急彎和陡坡標誌,但實際上並不急也不陡.開始見此等標誌時我都赶忙放慢車速,但後來就不理它了.
到夜里十二點,我有點昏昏欲睡,中間曾數次停車想小睡一陣,卻又睡不著,只好又開,但開了十幾分鐘後,目光又散亂,視覺又模糊,注意力開始不能集中,只好又停下來.
後來我有大約零點幾秒的迷糊,心中害怕,心想再這樣下去的話,迷糊時間越來越長,終究要出事,遂決定找地方睡覺.
警察朋友一再鼓勵我堅持下去,但我堅持要睡覺,他明天要上班,只好先走了.
我們在服務站找到一家旅館,叫醒睡得半死的服務員小妹,開了間八十元一晚的房.里面髒到什麼程度呢?只有床單是白的.我兒子赤脚在地毯上走了幾步後爬上床再走,就留下黑脚印了.
廁所只有一條水管沖涼,任何地方都髒得讓人不敢碰,連毛巾都不知掛哪里才好.洗完澡用高難度動作穿好衣服,盡可能不碰任何地方.
在這種地方,我居然也睡著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學二姐夫睡在車里.這個狡猾的老傢伙,之前來看過房間,就堅持要睡車上,扯都扯不下來.
天亮了,我們繼續赶路,到洪市出入口下匝道左轉沿衡昆高速去衡陽,這里限速120.先過衡陽東,跨過北去的湘江,到衡陽西.警察朋友要我們在此下高速走國道,但我想走高速,就沒下,直去歸陽.
地圖上有歸陽出入口,但實際上並不是這個名字,出口寫的是祁東,我們就在這里出高速,然後在收費站才看到歸陽的名字.收費一百零五元.
從歸陽到祁東走的是鄉間小道,雙向兩車道,但沒有划線,就那麼一條路,很象童年時的大馬路.兩邊綠樹成蔭,空氣清新,走起來很爽.
但中途有個鄉還是鎮,路爛得不象話,一個大坑接一個大坑!路面象被炮擊過一樣.我的車本來就超載了,底盤又不高,刮了一次底,心痛得要命.後來回去時又在這里刮了一次底,一路叫親友向後看有沒有漏油.好在都沒事.
整條路三十公里左右,走了差不多一小時,時速在四十至五十公里.
從珠海到祁東大約七八百公里.
祁東簡介
祁東人的工資大約在五百至一千左右,房價在800元左右每平方米,房子的樣式非常單一,有兩個親友的家相隔很遠,但構造卻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幾條街都是一樣的房子,從一樓到四樓這樣買下來,每層一間房一個衛生間,底層是客廳.
所有我到過的湖南地方的人都抽煙喝酒,而且抽的是二十多元一包的芙蓉王,喝的是兩三百元的酒鬼系列.看澳門人每月收入萬多元,也就抽十幾元一包的萬寶路(我的煙一直在十元以下),喝幾元錢的啤酒.從這點可以看出湖南人很愛面子,把不多的收入都用在了面子工程上,讓別人(例如煙廠)發了財.聯想起中國有名的”面子工程”,我就不說什麼了.
湖南人對客人是很熱情的,酒一定要喝夠,煙要抽足,飯要吃飽.
我們去岳母大人長大的農村參觀,村里都沒有年青人了,只剩下老弱病殘,可謂十室九空.我拍了些老房子和農具還有孩子的照片稍後奉獻給大家.
不久我們按預定計划給岳母做壽酒,念了些”長命百歲”之類不知靈不靈驗的咒語.壽酒類似我們這里結婚擺酒的規模,但有一樣不同就是:桌上放著方便麵.
開始我很奇怪,難道要請我們在酒席上吃方便麵?後來才知道,那是給客人打包回去的.我馬上把所有方便麵都推給其它人,自己把那條紅雙喜拿走了.
壽宴後,二姐夫和我老婆等數人要去南岳恒山玩,我覺得和他們去遊名山應該沒什麼意思,因為我喜歡帶著一種憂郁的心情遊山,而這些人則是很開心地去.
剛好另幾位親戚要赶回桂林,我就搭他們回去.
此時車上坐了三個重量級的大人,和兩個快成年的胖男孩,一個小女孩,行李箱里,還有我們的行李及湖南親友送的禮物,他們還在往上搬呢.
老婆的大姐,胖胖的估計比我還重,也想擠進來,嚇得我大叫:”超重了超重了!”後行李箱的門都關不上了.
費了半天口舌,指著車輪和輪蓋間的空隙(已經快沒有空隙了),帶他們坐到駕駛室要他們通過後視鏡看後面小山似的行李,又抬出很有名氣的中國交警,把他們的功能吹得神乎其神,總算讓大姐把脚縮了回去,讓一直往車上搬土產的親友停了手,最後不得已收了老婆哥哥送的兩包芙蓉王,才脫身走了.
桂林
從老路到歸陽上衡昆高速(自從走了一次珠海到佛山的國道後,我都怕了國道),我的地圖其中一份顯示高速路已直通桂林,但實際到全州就沒有了.雖然望到前面還有好長一截路,但沒有通車.
下了高速,全州以後的公路都是雙向四車道,中間還有隔離帶,開起來也很快.從祁東到桂林全程近四百公里,總共只用了四小時多一點.
在高速公路上,我的飛度1.5,在超載的情況下也開到過140,當時是下坡,不知不覺就到這速度了.其餘路段多是120,可以說是全程超速.
飛度全稱是廣州本田飛度,廣州HONDA Fit,在澳門的同型車是HONDA jazz.明明是國產車,卻偏偏滿車英文,害得我頗動了一番腦子.
無聊嘛!
我們從靈川(這里的狗肉很有名)經八里街、北極廣場進入桂林.多年沒回家鄉,忍不住要逛一逛,就亂開.
開著開著,見到塊路牌:自由路!
心想:這都何年何月了,還自由路,怎麼不改成法制路呢?就打了個電話到廣州空軍指揮部,向他們說明了情況.兩分鐘後,兩架戰機飛臨,投下凝固汽油彈,自由路頓時成了一片火海,為自由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以上純屬虛構)
桂林人思想真是落後又反動啊,我一邊想著,看看前面,是解放路.又自由又解放,真沒王法了,這不天下大亂了?心中不爽,轉呔向左去.
到了象鼻山,正給親友們介紹呢,突然一塊路牌映入眼廉,不禁頭皮發麻:民主路!
桂林人,真反了你們!明擺著和黨中央唱對台戲啊!
唉,桂林這地方,境外反華勢力、敵對勢力滲透太嚴重了.
快到我的行轅了,想起好久沒吃的桂林米粉,忍不住口水長流,問親友何處是花香,親友答曰這附近剛好有一家新開的青雲米粉店,湯粉很好吃.
桂林米粉從原料上分兩類,一是切粉,類似廣東的河粉;一是米粉,類似廣東的米線,但要粗一些,和意粉差不多,但意粉算什麼玩藝啊……
從做法上講也分兩種,一種叫卤粉,一種叫湯粉.卤粉沒有湯,吃之前要用筷子把粉拌勻了,不然咸一塊淡一塊的.湯粉又叫煮粉,加湯煮.
吃了以後,我覺得一點也不好吃.後來又去那里吃卤粉,就好吃多了,但它是以湯粉出名的,看來真是眾口難調啊.個人感覺:一般.
桂林還有一種粉叫螺狮粉,据說是柳州傳來的,非常好吃,談戀愛時經常和老婆去吃,吃得滿頭大汗,眼鏡掉進碗里.
最後給大家隆重介紹桂林的酸辣粉,是三種粉中最不好吃的,但也還可以吃吃.桂林人口味就是酸辣,米粉里除了放辣椒,還要放酸豆角之類.雖然它是桂林米粉中最差的,但如果你喜歡吃意粉那種垃圾的話,我勸你這輩子還是吃酸辣粉算了.吃酸辣粉的人生,比吃意粉有味道.
同一條街還有個椿記燒鵝,味道不錯,可以和北京烤鴨叫板了.
小時候去湖南玩,二舅曾在街邊買了一小袋醬鵝肝給我吃,那真是太好吃了.所以在這里吃鵝時,我又點了個醬爆鵝肝……多了個爆字,干干的就不好吃了.
去堯山懷舊時,同學請吃泉水雞,嫩!絕對不是飼料雞.堯山是桂林唯一土山,也是最大的山.桂林山多石山,平地突兀,土山則有緩坡,連綿不斷,各異其趣.
堯山是桂林人清明時節必去之地,但平時就少人,非常的安靜,空氣很清新,飛度1.5乘兩人開上山只用三檔就可以了.
堯山有纜車,票價原來15元,我捨不得坐,現在升到四十元,給了我當頭一棒.山頂有人照相,想取的話要交錢,十五元一張.
山上有大建築時代留下的古物,當年和老婆談戀愛時來住過吃過,如今都成廢墟,站立其中,破碎的玻璃,滿目荒草,襯著窗外蒼翠山色,感慨不已.
所謂大建築時代,大約在九四年左右,桂林大興土木,一時間百業興盛,消費暢旺,堯山頂上也建起休閒山庄和旅館,現在因缺少生意,都廢棄了.
舊友請去灕江邊吃魚,咦,離開幾年,桂林好吃的東西還越來越多了!聽說此地開大排檔並不合法,城管武警都曾出動拆毀,但拆一次重建一次,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拆它的理由有三:垃圾,居民噪音投訴,破壞灕江風景.其實可以商量一下:政府拔款建個既不破壞風景,又可供遊人飲食的地方,用收來的稅處理好垃圾,和周邊居民商量用稅收的一部份補償他們的精神損失.
唉,說說而已.
朋友又介紹去八里街吃花江狗肉(愛狗人士請跳過此段).花江狗肉和靈川狗肉不同,它是用湯煮的,味道淡,個人認為比不上靈川狗肉.
我是很不喜歡看人殺狗的,喜歡吃狗肉乃是受當年一部電影<<少林寺>>所影響.電影里一句台詞道: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墻!
狗肉确實香,如果有一天,你走在桂林北面的大街上,聞到一股不知從哪里飄來的異香,令你有如果吃不到嘴,就不惜攻打城市的沖動,那就是狗肉香了.
愿所有被人類屠殺的小動物們早升天國……
去一個地方想吃好的,一定要當地人帶路才成,我雖是桂林長大,但流落異鄉十餘載,已不熟悉本地情況,從堯山回來,順道送一法國女遊客回旅館後,順便在伏波山下原桂林仔飯店處吃了一餐,味道就不甚佳,而且空調也不開,熱得我汗流浹背,吃得很不痛快.桂林仔原先我去過,感覺還可以,現在不知搬哪去了.
在路上,我想起妹夫說他去法國旅遊時,發現法國車都沒有空調.就問那法國女人确實否?她回答:舊車确實如此,但新車都裝有空調.為什麼舊車不裝呢?因為法國最高溫度只有二十五攝氏度.媽的!
我英文很爛,上面問答題都由我姐夫傳譯.
桂林的房價比起杭州來要差遠了,灕江邊的房子大約在四五千一平米,其它地方大約兩三千.而杭州西湖邊的房子,四年前就上百萬一套了,大約一萬元一平米,現在房價又經一番上漲,不知多少了.
我這次回來特別考察了桂林的別墅,共看了三處.一處是原甲山飯店,在桃江賓館旁,故李宗仁公館.我少年時期常和朋友在這里閒聊、練武、泡妞,留下很深的美好回憶,不料時隔數年,已建起了別墅.一問價錢,竟然是五百萬起.
然後又去機場路,那里有九里香堤和麒麟灣兩個別墅區.兩家價格相當,單體別墅一百二十萬,雙聯體九十萬.麒麟灣環境很清幽,但沒有現房看,旁邊還有個魯山水泥廠在冒煙.九里香堤的面積沒有麒麟灣大,特別是花園小,但都有實物參觀.
說起機場路也蠻惱火的,去也收十元,回也收十元,到機場還單向收五元,去一次機場來回收二十五元.不過機場路确實好走,車走在上面嗖嗖地象無聲手槍似的,不知什麼材料建成.
桂林人過去有個最令人噁心的習慣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下大聲吐濃痰而不知羞耻,走在街上,吐痰聲此起彼落,不絕于耳.現在似乎少了些,在大街上基本聽不到.
桂林的車比以前多多了,但好車比起珠海要少.本地人消費一向比較保守,這大概也是房價居低不上的原因之一.我從小在桂林長大,耳濡目染都是節省、不要赶潮流、要存錢防災等等……直到現在,消費習慣還是桂式的,和湖南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別.
有朋友說桂林的交警對外地車輛比較客氣,對本地車抓得嚴,不知确實否?果真如此,外地朋友要多來玩玩了,順便闖一下紅燈看交警是否真的對你客氣.這些吃里扒外的.
在桂林的那幾天,不知哪個大官要來,滿街都是交警,機場路更是每個路口站一個,中國當官的也真他媽麻煩!你們知道嗎?你們越講排場,某些人群就越鄙視你們.
桂林交警呢,說來也可划入變態那類.以前自行車很牛的時候,警察專抓騎車搭人,闖紅燈更是斬立決(那時街上也就幾輛汽車而已).有次我爸用自行車搭著我,在榕湖被一白制服警察攔住,罰了兩毛錢,十分心痛!
後來騎摩托車的比較牛,警察就專抓摩托車不管自行車了,對自行車也寬容了,隨便闖紅燈沒人過問,想搭幾個人都可以,只要你的車承受得了.而這時候,正是車越來越多的時候,自行車違規的危險性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
所以桂林交警的執法是以仇富為準繩的.
那麼仇富你怎麼不去抓開汽車的呢?因為交警們除了仇富以外,還有一個準則就是:畏富畏權.
你比他過得好一點,他就整你.你比他好太多,都不是一個級別了,他就老實了.
桂林交警在捉拿騎摩托車不戴頭盔的人時,自己也是不戴頭盔的.我在桂林見到騎摩托的交警,沒一個是戴頭盔的,大約交警的腦袋特別硬.
初次去桂林的司機要小心,桂林的路牌十有八九被樹木擋住,你要走到它底下才看得到它的內容,那時後悔恐怕都來不及了.一些別有用心的壞人説桂林的道路管理部門不負責任.其實是桂林的樹長得太快,而且有些別有用心的反革命樹,專往路牌方向長……
另外,我曾在桂林試圖上yahoo香港收我的郵件,但卻上不去,看來是被封鎖了.google也一樣,只能上大陸版.這些王八蛋,正經事做得一塌糊塗,歪門邪道倒很內行.
不過,你可以用yahoo中國搜尋yahoo香港,然後點擊進入.
如果你在yahoo開了郵箱,卻在中國大陸用yahoo中國打開的話,系統會提示:由于中國法律有…你的隱私將得不到保證云云…
桂林的事就說到這里,接下來我就要打道回府了.
回珠海有兩條路走,一個是走賀州,一個走蒙山.我問了幾個朋友和長途司機,都走賀州或建議走賀州,但都沒說為什麼.
後來我一個以前在梧州讀書的同學說,那山路很多,又有司機說走那里花時間要比賀州長兩小時等等……
我一直猶疑不定,因為地圖上蒙山這條路比賀州要直,而且一直是國道.賀州方向的路很不清晰,拐來拐去,讓我心里沒底.又擔心大家都走賀州,會不會很擁擠?再好的路,車一多就難走了.
正兩難時,老婆過來看了一下地圖,想也沒想就說:”走梧州!”她大約看見梧州方向的國道畫得比較粗吧.
反正我也拿不定主意,就聽她的吧.
有了上次夜走京珠的驚人記憶,我再也不愿晚上開車了.
8月19日晚,我九點半就上床睡了,但被兩個電話吵醒,後來有一個小時睜著眼在床上睡不著.
20日早上五點,岳母(老人家醒得早)打電話叫醒我.起來一看,外面還是黑的.我不是叫天亮才打電話的嗎?不過等我把行李收拾好提上車再到岳母和老婆的行在接她們,又等她們搬行李、抱孩子、道別、漏了這樣那樣跑回去拿……出發時,天既明矣,雞既啼矣!
晨光出現在東方的天空,路上沒什麼車,我得意地笑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大家的奉承聲中,輕快地上了桂陽公路.
這時是5:40,我把里程錶歸零.
過去,不知有多少次,夢見在凌晨時分下了火車,提著行李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晨風吹起街角的落葉,昏黃的路燈照著孤單隻影,心中充滿淒涼的感覺.
是的,凌晨開車,給人一種悽涼感,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相信冬天的凌晨會更加悲涼……
好吧,下次我要體會一下一個人在冬天的黎明,離開故鄉的感覺.
出桂林後,有個迎賓路收費站,收10元,時間是6:16分.
桂陽公路是桂林到陽朔的路,雙向兩車道.路面平整,但由于車多,超車很困難,遇到有慢動作大貨車,就很心煩!而凌晨時分,路上的車少得可憐,不,應該說少得讓人心曠神怡.
路邊都是樹木和田野,村里炊煙起,田里霧未散,很有詩情畫意.
在一個路邊,一個青年男人拿著竹竿,指揮一大群鴨子停在路邊等過馬路,象幼稚園阿姨帶小朋友過馬路.那些鴨子很乖很討人喜歡.
到葡萄鄉,老婆的大姐夫在此開店,我們停車放水,大姐夫抱出三個重型陶罐,分別裝有酸菜、醃辣椒和藥酒.最大的罐子重量幾乎與我相仿,一放到車上,車就沉下去.本來我還很高興這次回珠海不用放那麼多行李,沒料到還有這一劫.
好不容易勸他收回兩罐,只帶了一罐走,車也沉甸甸的,又超重了.
我的車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之後的路上,岳母娘都不敢和陶罐坐同一邊,因為一坐過去,就感覺車斜了.
到陽朔,二級公路收費站,收8元.時間6:53.有路牌指去廣州左轉.由于事先看了地圖,知道路牌說的是賀州方向,所以我們右轉.
----這路牌也真有點混帳,多寫倆字就這麼難嗎?
車到荔浦,繳費8元.這里的芋頭很有名,象橄欖球,可以砸死人.走到一個圓形交叉路口,沒看見任何路牌,只好問人,才找到路,是直走.交管部門,竪個牌子不會花很多錢吧?要不要我出錢幫你們立一個?條件是把收費站的門票給我百萬分之一.
離開荔浦的一剎那,我看了看錶,7:40,剛好兩小時.老婆現在是副駕,記下了這個時間,所以我才有機會準确地告訴大家.以後一路上的里程和時間都是她記.可惜我這時忘了看里程錶.
荔浦之前之後的路都很好走,正如當初預計的,既然大家都首選賀州方向,這里的車就少了.而且路兩旁風景如畫,我帶的歌碟跟景色極合拍,害我差點就不想走了.
7:57,到杜莫.
8:15,到新圩.
8:30到蒙山縣,(從桂林至此,下同)146公里.(我終于想起要看里程錶了)
之前,我曾看過某網友寫文章,說過了梧州後,直到蒙山都是雙向六車道的大路!我的地呀,那和高速公路有何區別?
然而車過蒙山後,迎面而來的,仍然是雙向二車道的路,此後一直到梧州,都是二級公路.唉,小朋友,騙人真的那麼好玩嗎?
蒙山我覺得應該叫濛山,因為它的山都是霧濛濛的.
大約從蒙山開始,就有上坡下坡的山路了,兩邊的山也漸漸有了氣勢.
9:00,新開
9:12,漢豪,182公里
9:37,陳塘,197公里,限速15公里,很變態吧?
9:55,東荣,離開桂林213公里了.
10:10分,太平收費站,8元.229公里.
老婆在蒙山有個同學,兩人聯系上,朋友告知從太平起路就不太平,多山路,多彎道,要小心駕駛.開始我感覺差不多,但到後面,山路就陡了.
這一路上限速牌非常變態,車輛極少,路面平直的地方,限速四十,蒙山和梧州界牌處寫明全程限速四十.前面那個陳塘,只不過是個鄉,人煙稀少,不到一分鐘就過去了,居然限速15!
最混帳的是,這段路的交通管理者只負責立限速牌,而沒有取消限速的牌子,浪費了我很多時間.我並不是喜歡開快車的人,也樂于遵守交通規則,但這種官逼民反的規則我實在是……
所以我要老婆問下她同學,路上倒底有沒有交通標誌上說的雷達測速?同學說沒有.
該路段開到八十公里時速是一點問題沒有的,保守點開六十是萬無一失的,限速四十,我看你還不如去吃屎.此後我一直保持在六十.
11:16,嶺脚,276公里.
11:47,倒水,296公里.
嶺脚和倒水這一段,數字上看起來不過二十公里,其實都是山路,走得很慢,至少三次爬上又長又陡的高坡到山頂,再下長坡到山脚,也就是說至少爬過三座山.
山路雖艱難,好在一路山色醉人,雖然我無暇觀賞,但偶一側目,仍感愉快.
此段路遇到兩輛往廣州方向的大巴,司機人品低劣,超車時猛按喇叭,象發了瘋一樣,似乎精神有問題.他們一路停車載客,然後又超車,每次超車都發了瘋似地按喇叭,不勝其煩,如果我當時手邊有塊石頭,就會砸他奶奶的.
後來進入廣東,才發覺廣東的大巴司機素質要高很多,基本不按喇叭,靜靜地超過去.非按不可時,也只按一下,就過去了.
後來在肇慶路段,見一桂D牌照的越野車不守規矩亂插隊,差點造成大堵車,心中對梧州地區的司機就充滿惡感.
在上一陡坡時,我發覺車的三檔似乎很無力.之前我一路都用三檔爬坡.
換二檔後,居然還有吃力感,于是關了冷氣,動力馬上好起來.
原來之前是早上,空氣涼爽,我都沒開空調,三檔足夠.到中午天氣漸熱,空調開到最大,三檔居然爬不動這個三十度左右的坡了.
12;30梧州西江大橋收費站,5元.325公里
下山後不久,就到梧州市了.
從桂林一直到梧州市內,我才看到雙向四車道的路.從地圖上看,你只能看到有兩條路經梧州,分別是321國道和207國道,其實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一過西江大橋,就見路旁有人招手兜生意,就停車吃午飯.服務不錯,叫柳州飯店,旁邊還有一家競爭對手,沒注意名稱.在此吃飯免費加水洗車.菜大約15元一份,我們點了排骨類的,例如椒鹽排骨等.他們的水好象不要錢似的,兩個廁所都一直開著水在沖,沖到廁坑的水都快滿出來(漏不及),由于水一直在沖,所以也沒什麼臭味,但也太浪費了些.
飯店斜對面是中石化加油站,在此,我那張只剩三十元的千元加油卡徹底用光,還外加一百元.之前油還剩一半多點,但我這人喜歡看見油錶是滿的,感覺舒服,一但油少于一半,心里就不踏實.
飛度加滿一箱油應該可以跑完全程.
準備走時,問飯店老板路,結果等于沒問.他給指了路,但我根本就記不住,因為他說的地方我都沒聽過.
13:38梧州云龍大橋收費站,5元.
13:48梧封一級路收費站,8元.梧封,是梧州到封開.
梧州确實是個很混帳的城市,一個市收費三次!路牌誆我們過了兩三次橋,我和老婆都懷疑是不是來回過了兩次江.
321國道的路牌很怪,小到鄉都有標誌掛在路邊,提示你某鄉某縣到了,但城市卻沒有標誌.梧州沒有,肇慶也沒有,我們只是看見許多高樓大廈出現在路旁,還有很多紅綠燈,才估計是到梧州了.
14:10,到一編號為17g19的收費站,7元.之前收費站票據都有名字,這里改成編號,應該是肇慶的收費站.
14:30,到編號17g18收費站,7元.
15:00,17g17,7元.
15:53,17g16悅城收費站,10元.
16:20,17g13小湘收費站,7元.
16:38,17g12,7元.
以上應該都是肇慶轄區內的收費站.
肇慶給我的印象很不好,收費如此之多,道路如此之爛!我經過時,四車道大路坑坑洼洼,到處開裂,到處在修理,好的路都是剛修好的.
你說一條那麼長的路,車流量又少,壞一兩處倒也罷了,全線都壞掉就不能不令人產生不好的聯想.此後一直到離開肇慶,這路就沒好過.前面說過,如果見到好路,都是剛整好的,可見之前是個多麼可怕的場景!也難怪司機們都不走這條路(從賀州方向來的車經四會去三水、廣州,剛好繞過肇慶.
此段321國道一直沿著西江走.
本來計划在德慶過江去雲浮,在那里上高速的,但聽了飯店老板的話,加上一時錯以為肇慶在雲浮前面,就往肇慶走,把時間都耽誤了.
進入肇慶市區後,我們一路找路牌上高速,在一個圓形交叉路口,看到往高速去的牌子,卻走錯路了.
圓形交叉是非常容易走錯的,大家以後見到這種地方,要數清楚是第幾個路口,而不是看直行還是左右拐.例如,它有五條路在此匯合,分別是a,b,c,d,e你從a走來,看見路牌上指出c的去向,那你就要數:從你所在的a路,到c路有兩個路口,然後你進入圓形環道,數到第二個路口就轉進去.因為路牌上畫成直行的,可能實際上是向左偏斜.
好在一走錯我們馬上醒悟了,找個地方調頭重回正路,開了很久才上高速.
17:20,廣肇高速出口收費,20元.
很快走完了廣肇高速,出來,走一段普通路,但也很封閉,和高速差不多,車速很快.然後就到了三水大橋.
17:35,三水大橋建設服務有限公司收費站,10元.
看來建橋比開銀行要好很多,只要拿得出啟動資金把它建好,就可以一直收過路費.附古時土匪歌一絕:此橋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由此過,留下買路財!
過橋後就到廣三高速(不知有沒有記錯?)
過雅瑤出口後,大家都瞪大了眼,因為下一個關鍵位置—沙貝出口快到了,我們將在此右轉.
很順利過了沙貝,路牌、地圖和指南針都對得上號,大家松口氣.
廣州是很大的城市,路也復雜,加上路牌不很清晰(估計是怕太清晰了被恐怖份子利用),很容易走錯路.
汽車以百公里以上時速飛馳,廣州象看不到邊一樣,總也走不完,我們都很感嘆:二次大戰以來,各國都在和平中發展,中國自己發瘋三十年,然後正常了三十年,城市就這樣發達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廣州不會膨脹到月球上去吧?
海南出口也很要緊,走錯的話就跑到105國道去了.我們又打醒十二分精神,看清楚了,左轉,上環城高速南段.
天已近黃昏.廣州好大呀,走也走不完似的……
土華立交到了,馬上到又一關鍵出口:侖頭!
大家還記得嗎?從珠海到湖南時,我們在侖頭搞錯路,進了侖頭村,麻煩大大地有!
盡管我們打起十三分精神,還是差點在最後一刻走錯!
這里的路牌非常混帳!地圖上標明右轉去南沙港快速,我就右轉,看見一牌子寫著珠海中山,就鉆了進去.才變好道,老婆就大喊:”走錯了!”
各位先生、女士,開車時最忌誨在交叉路口這樣大喊,沒經驗又疑神疑鬼的駕駛員被這樣一喊,心里一緊張,往往就亂打方向盤,造成車禍!
好在,雖然我內心一陣慌亂,大叫不好!手卻動也沒動,直沖進去了.進去那一剎那,我瞟了一眼旁邊那條道的路牌,上面寫著去京珠高速!當時大呼倒霉!又走錯了!
這個該死的侖頭,你個死人頭!還有那些負責寫路牌的傢伙,你們倒底開過車沒有?你們每年咨詢過過往司機的意見沒有?
寫去珠海,老天,去珠海的路太多了,這倒底是哪條?唉,算了,那牌子上很多字,我都沒來得及看清就過去了,難道就不能分成幾塊,在沿途每隔一定距離就擺一塊嗎?你丫的每年收天文數字的過路費,都去吃屎了啊?
雖然廣州的路牌比澳門要清楚多了,但澳門基本上不準外地人開車,而廣州則是交通大樞紐,每年有多少新司機在這里……
一路心里大罵廣州交管部門,一路看路牌,想對策.首先要搞清自己上了哪條路,然後才能看地圖找出路.
上路前一天,曾要老婆仔細看好地圖,盡可能背熟關鍵點等等,她大咧咧地說:”這還不容易,臨場發揮!”心情好時就笑笑過了,心情一壞,我把她罵個狗血淋頭.
找個負責任的副駕真難啊!假如這次旅行由我來當副駕,那一定把沿途風物巨細無遺地加以記錄,復雜地段拍攝照片,照著它去走,連白痴都能到達目的地啊!為國家節約多少油,為人民省多少心啊!
哈哈,走了不遠,我看到一塊路牌:南沙港快速路入口,這是給旁邊一條岔路司機看的,不幸被我看到了.原來我們並沒走錯路啊!車內氣氛頓時緩和,大家都很高興,老婆說,現在閉著眼都能回珠海了.我說別急,我記得還有一個地方是南沙港和京珠交界的,很容易走錯,快查一查!
這時,一直下著零星小雨的天空,忽然降下暴雨!能見度低至大約一百米,車速降到八十.雨刮開到最大也來不及刮去雨水,四周一片矇矓.
開了一段距離後,雨勢漸弱,再往前,路面都是干的,一輛私家車在道旁故障,乘員爬出車外,正在放警告牌,他們的車一點水痕都沒有.看來這雨下起來是一塊塊的,我們跑出雨區了.
19:05,庙貝沙出口收費,37元.
天黑了,老婆沒有查出那個要命的節點名稱,我們在庙貝沙出了南沙港快速路,然後找京珠.
很顯然我們是走錯出口了.
找到一收費站,一私家車正從那倒車出來,我叫老婆下車問路,得到指引後也倒車出來向右走了五公里左右,沒見路牌.因之前指路人說走五公里可到,所以我們開始注意路牌,而有關當局似乎只在交叉路口設牌.
走了六公里後,才看到路牌向右轉,重上京珠,浪費了十幾分鐘.
在收費站可向收費員問路,但他們通常只知道附近的路,遠的就不懂了.
19:46,京珠廣珠段0606出口,30元.
在京珠飛馳了半小時,在離家門一步之遙,我們又走錯路了.
我忘了那路牌是怎麼寫,好象是珠海坦州,當我進入後側目一看,就看到剛才如果直走的話會進一收費站,還沒來得及看站名,就消失了,估計是金鼎收費站吧.
我們走上了西部沿海高速!收費站問一小伙,他說你們往前走,第二個出口就是坦州,下去!
往前走,看到一路牌:陽江!
老婆驚呼:”我們走到陽江去了!”
我說你別亂喊!這里可以去陽江,去海南島都可以,遠著呢!
路上空無一車,只有我們在夜色中飛馳,這條路是不是很虧本?不管了,反正全世界的高速都只有我一個人開就最好了.(這混蛋太自私了!)
穿過兩個長長的空無一車的隧道……
19:58西部沿海高速下柵站出口,7元.
再往前,上沖檢查站,到家了.
珠海剛建城時,是為特區,出入都要檢查,嚴防壞份子入境.要來珠海,得先在當地辦邊防証,車到珠海,武警上車,逐一檢查證件,沒證的下車.
許多老百姓不知到要邊防證一事,千里迢迢來到珠海,不得其門而入,為政者之愚蠢之害人,由此可見一斑.後來改為可在珠海就地辦理邊防證,于是常見許多客車過檢查站後,靠邊停車,等旅客辦好證再登車.
現在,這種無聊的自找麻煩的手續已經取消,武警只是站在哨位上不再上車查證,也許只對可疑車輛進行檢查或偶爾抽查吧?
到明珠北路有收費站,但粵c車輛免費.當然了,老子每年交給豬海政府2000元路橋費,比這一路上的油錢加過路費都多!
此去行程三千多公里(查地圖是1900公里),加油約一千元,過路費大約七八百的樣子,沒有細算.
飛度性能不錯,沒出任何問題,一路都是超載,高速公路上加速超車也很輕松,就是夜間行車燈光太暗了!不過,一輛車究竟好不好,不能看新車,要看十萬公里以後的狀態.所以我就不再評價這車了.
明年,如果不去加拿大,我打算開車去西藏.
謝謝觀賞!
再見!
城市隱者
2007/8/22
後記:8月28日,上網查詢自己有無違章,結果查出8月20日下午接近四點鐘時,我在321國道119公里前200米處處超速,在50%以下,罰150元.而那個地方,就在肇慶!
肇慶那個一條到底的爛路!我居然會在這種爛路上超速?
(友情提示:請拿著地圖閱讀本文)
自己開車周遊列國是我少年時期的夢想……(省略傷感文字三千)……
在澳門開車,是件很悶的事,基本沒地方可去,哪比得上祖國萬里江山,每條路都是新鮮的,充滿著誘惑與挑戰!
今年,我終于通過合法及非法手段,在祖國弄到一張駕照和一輛車(哪個不合法歡迎猜測,保證猜錯),得以夢想成真.
夢想成真不但要有物質條件,例如前面說到的車、駕照和錢等.還得有虛擬條件,例如時間和精神.我每年有三個假期,但經常沒有精神,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玩電腦遊戲,除此外我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值得浪費時間.
不過,少年時期的情懷一直在胸中隱隱作痛,當年的困頓、壓抑、渴望、浪漫,始終在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如果不一償所愿,這輩子是死不暝目.
俗語云:當我有時間時,我沒錢;當我有錢時,又沒了時間.
而我則是:當我想浪跡天涯時,我沒這能力;當我有能力時,又沒了那種興致.
唉,說了一通廢話,最終還是去了.
主要是因為:本年度是我岳母娘七十大壽,而岳母是湖南人.湖南並不富裕,但卻有很多講究.七十大壽在當地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別說勞民傷財,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當年夢想和岳母大壽撞到一起,我終于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了.
計划:
孫子曰,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連反革命都要”早有預謀”,旅行也不例外.
首先我在珠海附近兜風,遙遠的珠海機場去了三次,橫琴島去了四次,珠海市內每條路轉了兩遍,這就一千公里了,算是把新車初步磨合好.
與此同時,還上網找所謂路書,就是以前開車走過某段路的網友寫的感受.google的衛星地圖當然也是必須詳細研究的,可惜它太過時,當年美軍大約就用它錯炸了中國大使館,如今我用它為長途旅行作計划,心里免不了犯疑,但我又能怎樣呢?書店里的地圖可以告訴個大概方向,但比google好不了多少,它並不能告訴你哪條路好走,車流量多少,而這在長途旅行中是很重要的.
這時候,我才感到情報工作的重要性,晚矣~~~
沒辦法,盡力而為吧.
我做了如下準備:買了各種工具放在車上,以防它路上不爭氣時修理它!
買了七八份地圖,大略有湖南、廣東、廣西地圖,廣州、珠海地圖,廣東周邊地圖等等.還想買桂林、衡陽等地圖,惜沒得賣.
網上打印沿途地圖,精确到村庄,共二十多份,買個文件夾夾起來,旁邊掛支筆,隨時記錄進度.
仔細研究衛星地圖(再次感謝google公司!).衛星地圖可見到路周圍景色,例如有個村庄,有個湖,有條河什麼的,對辯認方向有好處.後來的經歷證明,我這樣做純屬多餘.但當時做準備工作時,是帶著一種要去絕地旅行的心情.
考慮到車上震動勵害,不容易看地圖上的小字,若是夜間行車,還要在昏暗的車內閱讀燈下搜尋,甚是可怕,所以,我把沿途要經過的地方名稱按秩序打好印出來,要副駕駛(我老婆)照讀,之間還有注解,例如里程,岔路,走向,周邊景物等等.
我不敢把這份資料發表出來,因為害怕美帝國主義拿著它進攻我偉大祖國,那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另外,沿途在有警察的地方我都不敢拿它出來看,怕那警察多管閑事,伸個頭過來,一望之下,我就成了無法辯解的間諜.
最後要提醒大家,出門在外,錢一定要帶夠,要分開放.信用卡是否好用?我不知道,遇到有朋友把錢包打開,里面整整齊齊地插著數十張疑似信用卡物體,我就暈菜.
我只買了張中國石化的加油卡,每張一千元,沒有任何折扣(當初我想當然地以為有,到加油站問才知道沒有),它的好處在于:不用找零錢.它的壞處在于:你只能在中石化加油.好壞相抵,這卡一無是處,不要也罷.
加油時,為省去找太多零錢的麻煩,油站工作人員總是盡量給你加個整數金額,這點祖國和澳門都一樣,不同的是:澳門的加油師太常把金額略加高一毫子,讓顧客佔點無關緊要的小便宜,而祖國的加油小姐小弟,則總是把金額少于一毛錢,讓人看了心里不爽!
其實出遠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但又不能太多,我總共帶了一隻旅行背包和一本地圖冊,背包塞得滿滿的,重得象個五歲的小孩.
夏天出門,水是很重要的,所以車上放了些樽裝水.長途開車,沒點東西提神是很危險的,所以我放了幾包煙,燒了些自己喜歡聽的歌碟(不是用煙燒).
由于我兩歲半的兒子強烈要求同行,我只好帶上他.車里有個小孩,最大的問題在屎溺.小孩性格直率,言出必行,說拉就拉,不管什麼場合.在車上來一泡,不管大小,是很難處理的,所以我專門買了個垃圾桶,內衫塑料袋,以防小人物不時之需.
這時剛好有幾個親戚來澳門旅行,順便帶上他們及行李,我那小車馬上超重.
路迢迢其修遠兮,它將受盡折磨;雖心痛又沒辦法兮,我亦無可奈何.
我們的目標:湖南祁東.
我們的大致路線:豬海à金豬高速à革命發源地廣州à金豬高速à革命老家湖南à衡陽(衡陽雁去無歸意)à西去祁東,為岳母祝壽à衡昆高速à廣西全州à我的家鄉,山水甲天下的桂林à陽朔à蒙山à梧州à廣州à珠海!
勝利!耶!
目前,地圖作業取得了偉大的勝利,充分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體現了黨和政府……(省略一千字左右的廢話)……
出發:
原訂凌晨趁車少出發,但我那些來玩的小親戚要去香港迪斯尼玩一天,然後去深圳,等他們回來,天黑多時矣.我老婆怕我第一次出遠門不順利,電召湖南一任職人民警察的朋友,要他開車來珠海接我,但該親戚要到東筦接他老婆,故要求在廣州和我們匯合,完全不顧大局.
電話討論後,組織上作了決定:老婆帶她的小親友去香港,然後到深圳,再自行乘人民火車去東筦.而我則帶另一半對香港缺乏興趣的老年親友去珠海,然後在老婆于深圳登上人民火車時,從珠海出發,分進合擊,與人民搶時間赶進度,到廣州太和收費站會師.
計划定好,我們分頭行動,當老婆帶一幫人在香港玩得不亦樂乎時,我在家里走來走去,坐立不安,不停地看錶,大口地喝水,頻繁光顧廁所……
中午,我們把家中最後一根菜、最後一塊肉、最後一粒米都吃光,清理冰箱,拔掉電源,關緊所有門窗和水電掣,收拾細軟,一道煙離開澳門去珠海.
等待是漫長的……
在香港玩的那些小朋友不知肯不肯走,老婆不知是否有魄力把他們從遊樂場拖走或騙走?澳門電話在香港已不通,我無法聯系老婆.
等待中,我把車洗得干干淨淨,象待嫁的閨女,又有如明月,閃閃發亮.
等到兩點多鐘,不光我,那幾位年長的親友也坐不住了,我們商量道:路不熟,不如笨鳥先飛,慢慢走.
于是就出發了.
連我在內,車上一共坐了四個成年人和一個小孩,車後行李箱塞得滿滿的,我一再要求不能擋住後視鏡,想把行李高度壓下來,但就是壓不下.後來總算是弄了條縫,讓我在車內後視鏡中能免強看到車後的情況.
倒好車,準備走了,我伏在方向盤上祈禱:我們的天父,愿你的名受顯揚……
這時是2007年8月1日,以一支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的軍隊建立紀念日.
珠海:
車到山下,就是情侶路,兩點多鐘,車多得不得了,過了山海樓才好些.一路沿著海邊走,快到金鼎,我們開始睜大眼睛找上京珠高速的路.我老婆的二姐夫,是云南的物理老師,當我的副駕.
在我心目中,學物理的人不但有嚴格的科學邏輯,還有以事實為準的科學精神,做事周密可靠,故把此重任交給他.因為我----中國最偉大的路盲,很可能一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十三歲時,我第一次和母親吵架後離家出走,全家人和左鄰右舍都出去找我,他們不是怕我走到哪里去,而是怕我迷路回不來.
上路後才知道,他五十多歲年紀,又老花又有點近視,既看不清地圖,也看不清路牌.臨走前我鋪了滿床的地圖在研究,他走過來望了一陣,根本沒細看,現在終于抓瞎了!
找一個有責任感的人做同伴真不容易啊!
突然看到路牌,跟著它左轉,上了一條沒見過的馬路,向前開了好久,都沒見再有路牌,一干人等不禁滿腹疑雲……(出遠門你會一直重復這種心態)
五分鐘後,我們一致同意:走錯路了!
剛作出上述決議,忽然又見到路牌:京珠高速,向x轉!
見到收費站,一般人都破口大罵:”媽的!又收費!”但我們都很高興.拿卡時,收費員很有禮貌,也很客氣,這是前所未有的.以前過收費站,交了錢還要看收費小姐的死魚臉,現在算是好些.此後一路的收費站態度都很好,不知人民政府採取了什麼措施治這些吸血鬼.
上高速後一切順利,二姐夫大聲報出交流道的名稱(他看到時我早看到了),讓我心中有數,脚下有力,油門狠踩,速度提到一百一.京珠全程限速都是110,少數地方是100.
計划中,最容易出問題的有兩處,一是庙貝沙出入口,從地圖上看,這里一不小心就上了死路.但實際上沒出什麼問題,直接就過去了.另一處是侖頭立交,我打算在這里上廣州環城路,經土華出入口上華南快速干線,穿過廣州城,到達環城路另一頭,重上高速.
衛星地圖上有顯示此交交橋的形狀,從形狀上看,應該是右轉上交流道,此時有兩條車道,其中一條真的就右轉了,另一條靠左的則左轉一個大圈上環城高速.
過了大學城,我提醒二姐夫打醒十二分精神,因為大家都明白,在高速公路上走錯一個路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能要繞上十幾公里才能回到正道上來.
四隻眼睛開始搜尋目標,終于看到一收費站前有侖頭右轉標誌.
我右轉下高速,才走一分鐘就覺得不對頭:這里怎麼象個村子呢?問了幾個人都不得要領,只好走原路旁一條小路回去.
這下子迷路了,我們本不打算進廣州,但不到幾分鐘就陷入廣州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好在我買了個指南針粘在車頭上,一路見大路就上,上了就往北走,走著走著居然看到京珠高速的路牌!
經驗:在廣州迷失道路,1.走大路不走小路,2.認準方向一直走下去.
好好一個京珠高速,居然在廣州斷成兩載,這個餿主意不知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每年中國人民為了這混蛋要浪費多少時間、精力和汽油?這地球為此增加了多少噸溫室氣體?
見到路牌後就就不看指南針了,看也白看!跟著路牌左轉右轉,也不知變了幾次方向,終于看到了京珠收費站!一路上我都不知被收了幾次費,只求找到路就不計較了.
天已全黑,從珠海走到這里,居然花了五個小時!
好在,經電話聯系,老婆剛在深圳上火車,她倒底把那幫小朋友從迪斯尼給拖出來了.那位來接我們的湖南人民警察要求我在太和收費站等他,說那里有停車場可以停車等人.
過太和收費站,見一批人民警察在查車,我不敢過去送死,就過去,到前面一服務站等他們.這時他們才剛從東莞出發.
等人是本次旅行的一大敗筆!
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在服務站吃麵當晚餐,十二塊錢一碗,味道令人反感!除我吃完以外,其餘人都只吃了一口就推開碗.
以後的遭遇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在服務站吃住!這些良心讓狗吃了的,收費如此昂貴,質量如此低劣!大家都不去,讓他們沒了良心而空空的胸腔灌滿西北風吧!
一小時後,老婆等一干人乘警車到來,真腐敗啊!我可是一向痛恨腐敗的……要不是後來一路上見到不少警車都帶著一家老小,我一定會因內疚而羞愧自殺……
警車上寫著巨大的公安字樣,讓我十分震憾,忍不住吐了點口水在上面,然後用鞋底把它擦得亮亮的.這有點象鄉巴佬,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都這樣.
珠海方面軍和東莞方面軍在服務站勝利會師後,舉行了一個小型慶功典禮,就出發了.該湖南警察朋友經常和領導們(他自己也是領導)開公車出來旅遊,去過的地方之多,路途之遠,令我瞠目結舌,珠海、廣州的路他比我還熟!
有這樣一個向導還真令人放心.
有親友建議他在前面鳴警笛開路,我在後面打開警告燈跟隨,學學中央首長出行的樣子,引來眾多響應,我說:”去你媽的中央領導!”
上了車,電召警察朋友一路超速,追得我很慘!
除靠椅山隧道附近修路,車速很慢以外,其它都高速前進.粵北京珠高速據說是事故多發地段,經常有大霧.我們此去是夏天的夜晚,路上居然也有霧,有時我不得不打開霧燈,春天我不敢想象會有多大的霧!
霧燈打開後,車周圍被一圈金黃的光包圍著,看起來很漂亮的樣子.當然我沒下車去看,只是想象.
出廣東,收費一百七十多元,再領卡,進入湖南.
看著長長的交費車流,我曾經構思了一個打劫收費站的計划,當然這是不能公布的.
一路高速前進,很無聊.
夜晚視線不好,又要赶路,不能太慢,精神緊張.除了路面,其它地方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心情也很沉悶.沒有參照物,對速度和方向也很容易產生錯覺.
路中隔離帶有些是用鐵欄,當對面有車開過時,鐵欄的影子會移動,有一回令我產生幻覺,以為自己的車偏離方向,驚恐萬狀,差點出事!
另外,有好幾次,不知不覺把檔位向倒車檔撥,還好不是很用力,且及時醒悟,沒撥進去,不然後果嚴重!
高速路上的司機,基本上都很守規矩,不守規矩的只佔百分之一.大家都很謹慎,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出了事故真的很麻煩,最好的情況下,你一點事沒有,對方全錯且認錯,保險公司全賠,你也得浪費不少時間來解決這些事.所以說開車上路,不出事就是極大的幸福了.
令我奇怪的是,京珠高速上,經常有些大貨車,用大約三十公里的時速在慢慢地爬行.看他們的車牌,全國各地都有,我心想:老娘,你這湖北的車,用這個速度,不知是否要走到地老天荒.
高速路上,開慢車比開快車還要危險!有一次我想右邊超車,一打方向突然發現慢車道上有一輛大貨車在龜行,急忙打回原道,稍遲點就出事.
有鑒于此,高速路是有最低速限制的,但很明顯,京珠高速的管理者有意不遵守這個規定.說他有意,是因為這種龜爬貨車並不是一輛兩輛,而是一路都有.高速路上有很多攝像頭和測速儀,管理者不可能看不見吧?
京珠高速粵北段常有急彎和陡坡標誌,但實際上並不急也不陡.開始見此等標誌時我都赶忙放慢車速,但後來就不理它了.
到夜里十二點,我有點昏昏欲睡,中間曾數次停車想小睡一陣,卻又睡不著,只好又開,但開了十幾分鐘後,目光又散亂,視覺又模糊,注意力開始不能集中,只好又停下來.
後來我有大約零點幾秒的迷糊,心中害怕,心想再這樣下去的話,迷糊時間越來越長,終究要出事,遂決定找地方睡覺.
警察朋友一再鼓勵我堅持下去,但我堅持要睡覺,他明天要上班,只好先走了.
我們在服務站找到一家旅館,叫醒睡得半死的服務員小妹,開了間八十元一晚的房.里面髒到什麼程度呢?只有床單是白的.我兒子赤脚在地毯上走了幾步後爬上床再走,就留下黑脚印了.
廁所只有一條水管沖涼,任何地方都髒得讓人不敢碰,連毛巾都不知掛哪里才好.洗完澡用高難度動作穿好衣服,盡可能不碰任何地方.
在這種地方,我居然也睡著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學二姐夫睡在車里.這個狡猾的老傢伙,之前來看過房間,就堅持要睡車上,扯都扯不下來.
天亮了,我們繼續赶路,到洪市出入口下匝道左轉沿衡昆高速去衡陽,這里限速120.先過衡陽東,跨過北去的湘江,到衡陽西.警察朋友要我們在此下高速走國道,但我想走高速,就沒下,直去歸陽.
地圖上有歸陽出入口,但實際上並不是這個名字,出口寫的是祁東,我們就在這里出高速,然後在收費站才看到歸陽的名字.收費一百零五元.
從歸陽到祁東走的是鄉間小道,雙向兩車道,但沒有划線,就那麼一條路,很象童年時的大馬路.兩邊綠樹成蔭,空氣清新,走起來很爽.
但中途有個鄉還是鎮,路爛得不象話,一個大坑接一個大坑!路面象被炮擊過一樣.我的車本來就超載了,底盤又不高,刮了一次底,心痛得要命.後來回去時又在這里刮了一次底,一路叫親友向後看有沒有漏油.好在都沒事.
整條路三十公里左右,走了差不多一小時,時速在四十至五十公里.
從珠海到祁東大約七八百公里.
祁東簡介
祁東人的工資大約在五百至一千左右,房價在800元左右每平方米,房子的樣式非常單一,有兩個親友的家相隔很遠,但構造卻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幾條街都是一樣的房子,從一樓到四樓這樣買下來,每層一間房一個衛生間,底層是客廳.
所有我到過的湖南地方的人都抽煙喝酒,而且抽的是二十多元一包的芙蓉王,喝的是兩三百元的酒鬼系列.看澳門人每月收入萬多元,也就抽十幾元一包的萬寶路(我的煙一直在十元以下),喝幾元錢的啤酒.從這點可以看出湖南人很愛面子,把不多的收入都用在了面子工程上,讓別人(例如煙廠)發了財.聯想起中國有名的”面子工程”,我就不說什麼了.
湖南人對客人是很熱情的,酒一定要喝夠,煙要抽足,飯要吃飽.
我們去岳母大人長大的農村參觀,村里都沒有年青人了,只剩下老弱病殘,可謂十室九空.我拍了些老房子和農具還有孩子的照片稍後奉獻給大家.
不久我們按預定計划給岳母做壽酒,念了些”長命百歲”之類不知靈不靈驗的咒語.壽酒類似我們這里結婚擺酒的規模,但有一樣不同就是:桌上放著方便麵.
開始我很奇怪,難道要請我們在酒席上吃方便麵?後來才知道,那是給客人打包回去的.我馬上把所有方便麵都推給其它人,自己把那條紅雙喜拿走了.
壽宴後,二姐夫和我老婆等數人要去南岳恒山玩,我覺得和他們去遊名山應該沒什麼意思,因為我喜歡帶著一種憂郁的心情遊山,而這些人則是很開心地去.
剛好另幾位親戚要赶回桂林,我就搭他們回去.
此時車上坐了三個重量級的大人,和兩個快成年的胖男孩,一個小女孩,行李箱里,還有我們的行李及湖南親友送的禮物,他們還在往上搬呢.
老婆的大姐,胖胖的估計比我還重,也想擠進來,嚇得我大叫:”超重了超重了!”後行李箱的門都關不上了.
費了半天口舌,指著車輪和輪蓋間的空隙(已經快沒有空隙了),帶他們坐到駕駛室要他們通過後視鏡看後面小山似的行李,又抬出很有名氣的中國交警,把他們的功能吹得神乎其神,總算讓大姐把脚縮了回去,讓一直往車上搬土產的親友停了手,最後不得已收了老婆哥哥送的兩包芙蓉王,才脫身走了.
桂林
從老路到歸陽上衡昆高速(自從走了一次珠海到佛山的國道後,我都怕了國道),我的地圖其中一份顯示高速路已直通桂林,但實際到全州就沒有了.雖然望到前面還有好長一截路,但沒有通車.
下了高速,全州以後的公路都是雙向四車道,中間還有隔離帶,開起來也很快.從祁東到桂林全程近四百公里,總共只用了四小時多一點.
在高速公路上,我的飛度1.5,在超載的情況下也開到過140,當時是下坡,不知不覺就到這速度了.其餘路段多是120,可以說是全程超速.
飛度全稱是廣州本田飛度,廣州HONDA Fit,在澳門的同型車是HONDA jazz.明明是國產車,卻偏偏滿車英文,害得我頗動了一番腦子.
無聊嘛!
我們從靈川(這里的狗肉很有名)經八里街、北極廣場進入桂林.多年沒回家鄉,忍不住要逛一逛,就亂開.
開著開著,見到塊路牌:自由路!
心想:這都何年何月了,還自由路,怎麼不改成法制路呢?就打了個電話到廣州空軍指揮部,向他們說明了情況.兩分鐘後,兩架戰機飛臨,投下凝固汽油彈,自由路頓時成了一片火海,為自由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以上純屬虛構)
桂林人思想真是落後又反動啊,我一邊想著,看看前面,是解放路.又自由又解放,真沒王法了,這不天下大亂了?心中不爽,轉呔向左去.
到了象鼻山,正給親友們介紹呢,突然一塊路牌映入眼廉,不禁頭皮發麻:民主路!
桂林人,真反了你們!明擺著和黨中央唱對台戲啊!
唉,桂林這地方,境外反華勢力、敵對勢力滲透太嚴重了.
快到我的行轅了,想起好久沒吃的桂林米粉,忍不住口水長流,問親友何處是花香,親友答曰這附近剛好有一家新開的青雲米粉店,湯粉很好吃.
桂林米粉從原料上分兩類,一是切粉,類似廣東的河粉;一是米粉,類似廣東的米線,但要粗一些,和意粉差不多,但意粉算什麼玩藝啊……
從做法上講也分兩種,一種叫卤粉,一種叫湯粉.卤粉沒有湯,吃之前要用筷子把粉拌勻了,不然咸一塊淡一塊的.湯粉又叫煮粉,加湯煮.
吃了以後,我覺得一點也不好吃.後來又去那里吃卤粉,就好吃多了,但它是以湯粉出名的,看來真是眾口難調啊.個人感覺:一般.
桂林還有一種粉叫螺狮粉,据說是柳州傳來的,非常好吃,談戀愛時經常和老婆去吃,吃得滿頭大汗,眼鏡掉進碗里.
最後給大家隆重介紹桂林的酸辣粉,是三種粉中最不好吃的,但也還可以吃吃.桂林人口味就是酸辣,米粉里除了放辣椒,還要放酸豆角之類.雖然它是桂林米粉中最差的,但如果你喜歡吃意粉那種垃圾的話,我勸你這輩子還是吃酸辣粉算了.吃酸辣粉的人生,比吃意粉有味道.
同一條街還有個椿記燒鵝,味道不錯,可以和北京烤鴨叫板了.
小時候去湖南玩,二舅曾在街邊買了一小袋醬鵝肝給我吃,那真是太好吃了.所以在這里吃鵝時,我又點了個醬爆鵝肝……多了個爆字,干干的就不好吃了.
去堯山懷舊時,同學請吃泉水雞,嫩!絕對不是飼料雞.堯山是桂林唯一土山,也是最大的山.桂林山多石山,平地突兀,土山則有緩坡,連綿不斷,各異其趣.
堯山是桂林人清明時節必去之地,但平時就少人,非常的安靜,空氣很清新,飛度1.5乘兩人開上山只用三檔就可以了.
堯山有纜車,票價原來15元,我捨不得坐,現在升到四十元,給了我當頭一棒.山頂有人照相,想取的話要交錢,十五元一張.
山上有大建築時代留下的古物,當年和老婆談戀愛時來住過吃過,如今都成廢墟,站立其中,破碎的玻璃,滿目荒草,襯著窗外蒼翠山色,感慨不已.
所謂大建築時代,大約在九四年左右,桂林大興土木,一時間百業興盛,消費暢旺,堯山頂上也建起休閒山庄和旅館,現在因缺少生意,都廢棄了.
舊友請去灕江邊吃魚,咦,離開幾年,桂林好吃的東西還越來越多了!聽說此地開大排檔並不合法,城管武警都曾出動拆毀,但拆一次重建一次,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拆它的理由有三:垃圾,居民噪音投訴,破壞灕江風景.其實可以商量一下:政府拔款建個既不破壞風景,又可供遊人飲食的地方,用收來的稅處理好垃圾,和周邊居民商量用稅收的一部份補償他們的精神損失.
唉,說說而已.
朋友又介紹去八里街吃花江狗肉(愛狗人士請跳過此段).花江狗肉和靈川狗肉不同,它是用湯煮的,味道淡,個人認為比不上靈川狗肉.
我是很不喜歡看人殺狗的,喜歡吃狗肉乃是受當年一部電影<<少林寺>>所影響.電影里一句台詞道: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墻!
狗肉确實香,如果有一天,你走在桂林北面的大街上,聞到一股不知從哪里飄來的異香,令你有如果吃不到嘴,就不惜攻打城市的沖動,那就是狗肉香了.
愿所有被人類屠殺的小動物們早升天國……
去一個地方想吃好的,一定要當地人帶路才成,我雖是桂林長大,但流落異鄉十餘載,已不熟悉本地情況,從堯山回來,順道送一法國女遊客回旅館後,順便在伏波山下原桂林仔飯店處吃了一餐,味道就不甚佳,而且空調也不開,熱得我汗流浹背,吃得很不痛快.桂林仔原先我去過,感覺還可以,現在不知搬哪去了.
在路上,我想起妹夫說他去法國旅遊時,發現法國車都沒有空調.就問那法國女人确實否?她回答:舊車确實如此,但新車都裝有空調.為什麼舊車不裝呢?因為法國最高溫度只有二十五攝氏度.媽的!
我英文很爛,上面問答題都由我姐夫傳譯.
桂林的房價比起杭州來要差遠了,灕江邊的房子大約在四五千一平米,其它地方大約兩三千.而杭州西湖邊的房子,四年前就上百萬一套了,大約一萬元一平米,現在房價又經一番上漲,不知多少了.
我這次回來特別考察了桂林的別墅,共看了三處.一處是原甲山飯店,在桃江賓館旁,故李宗仁公館.我少年時期常和朋友在這里閒聊、練武、泡妞,留下很深的美好回憶,不料時隔數年,已建起了別墅.一問價錢,竟然是五百萬起.
然後又去機場路,那里有九里香堤和麒麟灣兩個別墅區.兩家價格相當,單體別墅一百二十萬,雙聯體九十萬.麒麟灣環境很清幽,但沒有現房看,旁邊還有個魯山水泥廠在冒煙.九里香堤的面積沒有麒麟灣大,特別是花園小,但都有實物參觀.
說起機場路也蠻惱火的,去也收十元,回也收十元,到機場還單向收五元,去一次機場來回收二十五元.不過機場路确實好走,車走在上面嗖嗖地象無聲手槍似的,不知什麼材料建成.
桂林人過去有個最令人噁心的習慣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下大聲吐濃痰而不知羞耻,走在街上,吐痰聲此起彼落,不絕于耳.現在似乎少了些,在大街上基本聽不到.
桂林的車比以前多多了,但好車比起珠海要少.本地人消費一向比較保守,這大概也是房價居低不上的原因之一.我從小在桂林長大,耳濡目染都是節省、不要赶潮流、要存錢防災等等……直到現在,消費習慣還是桂式的,和湖南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別.
有朋友說桂林的交警對外地車輛比較客氣,對本地車抓得嚴,不知确實否?果真如此,外地朋友要多來玩玩了,順便闖一下紅燈看交警是否真的對你客氣.這些吃里扒外的.
在桂林的那幾天,不知哪個大官要來,滿街都是交警,機場路更是每個路口站一個,中國當官的也真他媽麻煩!你們知道嗎?你們越講排場,某些人群就越鄙視你們.
桂林交警呢,說來也可划入變態那類.以前自行車很牛的時候,警察專抓騎車搭人,闖紅燈更是斬立決(那時街上也就幾輛汽車而已).有次我爸用自行車搭著我,在榕湖被一白制服警察攔住,罰了兩毛錢,十分心痛!
後來騎摩托車的比較牛,警察就專抓摩托車不管自行車了,對自行車也寬容了,隨便闖紅燈沒人過問,想搭幾個人都可以,只要你的車承受得了.而這時候,正是車越來越多的時候,自行車違規的危險性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
所以桂林交警的執法是以仇富為準繩的.
那麼仇富你怎麼不去抓開汽車的呢?因為交警們除了仇富以外,還有一個準則就是:畏富畏權.
你比他過得好一點,他就整你.你比他好太多,都不是一個級別了,他就老實了.
桂林交警在捉拿騎摩托車不戴頭盔的人時,自己也是不戴頭盔的.我在桂林見到騎摩托的交警,沒一個是戴頭盔的,大約交警的腦袋特別硬.
初次去桂林的司機要小心,桂林的路牌十有八九被樹木擋住,你要走到它底下才看得到它的內容,那時後悔恐怕都來不及了.一些別有用心的壞人説桂林的道路管理部門不負責任.其實是桂林的樹長得太快,而且有些別有用心的反革命樹,專往路牌方向長……
另外,我曾在桂林試圖上yahoo香港收我的郵件,但卻上不去,看來是被封鎖了.google也一樣,只能上大陸版.這些王八蛋,正經事做得一塌糊塗,歪門邪道倒很內行.
不過,你可以用yahoo中國搜尋yahoo香港,然後點擊進入.
如果你在yahoo開了郵箱,卻在中國大陸用yahoo中國打開的話,系統會提示:由于中國法律有…你的隱私將得不到保證云云…
桂林的事就說到這里,接下來我就要打道回府了.
回珠海有兩條路走,一個是走賀州,一個走蒙山.我問了幾個朋友和長途司機,都走賀州或建議走賀州,但都沒說為什麼.
後來我一個以前在梧州讀書的同學說,那山路很多,又有司機說走那里花時間要比賀州長兩小時等等……
我一直猶疑不定,因為地圖上蒙山這條路比賀州要直,而且一直是國道.賀州方向的路很不清晰,拐來拐去,讓我心里沒底.又擔心大家都走賀州,會不會很擁擠?再好的路,車一多就難走了.
正兩難時,老婆過來看了一下地圖,想也沒想就說:”走梧州!”她大約看見梧州方向的國道畫得比較粗吧.
反正我也拿不定主意,就聽她的吧.
有了上次夜走京珠的驚人記憶,我再也不愿晚上開車了.
8月19日晚,我九點半就上床睡了,但被兩個電話吵醒,後來有一個小時睜著眼在床上睡不著.
20日早上五點,岳母(老人家醒得早)打電話叫醒我.起來一看,外面還是黑的.我不是叫天亮才打電話的嗎?不過等我把行李收拾好提上車再到岳母和老婆的行在接她們,又等她們搬行李、抱孩子、道別、漏了這樣那樣跑回去拿……出發時,天既明矣,雞既啼矣!
晨光出現在東方的天空,路上沒什麼車,我得意地笑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大家的奉承聲中,輕快地上了桂陽公路.
這時是5:40,我把里程錶歸零.
過去,不知有多少次,夢見在凌晨時分下了火車,提著行李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晨風吹起街角的落葉,昏黃的路燈照著孤單隻影,心中充滿淒涼的感覺.
是的,凌晨開車,給人一種悽涼感,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相信冬天的凌晨會更加悲涼……
好吧,下次我要體會一下一個人在冬天的黎明,離開故鄉的感覺.
出桂林後,有個迎賓路收費站,收10元,時間是6:16分.
桂陽公路是桂林到陽朔的路,雙向兩車道.路面平整,但由于車多,超車很困難,遇到有慢動作大貨車,就很心煩!而凌晨時分,路上的車少得可憐,不,應該說少得讓人心曠神怡.
路邊都是樹木和田野,村里炊煙起,田里霧未散,很有詩情畫意.
在一個路邊,一個青年男人拿著竹竿,指揮一大群鴨子停在路邊等過馬路,象幼稚園阿姨帶小朋友過馬路.那些鴨子很乖很討人喜歡.
到葡萄鄉,老婆的大姐夫在此開店,我們停車放水,大姐夫抱出三個重型陶罐,分別裝有酸菜、醃辣椒和藥酒.最大的罐子重量幾乎與我相仿,一放到車上,車就沉下去.本來我還很高興這次回珠海不用放那麼多行李,沒料到還有這一劫.
好不容易勸他收回兩罐,只帶了一罐走,車也沉甸甸的,又超重了.
我的車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之後的路上,岳母娘都不敢和陶罐坐同一邊,因為一坐過去,就感覺車斜了.
到陽朔,二級公路收費站,收8元.時間6:53.有路牌指去廣州左轉.由于事先看了地圖,知道路牌說的是賀州方向,所以我們右轉.
----這路牌也真有點混帳,多寫倆字就這麼難嗎?
車到荔浦,繳費8元.這里的芋頭很有名,象橄欖球,可以砸死人.走到一個圓形交叉路口,沒看見任何路牌,只好問人,才找到路,是直走.交管部門,竪個牌子不會花很多錢吧?要不要我出錢幫你們立一個?條件是把收費站的門票給我百萬分之一.
離開荔浦的一剎那,我看了看錶,7:40,剛好兩小時.老婆現在是副駕,記下了這個時間,所以我才有機會準确地告訴大家.以後一路上的里程和時間都是她記.可惜我這時忘了看里程錶.
荔浦之前之後的路都很好走,正如當初預計的,既然大家都首選賀州方向,這里的車就少了.而且路兩旁風景如畫,我帶的歌碟跟景色極合拍,害我差點就不想走了.
7:57,到杜莫.
8:15,到新圩.
8:30到蒙山縣,(從桂林至此,下同)146公里.(我終于想起要看里程錶了)
之前,我曾看過某網友寫文章,說過了梧州後,直到蒙山都是雙向六車道的大路!我的地呀,那和高速公路有何區別?
然而車過蒙山後,迎面而來的,仍然是雙向二車道的路,此後一直到梧州,都是二級公路.唉,小朋友,騙人真的那麼好玩嗎?
蒙山我覺得應該叫濛山,因為它的山都是霧濛濛的.
大約從蒙山開始,就有上坡下坡的山路了,兩邊的山也漸漸有了氣勢.
9:00,新開
9:12,漢豪,182公里
9:37,陳塘,197公里,限速15公里,很變態吧?
9:55,東荣,離開桂林213公里了.
10:10分,太平收費站,8元.229公里.
老婆在蒙山有個同學,兩人聯系上,朋友告知從太平起路就不太平,多山路,多彎道,要小心駕駛.開始我感覺差不多,但到後面,山路就陡了.
這一路上限速牌非常變態,車輛極少,路面平直的地方,限速四十,蒙山和梧州界牌處寫明全程限速四十.前面那個陳塘,只不過是個鄉,人煙稀少,不到一分鐘就過去了,居然限速15!
最混帳的是,這段路的交通管理者只負責立限速牌,而沒有取消限速的牌子,浪費了我很多時間.我並不是喜歡開快車的人,也樂于遵守交通規則,但這種官逼民反的規則我實在是……
所以我要老婆問下她同學,路上倒底有沒有交通標誌上說的雷達測速?同學說沒有.
該路段開到八十公里時速是一點問題沒有的,保守點開六十是萬無一失的,限速四十,我看你還不如去吃屎.此後我一直保持在六十.
11:16,嶺脚,276公里.
11:47,倒水,296公里.
嶺脚和倒水這一段,數字上看起來不過二十公里,其實都是山路,走得很慢,至少三次爬上又長又陡的高坡到山頂,再下長坡到山脚,也就是說至少爬過三座山.
山路雖艱難,好在一路山色醉人,雖然我無暇觀賞,但偶一側目,仍感愉快.
此段路遇到兩輛往廣州方向的大巴,司機人品低劣,超車時猛按喇叭,象發了瘋一樣,似乎精神有問題.他們一路停車載客,然後又超車,每次超車都發了瘋似地按喇叭,不勝其煩,如果我當時手邊有塊石頭,就會砸他奶奶的.
後來進入廣東,才發覺廣東的大巴司機素質要高很多,基本不按喇叭,靜靜地超過去.非按不可時,也只按一下,就過去了.
後來在肇慶路段,見一桂D牌照的越野車不守規矩亂插隊,差點造成大堵車,心中對梧州地區的司機就充滿惡感.
在上一陡坡時,我發覺車的三檔似乎很無力.之前我一路都用三檔爬坡.
換二檔後,居然還有吃力感,于是關了冷氣,動力馬上好起來.
原來之前是早上,空氣涼爽,我都沒開空調,三檔足夠.到中午天氣漸熱,空調開到最大,三檔居然爬不動這個三十度左右的坡了.
12;30梧州西江大橋收費站,5元.325公里
下山後不久,就到梧州市了.
從桂林一直到梧州市內,我才看到雙向四車道的路.從地圖上看,你只能看到有兩條路經梧州,分別是321國道和207國道,其實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一過西江大橋,就見路旁有人招手兜生意,就停車吃午飯.服務不錯,叫柳州飯店,旁邊還有一家競爭對手,沒注意名稱.在此吃飯免費加水洗車.菜大約15元一份,我們點了排骨類的,例如椒鹽排骨等.他們的水好象不要錢似的,兩個廁所都一直開著水在沖,沖到廁坑的水都快滿出來(漏不及),由于水一直在沖,所以也沒什麼臭味,但也太浪費了些.
飯店斜對面是中石化加油站,在此,我那張只剩三十元的千元加油卡徹底用光,還外加一百元.之前油還剩一半多點,但我這人喜歡看見油錶是滿的,感覺舒服,一但油少于一半,心里就不踏實.
飛度加滿一箱油應該可以跑完全程.
準備走時,問飯店老板路,結果等于沒問.他給指了路,但我根本就記不住,因為他說的地方我都沒聽過.
13:38梧州云龍大橋收費站,5元.
13:48梧封一級路收費站,8元.梧封,是梧州到封開.
梧州确實是個很混帳的城市,一個市收費三次!路牌誆我們過了兩三次橋,我和老婆都懷疑是不是來回過了兩次江.
321國道的路牌很怪,小到鄉都有標誌掛在路邊,提示你某鄉某縣到了,但城市卻沒有標誌.梧州沒有,肇慶也沒有,我們只是看見許多高樓大廈出現在路旁,還有很多紅綠燈,才估計是到梧州了.
14:10,到一編號為17g19的收費站,7元.之前收費站票據都有名字,這里改成編號,應該是肇慶的收費站.
14:30,到編號17g18收費站,7元.
15:00,17g17,7元.
15:53,17g16悅城收費站,10元.
16:20,17g13小湘收費站,7元.
16:38,17g12,7元.
以上應該都是肇慶轄區內的收費站.
肇慶給我的印象很不好,收費如此之多,道路如此之爛!我經過時,四車道大路坑坑洼洼,到處開裂,到處在修理,好的路都是剛修好的.
你說一條那麼長的路,車流量又少,壞一兩處倒也罷了,全線都壞掉就不能不令人產生不好的聯想.此後一直到離開肇慶,這路就沒好過.前面說過,如果見到好路,都是剛整好的,可見之前是個多麼可怕的場景!也難怪司機們都不走這條路(從賀州方向來的車經四會去三水、廣州,剛好繞過肇慶.
此段321國道一直沿著西江走.
本來計划在德慶過江去雲浮,在那里上高速的,但聽了飯店老板的話,加上一時錯以為肇慶在雲浮前面,就往肇慶走,把時間都耽誤了.
進入肇慶市區後,我們一路找路牌上高速,在一個圓形交叉路口,看到往高速去的牌子,卻走錯路了.
圓形交叉是非常容易走錯的,大家以後見到這種地方,要數清楚是第幾個路口,而不是看直行還是左右拐.例如,它有五條路在此匯合,分別是a,b,c,d,e你從a走來,看見路牌上指出c的去向,那你就要數:從你所在的a路,到c路有兩個路口,然後你進入圓形環道,數到第二個路口就轉進去.因為路牌上畫成直行的,可能實際上是向左偏斜.
好在一走錯我們馬上醒悟了,找個地方調頭重回正路,開了很久才上高速.
17:20,廣肇高速出口收費,20元.
很快走完了廣肇高速,出來,走一段普通路,但也很封閉,和高速差不多,車速很快.然後就到了三水大橋.
17:35,三水大橋建設服務有限公司收費站,10元.
看來建橋比開銀行要好很多,只要拿得出啟動資金把它建好,就可以一直收過路費.附古時土匪歌一絕:此橋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由此過,留下買路財!
過橋後就到廣三高速(不知有沒有記錯?)
過雅瑤出口後,大家都瞪大了眼,因為下一個關鍵位置—沙貝出口快到了,我們將在此右轉.
很順利過了沙貝,路牌、地圖和指南針都對得上號,大家松口氣.
廣州是很大的城市,路也復雜,加上路牌不很清晰(估計是怕太清晰了被恐怖份子利用),很容易走錯路.
汽車以百公里以上時速飛馳,廣州象看不到邊一樣,總也走不完,我們都很感嘆:二次大戰以來,各國都在和平中發展,中國自己發瘋三十年,然後正常了三十年,城市就這樣發達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廣州不會膨脹到月球上去吧?
海南出口也很要緊,走錯的話就跑到105國道去了.我們又打醒十二分精神,看清楚了,左轉,上環城高速南段.
天已近黃昏.廣州好大呀,走也走不完似的……
土華立交到了,馬上到又一關鍵出口:侖頭!
大家還記得嗎?從珠海到湖南時,我們在侖頭搞錯路,進了侖頭村,麻煩大大地有!
盡管我們打起十三分精神,還是差點在最後一刻走錯!
這里的路牌非常混帳!地圖上標明右轉去南沙港快速,我就右轉,看見一牌子寫著珠海中山,就鉆了進去.才變好道,老婆就大喊:”走錯了!”
各位先生、女士,開車時最忌誨在交叉路口這樣大喊,沒經驗又疑神疑鬼的駕駛員被這樣一喊,心里一緊張,往往就亂打方向盤,造成車禍!
好在,雖然我內心一陣慌亂,大叫不好!手卻動也沒動,直沖進去了.進去那一剎那,我瞟了一眼旁邊那條道的路牌,上面寫著去京珠高速!當時大呼倒霉!又走錯了!
這個該死的侖頭,你個死人頭!還有那些負責寫路牌的傢伙,你們倒底開過車沒有?你們每年咨詢過過往司機的意見沒有?
寫去珠海,老天,去珠海的路太多了,這倒底是哪條?唉,算了,那牌子上很多字,我都沒來得及看清就過去了,難道就不能分成幾塊,在沿途每隔一定距離就擺一塊嗎?你丫的每年收天文數字的過路費,都去吃屎了啊?
雖然廣州的路牌比澳門要清楚多了,但澳門基本上不準外地人開車,而廣州則是交通大樞紐,每年有多少新司機在這里……
一路心里大罵廣州交管部門,一路看路牌,想對策.首先要搞清自己上了哪條路,然後才能看地圖找出路.
上路前一天,曾要老婆仔細看好地圖,盡可能背熟關鍵點等等,她大咧咧地說:”這還不容易,臨場發揮!”心情好時就笑笑過了,心情一壞,我把她罵個狗血淋頭.
找個負責任的副駕真難啊!假如這次旅行由我來當副駕,那一定把沿途風物巨細無遺地加以記錄,復雜地段拍攝照片,照著它去走,連白痴都能到達目的地啊!為國家節約多少油,為人民省多少心啊!
哈哈,走了不遠,我看到一塊路牌:南沙港快速路入口,這是給旁邊一條岔路司機看的,不幸被我看到了.原來我們並沒走錯路啊!車內氣氛頓時緩和,大家都很高興,老婆說,現在閉著眼都能回珠海了.我說別急,我記得還有一個地方是南沙港和京珠交界的,很容易走錯,快查一查!
這時,一直下著零星小雨的天空,忽然降下暴雨!能見度低至大約一百米,車速降到八十.雨刮開到最大也來不及刮去雨水,四周一片矇矓.
開了一段距離後,雨勢漸弱,再往前,路面都是干的,一輛私家車在道旁故障,乘員爬出車外,正在放警告牌,他們的車一點水痕都沒有.看來這雨下起來是一塊塊的,我們跑出雨區了.
19:05,庙貝沙出口收費,37元.
天黑了,老婆沒有查出那個要命的節點名稱,我們在庙貝沙出了南沙港快速路,然後找京珠.
很顯然我們是走錯出口了.
找到一收費站,一私家車正從那倒車出來,我叫老婆下車問路,得到指引後也倒車出來向右走了五公里左右,沒見路牌.因之前指路人說走五公里可到,所以我們開始注意路牌,而有關當局似乎只在交叉路口設牌.
走了六公里後,才看到路牌向右轉,重上京珠,浪費了十幾分鐘.
在收費站可向收費員問路,但他們通常只知道附近的路,遠的就不懂了.
19:46,京珠廣珠段0606出口,30元.
在京珠飛馳了半小時,在離家門一步之遙,我們又走錯路了.
我忘了那路牌是怎麼寫,好象是珠海坦州,當我進入後側目一看,就看到剛才如果直走的話會進一收費站,還沒來得及看站名,就消失了,估計是金鼎收費站吧.
我們走上了西部沿海高速!收費站問一小伙,他說你們往前走,第二個出口就是坦州,下去!
往前走,看到一路牌:陽江!
老婆驚呼:”我們走到陽江去了!”
我說你別亂喊!這里可以去陽江,去海南島都可以,遠著呢!
路上空無一車,只有我們在夜色中飛馳,這條路是不是很虧本?不管了,反正全世界的高速都只有我一個人開就最好了.(這混蛋太自私了!)
穿過兩個長長的空無一車的隧道……
19:58西部沿海高速下柵站出口,7元.
再往前,上沖檢查站,到家了.
珠海剛建城時,是為特區,出入都要檢查,嚴防壞份子入境.要來珠海,得先在當地辦邊防証,車到珠海,武警上車,逐一檢查證件,沒證的下車.
許多老百姓不知到要邊防證一事,千里迢迢來到珠海,不得其門而入,為政者之愚蠢之害人,由此可見一斑.後來改為可在珠海就地辦理邊防證,于是常見許多客車過檢查站後,靠邊停車,等旅客辦好證再登車.
現在,這種無聊的自找麻煩的手續已經取消,武警只是站在哨位上不再上車查證,也許只對可疑車輛進行檢查或偶爾抽查吧?
到明珠北路有收費站,但粵c車輛免費.當然了,老子每年交給豬海政府2000元路橋費,比這一路上的油錢加過路費都多!
此去行程三千多公里(查地圖是1900公里),加油約一千元,過路費大約七八百的樣子,沒有細算.
飛度性能不錯,沒出任何問題,一路都是超載,高速公路上加速超車也很輕松,就是夜間行車燈光太暗了!不過,一輛車究竟好不好,不能看新車,要看十萬公里以後的狀態.所以我就不再評價這車了.
明年,如果不去加拿大,我打算開車去西藏.
謝謝觀賞!
再見!
城市隱者
2007/8/22
後記:8月28日,上網查詢自己有無違章,結果查出8月20日下午接近四點鐘時,我在321國道119公里前200米處處超速,在50%以下,罰150元.而那個地方,就在肇慶!
肇慶那個一條到底的爛路!我居然會在這種爛路上超速?
珠海至佛山路書105國道
珠海至佛山路書105國道
2007/7/7,為了紀念七七事變七十周年,我準備開剛買的一輛本田飛度1.5手動版去佛山尋找十幾年前曾經工作過的地方的幾個戰友.
當然,上面那個理由純屬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找故人敍敍舊.那個我曾經流血流汗,最後不了了之的工廠,十餘年來一直縈繞夢魂!(參見拙作<<倒閉在供不應求的年代>>)
那是由父親出資,我和兩名當地人、一名廣州技術員負責管理的,生產電焊條的工廠.父親對此也一直耿耿于懷,所以我叫上他同去.
由于我是極罕見的超級路盲,如果有兩條路擺在我面前,要我靠瞎猜的方式選一條通往羅馬的路,我百分之百會選中錯誤的那條.
有人說了:那你選定後,再走另一條不就對了?
說這話的人是對我缺乏了解,我不怪你.所謂罕見的路盲,意思是:如果我假裝選一條,再走另一條,那這另一條也絕對是錯的那條!
很久以前,我就對自己失望了.
所以這次我帶上我妹夫.
我妹夫何許人也?他十八歲出來工作,比我早了差不多十年,按理說財富應該比我至少多個五六十萬,但現在的情況却完全相反.干了數十年革命工作後,他還是兩手空空,除了一個小套房和一輛二手車外,什麼都沒剩.
為什麼?因為他太愛玩了,而且主要是玩車.其一生中也不知撞壞了多少部車,年青時是標準的飛車黨,路面經驗十分豐富,但性格飄忽,不大靠得住.好在目前年齡已大,早已從飛車黨退役,加上曾在祖國鬼混過一段時間,對南粵一帶地形比較熟悉,有他坐在旁邊,多倆眼睛盯著,我比較放心.
不過由于叫了他的緣故,我妹也蹭上來了.我妹何許人也?哈佛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畢業,什麼都不懂,就懂批評、爭論、耍小脾氣、遊山玩水、蹭車坐、蹭飯吃……總之一無是處,所以說大家別太迷信米帝國主義的大學.
帶上這四人,我這新手就上路了.
作為一個十歲就讀孫子兵法的人,我明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所以是做了充份準備的,買了大量地圖研究,上网查衛星地圖,進行了兵棋推演……
不過咱中國的地圖實在是太不象話,沒一份是精确的,體現了國人做事馬虎的性格.有人可能不同意,說是政府為了保衛咱偉大祖國,不準印小比例尺地圖,以防被帝國主義利用.這擺明胡說八道,損害政府形象!帝國主義的衛星滿天都是,昨夜我還看到它的踪跡,那衛星也不就一輛汽車那麼大,老子用肉眼就看到它了,而它上面不知裝備了多少米元的先進設備,看到咱的鞋帶是不是松了應該是可以的.
算了,總之我拿著語焉不詳、張張不一樣的地圖,盡可能地搜集沿途情報,列成一張沿途地標表,塞給妹夫,就上路了.
之所以選105國道,是因為我新車在磨合期內,不宜高速.城市道路上走走停停,可以把各檔位都磨光擦亮.
大約下午四點從珠海拱北關口出發,妹夫把上犯了嚴重錯誤.本來我打算從迎賓路直上梅華西、轉明珠北、出上沖、上105國道的,都是大直路,不塞車,但妹夫自作聰明要我抄小路,結果在珠海塞了半小時才出上沖檢查站.
出去時,見收費站,最左邊寫軍警免費車輛出口,下一個好象是粵c車即珠海本地車出口,其餘是收費出口.
我想走第二個,但妹夫要我走最左那個,我就過去了.後來才發現那句話有個逗號,是軍警,免費車輛出口,我還以為是軍警車專用呢.
國道在我印象中是一條兩邊有樹、划有兩條白線的水泥路,很多農民扛著鋤頭在兩旁走來走去,通常還充當曬谷場.但105國道却是雙向六車道的康庄大道.
開了好久,到達三鄉,在這里差點走錯路.向左轉彎才是105國道,直走是去三鄉.不過,即使我們錯入三鄉,也可以在下個路口轉出來,但肯定麻煩不少.
然後可在路牌上見到的是板芙和北台兩地.
出上沖後,一路都可見掛中山名字的招牌,仿佛一路都是中山,開了快兩小時後,我以為自己到北京了,結果一看路邊招牌,tmd還是中山!
一路車輛很多,紅綠燈也多,不但多,時間還很長,大約是兩三分鐘左右才換燈.
這里的燈和澳門不同,澳門換燈時,行人綠燈閃十下,黃燈亮起,可以走了,廣東的燈是閃個一兩下就亮綠燈,手脚慢點就赶不及了.
一路上的車多數守規矩,偶爾有幾個害群之馬左右穿插,估計都是下一次車禍的首選人物.有幾次我差點被這些王八蛋刮到鏡子和車頭.
要知道,即使是一個小小的交通意外,涉及賠償不過數千元,也會帶來至少半小時的堵車(相信司機們最恨堵車了),和長達一兩個月的法律、保險、修理方面的煩惱,所以看見那種不守規矩自以為聰明的小丑,我就想揍他!
路上多數限速70公里,少數60,極少數甚至是40,大家可要看清楚了.感覺基本合理,我的速度也總在限速之下某個等級.
這樣磨啊蹭啊,過了大良,到倫教(不是倫敦)時,已經是黃昏.倫教再過一橋,就該尋路左轉(西),離開105國道走樂從方向了.
不料找了半天也不見路牌,我們有點慌,放慢速度仔細找,結果又看到一個倫教的牌子,原來這里還是倫教.過了此牌,我們再找去樂從的路牌,找了半天,又看到一塊倫教的招牌,原來這里還是倫教!
終于,在一個立交橋前,我們看到去樂從的牌子,左轉.
糟糕的是:中國的路牌只提前預告,在你具體轉時,突然發現左轉的不止一個路口!完了!怎麼辦?只好憑妹夫的感覺,隨便走一條,不幸走對了,才吁口氣.
老妹一路都在斥責祖國的路牌不夠清晰,唉,出過國的都這樣.我們的交通管理部門每年公費出國考察應該不少,怎麼不見他們自我批評一下?
我們並非要去樂從,只是在那里右轉去佛山.沿著從倫教去樂從的路走了好久,也不見有去佛山的路牌,我們懷疑是否走過頭了,就爭吵起來.吵了半天,才發現一路有很多去禪城的牌子.妹夫猛想起有朋友提示過,去禪城的路就是去佛山.再一查地圖,果然禪城就在佛山前面,其實就是佛山的一個區!
這路牌沒大沒小的!
原來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上了去佛山的路.
過了一道橋,就是佛山大道,其東(右)是汾江南路,也可以去到,但我們既走上佛山大道南,就不走它了.
然後是季華五路,這是條很大的路,路牌很清楚,我們轉右.
這鳥路非常的長,是澳門人不可想象的長.
十幾年前我來佛山時,大街只有兩輛汽車那麼寬,現在寬得象北京長安街似的.
季华路到盡頭時,穿過桂瀾路,就來到石啃鄉了.十四年前,這里是沒路的了,季华路也是一條雙向單車道水泥路.但今天,路到這里並沒有縮小,依然寬大並伸向遠方,我們一不留神差點走過了.
石啃鄉居然還和十四年前一樣,只是十四年前它顯得和一般的鄉村不一樣,很有氣勢,十四年後,在周圍劇變的環境襯托下,它顯得破舊寒酸,幾乎沒什麼變化,可那間我曾奮鬥過的焊條廠,却怎麼也找不著了.
問了幾個當地村民,居然也不知道有這麼些個人,當年曾一起共事,有不少恩恩怨怨的舊搭檔,就這樣消失在時空中了?
我和父親有點惆悵,有些感慨……
終于什麼也沒找著,我們就去吃晚飯.佛山的飯食居然後便宜,四個人大吃一頓只花了160元,而且菜的味道非常好,魚也很鮮嫩.
吃飽我們打道回府,妹夫說回去就要快很多,當時是九點多.
他那回去會快很多的謬論還沒說過十分鐘,我們就迷路了.出了佛山大道,過了橋後,一直沒有路牌指向倫教,又或者我們沒看到,結果在某條路上兜了兩三次,問了三個人,才知道再往前走還可以上105國道.
于是我們一直向前,到龍江才東轉到了大良,重回正軌.其間還看到通往剛發生嚴重意外的九江大橋的路牌.
回國道後一帆風順,每塊路牌幾乎都寫著珠海,不費什麼事就到家了,中間好象只轉過兩次彎,時速基本能保持八十.
到珠海拱北關口時是凌晨1點30分.
這次出行,如果我是副駕駛的話,會提供更詳細的資料,可惜我妹夫是個很懶散的人,開始還記一記,到後來撒手什麼都不寫了.
2007/7/7,為了紀念七七事變七十周年,我準備開剛買的一輛本田飛度1.5手動版去佛山尋找十幾年前曾經工作過的地方的幾個戰友.
當然,上面那個理由純屬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找故人敍敍舊.那個我曾經流血流汗,最後不了了之的工廠,十餘年來一直縈繞夢魂!(參見拙作<<倒閉在供不應求的年代>>)
那是由父親出資,我和兩名當地人、一名廣州技術員負責管理的,生產電焊條的工廠.父親對此也一直耿耿于懷,所以我叫上他同去.
由于我是極罕見的超級路盲,如果有兩條路擺在我面前,要我靠瞎猜的方式選一條通往羅馬的路,我百分之百會選中錯誤的那條.
有人說了:那你選定後,再走另一條不就對了?
說這話的人是對我缺乏了解,我不怪你.所謂罕見的路盲,意思是:如果我假裝選一條,再走另一條,那這另一條也絕對是錯的那條!
很久以前,我就對自己失望了.
所以這次我帶上我妹夫.
我妹夫何許人也?他十八歲出來工作,比我早了差不多十年,按理說財富應該比我至少多個五六十萬,但現在的情況却完全相反.干了數十年革命工作後,他還是兩手空空,除了一個小套房和一輛二手車外,什麼都沒剩.
為什麼?因為他太愛玩了,而且主要是玩車.其一生中也不知撞壞了多少部車,年青時是標準的飛車黨,路面經驗十分豐富,但性格飄忽,不大靠得住.好在目前年齡已大,早已從飛車黨退役,加上曾在祖國鬼混過一段時間,對南粵一帶地形比較熟悉,有他坐在旁邊,多倆眼睛盯著,我比較放心.
不過由于叫了他的緣故,我妹也蹭上來了.我妹何許人也?哈佛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畢業,什麼都不懂,就懂批評、爭論、耍小脾氣、遊山玩水、蹭車坐、蹭飯吃……總之一無是處,所以說大家別太迷信米帝國主義的大學.
帶上這四人,我這新手就上路了.
作為一個十歲就讀孫子兵法的人,我明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所以是做了充份準備的,買了大量地圖研究,上网查衛星地圖,進行了兵棋推演……
不過咱中國的地圖實在是太不象話,沒一份是精确的,體現了國人做事馬虎的性格.有人可能不同意,說是政府為了保衛咱偉大祖國,不準印小比例尺地圖,以防被帝國主義利用.這擺明胡說八道,損害政府形象!帝國主義的衛星滿天都是,昨夜我還看到它的踪跡,那衛星也不就一輛汽車那麼大,老子用肉眼就看到它了,而它上面不知裝備了多少米元的先進設備,看到咱的鞋帶是不是松了應該是可以的.
算了,總之我拿著語焉不詳、張張不一樣的地圖,盡可能地搜集沿途情報,列成一張沿途地標表,塞給妹夫,就上路了.
之所以選105國道,是因為我新車在磨合期內,不宜高速.城市道路上走走停停,可以把各檔位都磨光擦亮.
大約下午四點從珠海拱北關口出發,妹夫把上犯了嚴重錯誤.本來我打算從迎賓路直上梅華西、轉明珠北、出上沖、上105國道的,都是大直路,不塞車,但妹夫自作聰明要我抄小路,結果在珠海塞了半小時才出上沖檢查站.
出去時,見收費站,最左邊寫軍警免費車輛出口,下一個好象是粵c車即珠海本地車出口,其餘是收費出口.
我想走第二個,但妹夫要我走最左那個,我就過去了.後來才發現那句話有個逗號,是軍警,免費車輛出口,我還以為是軍警車專用呢.
國道在我印象中是一條兩邊有樹、划有兩條白線的水泥路,很多農民扛著鋤頭在兩旁走來走去,通常還充當曬谷場.但105國道却是雙向六車道的康庄大道.
開了好久,到達三鄉,在這里差點走錯路.向左轉彎才是105國道,直走是去三鄉.不過,即使我們錯入三鄉,也可以在下個路口轉出來,但肯定麻煩不少.
然後可在路牌上見到的是板芙和北台兩地.
出上沖後,一路都可見掛中山名字的招牌,仿佛一路都是中山,開了快兩小時後,我以為自己到北京了,結果一看路邊招牌,tmd還是中山!
一路車輛很多,紅綠燈也多,不但多,時間還很長,大約是兩三分鐘左右才換燈.
這里的燈和澳門不同,澳門換燈時,行人綠燈閃十下,黃燈亮起,可以走了,廣東的燈是閃個一兩下就亮綠燈,手脚慢點就赶不及了.
一路上的車多數守規矩,偶爾有幾個害群之馬左右穿插,估計都是下一次車禍的首選人物.有幾次我差點被這些王八蛋刮到鏡子和車頭.
要知道,即使是一個小小的交通意外,涉及賠償不過數千元,也會帶來至少半小時的堵車(相信司機們最恨堵車了),和長達一兩個月的法律、保險、修理方面的煩惱,所以看見那種不守規矩自以為聰明的小丑,我就想揍他!
路上多數限速70公里,少數60,極少數甚至是40,大家可要看清楚了.感覺基本合理,我的速度也總在限速之下某個等級.
這樣磨啊蹭啊,過了大良,到倫教(不是倫敦)時,已經是黃昏.倫教再過一橋,就該尋路左轉(西),離開105國道走樂從方向了.
不料找了半天也不見路牌,我們有點慌,放慢速度仔細找,結果又看到一個倫教的牌子,原來這里還是倫教.過了此牌,我們再找去樂從的路牌,找了半天,又看到一塊倫教的招牌,原來這里還是倫教!
終于,在一個立交橋前,我們看到去樂從的牌子,左轉.
糟糕的是:中國的路牌只提前預告,在你具體轉時,突然發現左轉的不止一個路口!完了!怎麼辦?只好憑妹夫的感覺,隨便走一條,不幸走對了,才吁口氣.
老妹一路都在斥責祖國的路牌不夠清晰,唉,出過國的都這樣.我們的交通管理部門每年公費出國考察應該不少,怎麼不見他們自我批評一下?
我們並非要去樂從,只是在那里右轉去佛山.沿著從倫教去樂從的路走了好久,也不見有去佛山的路牌,我們懷疑是否走過頭了,就爭吵起來.吵了半天,才發現一路有很多去禪城的牌子.妹夫猛想起有朋友提示過,去禪城的路就是去佛山.再一查地圖,果然禪城就在佛山前面,其實就是佛山的一個區!
這路牌沒大沒小的!
原來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上了去佛山的路.
過了一道橋,就是佛山大道,其東(右)是汾江南路,也可以去到,但我們既走上佛山大道南,就不走它了.
然後是季華五路,這是條很大的路,路牌很清楚,我們轉右.
這鳥路非常的長,是澳門人不可想象的長.
十幾年前我來佛山時,大街只有兩輛汽車那麼寬,現在寬得象北京長安街似的.
季华路到盡頭時,穿過桂瀾路,就來到石啃鄉了.十四年前,這里是沒路的了,季华路也是一條雙向單車道水泥路.但今天,路到這里並沒有縮小,依然寬大並伸向遠方,我們一不留神差點走過了.
石啃鄉居然還和十四年前一樣,只是十四年前它顯得和一般的鄉村不一樣,很有氣勢,十四年後,在周圍劇變的環境襯托下,它顯得破舊寒酸,幾乎沒什麼變化,可那間我曾奮鬥過的焊條廠,却怎麼也找不著了.
問了幾個當地村民,居然也不知道有這麼些個人,當年曾一起共事,有不少恩恩怨怨的舊搭檔,就這樣消失在時空中了?
我和父親有點惆悵,有些感慨……
終于什麼也沒找著,我們就去吃晚飯.佛山的飯食居然後便宜,四個人大吃一頓只花了160元,而且菜的味道非常好,魚也很鮮嫩.
吃飽我們打道回府,妹夫說回去就要快很多,當時是九點多.
他那回去會快很多的謬論還沒說過十分鐘,我們就迷路了.出了佛山大道,過了橋後,一直沒有路牌指向倫教,又或者我們沒看到,結果在某條路上兜了兩三次,問了三個人,才知道再往前走還可以上105國道.
于是我們一直向前,到龍江才東轉到了大良,重回正軌.其間還看到通往剛發生嚴重意外的九江大橋的路牌.
回國道後一帆風順,每塊路牌幾乎都寫著珠海,不費什麼事就到家了,中間好象只轉過兩次彎,時速基本能保持八十.
到珠海拱北關口時是凌晨1點30分.
這次出行,如果我是副駕駛的話,會提供更詳細的資料,可惜我妹夫是個很懶散的人,開始還記一記,到後來撒手什麼都不寫了.
珠海至桂林自駕遊
珠海至桂林自駕遊
聖誕節準備自己開車回桂林渡假,臨行前依然做了大量準備.和上次不同的是,本次旅行我打印了大量廣州附近高速公路立交橋照片,訂成一本備用,並做了地圖推演.不過地圖是美軍用過的舊東西,真照它去走,有很大機會走到美國大使館,挨炸個半死.
閉起雙眼睛,心中感覺清靜,再張開眼睛,怕觀望前程,夜冷風更清,這一片荒野地,遠途是歧路,我方向未能明.
我們的目標:沒有蛀牙!
呵,講錯,是:不走錯路!
我很怕夜晚開車,十分危險,故計划早晨八點出發,夜里八點赶到桂林.現在是冬天,桂林方面大約六點多天黑,只要在此前赶到陽朔,剩下的路我很熟悉,天黑也沒什麼問題了.
上回我走的是梧州肇慶,在肇慶的爛路上被罰了150元人民屁,另加數十元郵費(因為要把錢寄過去),懷恨在心,這回選擇了大多數司機都會走的信都、賀州線.
這條路最容易走錯的地方仍然首選廣州侖頭立交,特別是由南向北去時.可見設計這個立交的人是個智力發育不全的!或者我是個路癡.
這回的伙伴依然是我妹和妹夫.
每次出遠門,我都如臨大敵,做好一切準備,他們則喜氣洋洋,毫無戒備,把所有問題,都讓我來扛.
因為我這人凡事愛往壞處想,他們則往好處想.例如路上車壞了怎麼辦?他們可能會設想有許多雷鋒上前幫忙,我腦中則常出現蜂湧而至的盜匪,呼嘯的子彈,傷員的慘叫,屍體,刺刀……如果我買得起坦克的話,武裝旅行是必然的事.
好啦,終于挨到放假,我妹居然賴床不肯起來,磨到八點半才起程.還未出珠海,夫妻倆已買水一次(你昨天怎麼不買好?),上廁所兩次(其中一次沒找到廁所,另一次去了十幾分鐘才回來),又浪費大約半小時.
我沿海邊直去,在淇奧島左轉,直去,很快上了高速.
一路無話,經過的各出口都是地圖上標明的,但我們錯過了去南沙港快速路的出口.因為在地圖上,路是直的,但這個出口卻是一條岔路,我一下就開過去了.
接下來我們糊塗塗下了高速,來到一條鄉間小路,這正是我上回去湖南時走過的,只不過當時是夜晚,此刻是早晨.
好在走不遠就又見高速入口,一頭扎了進去.
過了大學城,我們緊張起來,鬼門關侖頭立交要到了.
前面情況非常復雜,路牌互相矛盾,我們在車內爭論哪條路才是人間正道,方向盤在手里左右為難,我在腦中回想著衛星地圖,遲疑地向左靠,勉強走到收費站一入口.
交錢出去後,進入一窄道,心里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見到頭頂一牌子,上書東行線,西行線,我想廣西是在西邊,應該走環市西線,就拐上去了.
這牌子立得突兀,幾秒時間就過去,預先沒準備的人只能碰運氣,運氣不好的話就要繞廣州一圈再出來了.那要多花至少四十分鐘,損失時間,金錢,污染環境.
很快我們發現自己走對了,車內洋溢著輕松歡樂氣氛,以後的路,就沒問題了.過土華立交,丫髻沙大橋,在海南交交右轉,直上潯峰洲收費站.
在這里拿了張卡,但很快在沙貝立交被收回,收費兩元.收費員也沒有再給我們卡,問她,說不必要,我們就走了.誰知從沙貝立交出來往西不遠,又一收費站問我們要卡,我說上一站沒給我,他們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問我從哪里上高速的,我說沙貝,然後他們說要去查,讓我們先交一百元押金,靠邊停,等消息.
大約五分鐘後,我有點火滾,下車去找收費員準備鬧事,但一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拿著零錢和發票給我,說搞定了,又說對不起,我只好接過錢走了.
過沙貝後還有一個路口分別去佛山,四會和北面,十分凌亂.好在我早有準備,提醒眾人盯緊路牌,很快上了去四會的路.
過了馬房北江大橋,下了高速,要準備右轉,路牌很清楚,沒出岔子.
穿過三水,四會,在城區走路最容易迷失.有些低水平的城市管理者,在市內沒有設路牌指示長途車輛如何離開城市,只標出你根本沒聽過的城內街道名,鬼才知道它通向何方?
我們錯過一個路口,問了一騎摩托的男士,才轉回頭來走上正确的路,好在我們並沒有走多遠,只浪費了幾分鐘.
離開四會後一切順利,我們在中午時分到達廣寧,想找東西吃,誰知道沿途居然只有兩家餐館,還沒開門.我們斷定廣寧人民都不在外面吃飯,就穿城而過,不久終于看到一家餐館,有停車場,就進去用饍.
此時氣溫已經比珠海低了很多,天下著零星小雨,一下車就感到寒意.走了這麼遠,我們的車髒得不象話,手都不敢碰車門.
餐館很大,但只有兩桌人在吃,價格和珠海差不多,味道麻麻地(馬馬虎虎).
這里仍屬廣寧轄區,遠近山巒長滿竹林,象竹的海洋,在煙雨中很淒美.
本來打算在信都吃午飯的,因為這里的雞很有名,就是信都黃腳雞,但在廣寧吃過,我們就穿過信都,沒有停留,回來時再說了.
我開車經驗尚淺,在國道上對迎面而來的車心存畏懼,總是往路邊靠,有幾次右輪滑下馬路,車身大肆漂移,嚇得老妹大叫,囉嗦了好久,我心煩還吵了一架,不過沒出啥事.
路上很多嚴重超載的大貨車,以極慢的速度行駛,司機的耐性大約很好,照我感覺,他們可能要下輩子才能到目的地.很想算一下:他們如果不超載的話,快速拉兩個來回,賺錢會不會少很多?
天快黑了,又下雨,我們才出鐘山.
天黑以後,過公安,一路發現有高速公路的指示,我有點懷疑它是否建成了.來之前在網上查過好多次,都沒确切消息,但此時,我決定試一下.
順著路牌走去,真的有收費站,領卡後問漂亮的收費小姐路通向何方?小姐說只能到二塘.
新修的高速非常漂亮,分道線夠白,路面夠黑,還有很多貓眼,在車燈照耀下閃閃發亮!
路上幾乎沒有車,我們一瞬間就到了二塘.
這里可以走平樂,要繞遠路,我們選擇走沙子去陽朔.路上車不多,路也不錯,車速大致保持在六十至八十.
夜間行車,看不清路邊,如果有人突然從路邊沖出,那是無法避讓的,只能撞上去.而你會經常看到路邊不知何時出現幾個騎車或走路的人,而大吃一驚!
所以,奉勸沿途居民,如果你有必要于夜間在主要公路上行走,一定要穿白色衣服呀!不要以為司機肯定會看見你,也不要以為司機看到你以後能立即避開你,凡是有這種錯誤想法的人,多半已經死去,或將要死去.
車燈不是很亮,很亮的燈(例如氙氣燈)又惹對面司機討厭,又沒有路燈,能看到的距離實在有限.
對面有車來時,要打近燈,就更看不清了.若是對面司機是個豬,開著大燈向你沖來,你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我一路見到迎面開大燈而來的車,都罵司機是隻豬,並且覺得這樣對豬不公平,一小時內,大約有五十名司機被冠以豬的名號而去.
接近桂林轄區,司機的素質開始提高,平均每小時被罵作豬的不到十名.許多車在會車時,比我還早熄大燈,讓我對桂林人的信心大大增強.
根據地人民真好啊!
進入陽朔的標記是一座橋,橋邊有一些象月餅那樣的路燈.久違了我的老家!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妹夫想吃桂林米粉,我們在街上亂竄,但找不到.然後他又想去西街,我們就把車停在路邊.這時一個酒店拉客仔過來死纏爛打要我們去住宿.起初我想找到老婆大姐開的陳大姐啤酒魚飯店,就沒理他,但找一陣沒找到,他又緊隨不捨,聽他說房價一百,可看到灕江,就跟他去看.
房間還算干淨,也能看到江,我打算住下,但妹夫想砍價,我就聽他去砍.我們假裝要走,這時那拉客仔居然說如果我們走的話,車放在他門口,被划花了不負責.妹夫一聽很火,準備吵架,我忙打圓場,說我請他們住,才算化解了矛盾,但妹夫心情就變得不那麼好.
放好行李,我們去西街逛,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只是中國人大多受政府反動宣傳,認為洋人都壞,對洋人不友善,而陽朔人就相反,所以洋人常聚于此,使之成名.
我們帶著南方的熱血,很快被桂北的寒氣所消耗,我感覺有點冷,頭暈象要感冒的樣子.妹夫請吃十元一碗的桂花湯圓,然後往回走,買了兩元一斤的柑子,還砍價,大約是被那拉客仔氣的.
回去洗了個熱水澡,得到緩解,睡了一覺,什麼事都沒有了.
早晨起來,看著窗外半枯的灕江,抽了幾支煙,過了靜思的癮後,退房.
不料倒車時,麻痹大意,居然掛到燈柱,把左前門掛扁了一塊!
本車前後都曾有擦碰,小意思,我都沒報保險,但這回不得不找出保單,致電中國人民保險公司.十分鐘後,保險員乘車赶到,問了情況後,第一句是:”這燈柱真結實啊!”言下之意我在撒謊騙保.
但等他到燈柱看了以後,就沒話說了.拿出相機,照燈柱,照車門,照我的駕照,行駛證,保單,問我在哪里修車.我想這一修還不得幾天啊,就說回珠海修.保險員讓我回去時到他那里拿理賠文件,我們就走了.前後大約半小時,感覺還可以.我可是買全保的啊!每年交給他們三千多!
在珠海買車,每年各種費用加起來六千多,在澳門才五六百!中國的保險公司真是tmd暴利集團啊!如果我不怕麻煩的話,就應該每年把車撞得稀巴爛,賠死他們!
比澳門保險公司略好一點是:澳門保險還有一千元以下免賠.他們無論大小事,通賠.
開著又髒又爛的車回到桂林,開始著手吃喝玩樂計划.
帶妺他們去以前朋友帶我去吃過,感覺不錯的地方,結果很令他們滿意.這倆傢伙是標準驢友.什麼是驢友?就是喜歡背包走路的人.我找了些好風景的地方讓他們走個夠.
我們去爬堯山,讀書時我常常來這里靜思,留下很多回憶,不過這次走到大半時,忽然餓得半死,山上又沒有東西吃,只好匆匆坐纜車下來.
幾年前和父親坐過一次,20元來回,我覺得很貴.這次只坐單程下去,要四十元.想起澳門的樓價,我感慨政府要剝奪人民的財產有多容易!想起當年父母每月工資只有五六十元,如果他們省吃儉用一輩子,不作任何投資的話,現在應該餓死了.
同志們,要投資啊,不要光會省錢!
堯山的纜車道長一千多米,大約坐十至二十分鐘.我最喜歡它的寧靜.
靜靜的山,靜靜的松林在腳下慢慢滑過,看看遠山,看看拂過腳面的松針.在寒冷的風中,仰望灰色遼闊的天空,總讓人有說不出的惆悵.
為什麼,大地變得如此冷漠?為什麼,天空也變得如此蒼白?難道是冬雨,即將來臨?
堯山的泉水雞,我吃三次了,很鮮嫩的走地雞,吃過以後,回到澳門你不會再想碰其它”雞”,澳門的雞都不配稱為雞,那是用飼料和催長素捏出來的爛泥.
妹夫和妹吃過一次後,把我媽也請來又吃了一次.兩隻狗圍著我們要骨頭.點菜的小妹穿著看似保守,但一蹲下來,屁股露出大半,我忍不住照了兩張特寫.
桂林有個靈川縣,當初秦始皇在那里修了靈渠以攻百越.少年時我吃過那里的狗肉,念念不忘,今時回來,約了當年摯友同去重溫狗肉香.但吃過後,感覺咸了些.大約我的口味已經廣東化,變清淡了.
愛狗人士請跳過這段.什麼?太遲了?sorry……
其實我不喜歡看到殺任何動物,包括雞.我少年時逞勇,殺過一隻雞,以後就不敢再動手,但還是敢吃.
桂林很冷,我每天十點鐘就想睡,到第二天十點鐘才起床.只有送女兒上學那兩天,才七點起來.
女兒在澳門讀書時很不象話,撒謊,問同學借零花錢,考試不及格,和父母鬥嘴把我們氣得吐血,差不多到了留級的邊緣,再下去就變童黨了,只好把她送回家鄉調教.現在又乖成績又好,很惹人喜愛.我把她接回來,每天開車半小時送她去縣城上學.
現在回到家,想起女兒小小年紀一個人在遠方讀書,心里酸酸……
整個假期,我早睡晚起,吃的是山珍海味,走得是美景路,原來有些小毛病,例如腰酸背痛的,全都不藥而愈,身體素質大大提高!
妹夫和妹妹很喜歡按摩,在澳門時每星期都去珠海按幾次,來到桂林,這俩人瘋了一樣到處找按摩地.我們先去了聾啞學校附近一家盲人按摩,大呼上當;又在一家髮廊以十五元代價上了一次當,最後他們在中醫院以二十多元一小時的費用,按了一次,回來說極正宗,爽!可惜我沒去……
終于要回澳門了.
本來老媽要坐我的車回去,但聽我說要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幾點出發,象打仗似的,她就怕了,寧愿自己慢慢地坐火車.
臨走老妹又發揚了女人磨時間的天才,七點起床磨到八點才動身.我大聲質問她:”妳教教我,要怎樣才能磨掉一個小時!?”此後她一直默默生氣,到中午才好起來.
循舊路回去,本來很好走.但路這東西,從這面看和從哪面看是不一樣的,晚上看和白天看也是不一樣的.我們原來白天走的路現在晚上走,晚上走過的路現在白天走,就更不同了.所以走舊路感覺和走新路一樣.
很意外,到二塘後上高速,居然直通賀州!這下把老妹磨掉的時間補回來了.
高速路上車不多,我們一路狂奔,一路超速,中間有個傢伙想和我賽車,本不想理他,但這笨蛋老是超到我前面然後又慢慢開,很令人討厭,我只好把車速提到140,把他給甩掉了.
中午我們到信都,在油站上廁所時,買了一老太的柑子,順便問她哪里有信都雞吃,她給指了路,再往前走一點,看見一家生意紅火,就進去湊熱鬧.
信都雞吃起來還可以,但比不上桂林堯山的泉水雞,澳門雞是沒得比的.
出信都不久,遇上修路堵車,一堵半小時,期間司機們自發下車疏導交通.在中國,人民干政府干的事,政府干人民不敢干的壞事.交通警通常只管罰款,真有交通堵塞,又在城市外,你不要指望他們會赶來處理----除非可以罰款.
一路無話,到三水,上高速,居然又堵車!半邊修路,車輛在高速路上以單車的速度爬行近一小時,才逃出生天!
說真的,我這輩子出遠門,沒有哪一次不遇上修路的.
這時天已全黑了.
又過了兩小時,一路有驚無險,沒走錯路,回到珠海.
氣溫上升,和桂林相比,象春天的感覺,天也晴了,雨也沒有了.
妹夫介紹去川包子吃晚飯,在景山路一帶.環境不錯,但服務態度極差!名為川包子,居然沒包子賣.坐下半天沒人招呼,要服務員看廚房有沒有包子,也一去不回頭,得另外叫人,飯菜也馬馬虎虎.
第二天把車送去達回汽車修理,很順利.由于有兩次小擦撞我沒有報保險公司,所以自付三成,共一百二十元.
我要他們順便幫買車稅等等,接待員推三阻四,要我自己辦理,直到他知道我是澳門人,才答應幫辦.總費用三千元左右,我的錢花得只剩兩千多,好在他肯讓我先欠五百.
好了,不囉嗦了,附上旅途照片和錄影,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城市隱者
2008/1/12
聖誕節準備自己開車回桂林渡假,臨行前依然做了大量準備.和上次不同的是,本次旅行我打印了大量廣州附近高速公路立交橋照片,訂成一本備用,並做了地圖推演.不過地圖是美軍用過的舊東西,真照它去走,有很大機會走到美國大使館,挨炸個半死.
閉起雙眼睛,心中感覺清靜,再張開眼睛,怕觀望前程,夜冷風更清,這一片荒野地,遠途是歧路,我方向未能明.
我們的目標:沒有蛀牙!
呵,講錯,是:不走錯路!
我很怕夜晚開車,十分危險,故計划早晨八點出發,夜里八點赶到桂林.現在是冬天,桂林方面大約六點多天黑,只要在此前赶到陽朔,剩下的路我很熟悉,天黑也沒什麼問題了.
上回我走的是梧州肇慶,在肇慶的爛路上被罰了150元人民屁,另加數十元郵費(因為要把錢寄過去),懷恨在心,這回選擇了大多數司機都會走的信都、賀州線.
這條路最容易走錯的地方仍然首選廣州侖頭立交,特別是由南向北去時.可見設計這個立交的人是個智力發育不全的!或者我是個路癡.
這回的伙伴依然是我妹和妹夫.
每次出遠門,我都如臨大敵,做好一切準備,他們則喜氣洋洋,毫無戒備,把所有問題,都讓我來扛.
因為我這人凡事愛往壞處想,他們則往好處想.例如路上車壞了怎麼辦?他們可能會設想有許多雷鋒上前幫忙,我腦中則常出現蜂湧而至的盜匪,呼嘯的子彈,傷員的慘叫,屍體,刺刀……如果我買得起坦克的話,武裝旅行是必然的事.
好啦,終于挨到放假,我妹居然賴床不肯起來,磨到八點半才起程.還未出珠海,夫妻倆已買水一次(你昨天怎麼不買好?),上廁所兩次(其中一次沒找到廁所,另一次去了十幾分鐘才回來),又浪費大約半小時.
我沿海邊直去,在淇奧島左轉,直去,很快上了高速.
一路無話,經過的各出口都是地圖上標明的,但我們錯過了去南沙港快速路的出口.因為在地圖上,路是直的,但這個出口卻是一條岔路,我一下就開過去了.
接下來我們糊塗塗下了高速,來到一條鄉間小路,這正是我上回去湖南時走過的,只不過當時是夜晚,此刻是早晨.
好在走不遠就又見高速入口,一頭扎了進去.
過了大學城,我們緊張起來,鬼門關侖頭立交要到了.
前面情況非常復雜,路牌互相矛盾,我們在車內爭論哪條路才是人間正道,方向盤在手里左右為難,我在腦中回想著衛星地圖,遲疑地向左靠,勉強走到收費站一入口.
交錢出去後,進入一窄道,心里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見到頭頂一牌子,上書東行線,西行線,我想廣西是在西邊,應該走環市西線,就拐上去了.
這牌子立得突兀,幾秒時間就過去,預先沒準備的人只能碰運氣,運氣不好的話就要繞廣州一圈再出來了.那要多花至少四十分鐘,損失時間,金錢,污染環境.
很快我們發現自己走對了,車內洋溢著輕松歡樂氣氛,以後的路,就沒問題了.過土華立交,丫髻沙大橋,在海南交交右轉,直上潯峰洲收費站.
在這里拿了張卡,但很快在沙貝立交被收回,收費兩元.收費員也沒有再給我們卡,問她,說不必要,我們就走了.誰知從沙貝立交出來往西不遠,又一收費站問我們要卡,我說上一站沒給我,他們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問我從哪里上高速的,我說沙貝,然後他們說要去查,讓我們先交一百元押金,靠邊停,等消息.
大約五分鐘後,我有點火滾,下車去找收費員準備鬧事,但一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拿著零錢和發票給我,說搞定了,又說對不起,我只好接過錢走了.
過沙貝後還有一個路口分別去佛山,四會和北面,十分凌亂.好在我早有準備,提醒眾人盯緊路牌,很快上了去四會的路.
過了馬房北江大橋,下了高速,要準備右轉,路牌很清楚,沒出岔子.
穿過三水,四會,在城區走路最容易迷失.有些低水平的城市管理者,在市內沒有設路牌指示長途車輛如何離開城市,只標出你根本沒聽過的城內街道名,鬼才知道它通向何方?
我們錯過一個路口,問了一騎摩托的男士,才轉回頭來走上正确的路,好在我們並沒有走多遠,只浪費了幾分鐘.
離開四會後一切順利,我們在中午時分到達廣寧,想找東西吃,誰知道沿途居然只有兩家餐館,還沒開門.我們斷定廣寧人民都不在外面吃飯,就穿城而過,不久終于看到一家餐館,有停車場,就進去用饍.
此時氣溫已經比珠海低了很多,天下著零星小雨,一下車就感到寒意.走了這麼遠,我們的車髒得不象話,手都不敢碰車門.
餐館很大,但只有兩桌人在吃,價格和珠海差不多,味道麻麻地(馬馬虎虎).
這里仍屬廣寧轄區,遠近山巒長滿竹林,象竹的海洋,在煙雨中很淒美.
本來打算在信都吃午飯的,因為這里的雞很有名,就是信都黃腳雞,但在廣寧吃過,我們就穿過信都,沒有停留,回來時再說了.
我開車經驗尚淺,在國道上對迎面而來的車心存畏懼,總是往路邊靠,有幾次右輪滑下馬路,車身大肆漂移,嚇得老妹大叫,囉嗦了好久,我心煩還吵了一架,不過沒出啥事.
路上很多嚴重超載的大貨車,以極慢的速度行駛,司機的耐性大約很好,照我感覺,他們可能要下輩子才能到目的地.很想算一下:他們如果不超載的話,快速拉兩個來回,賺錢會不會少很多?
天快黑了,又下雨,我們才出鐘山.
天黑以後,過公安,一路發現有高速公路的指示,我有點懷疑它是否建成了.來之前在網上查過好多次,都沒确切消息,但此時,我決定試一下.
順著路牌走去,真的有收費站,領卡後問漂亮的收費小姐路通向何方?小姐說只能到二塘.
新修的高速非常漂亮,分道線夠白,路面夠黑,還有很多貓眼,在車燈照耀下閃閃發亮!
路上幾乎沒有車,我們一瞬間就到了二塘.
這里可以走平樂,要繞遠路,我們選擇走沙子去陽朔.路上車不多,路也不錯,車速大致保持在六十至八十.
夜間行車,看不清路邊,如果有人突然從路邊沖出,那是無法避讓的,只能撞上去.而你會經常看到路邊不知何時出現幾個騎車或走路的人,而大吃一驚!
所以,奉勸沿途居民,如果你有必要于夜間在主要公路上行走,一定要穿白色衣服呀!不要以為司機肯定會看見你,也不要以為司機看到你以後能立即避開你,凡是有這種錯誤想法的人,多半已經死去,或將要死去.
車燈不是很亮,很亮的燈(例如氙氣燈)又惹對面司機討厭,又沒有路燈,能看到的距離實在有限.
對面有車來時,要打近燈,就更看不清了.若是對面司機是個豬,開著大燈向你沖來,你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我一路見到迎面開大燈而來的車,都罵司機是隻豬,並且覺得這樣對豬不公平,一小時內,大約有五十名司機被冠以豬的名號而去.
接近桂林轄區,司機的素質開始提高,平均每小時被罵作豬的不到十名.許多車在會車時,比我還早熄大燈,讓我對桂林人的信心大大增強.
根據地人民真好啊!
進入陽朔的標記是一座橋,橋邊有一些象月餅那樣的路燈.久違了我的老家!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妹夫想吃桂林米粉,我們在街上亂竄,但找不到.然後他又想去西街,我們就把車停在路邊.這時一個酒店拉客仔過來死纏爛打要我們去住宿.起初我想找到老婆大姐開的陳大姐啤酒魚飯店,就沒理他,但找一陣沒找到,他又緊隨不捨,聽他說房價一百,可看到灕江,就跟他去看.
房間還算干淨,也能看到江,我打算住下,但妹夫想砍價,我就聽他去砍.我們假裝要走,這時那拉客仔居然說如果我們走的話,車放在他門口,被划花了不負責.妹夫一聽很火,準備吵架,我忙打圓場,說我請他們住,才算化解了矛盾,但妹夫心情就變得不那麼好.
放好行李,我們去西街逛,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只是中國人大多受政府反動宣傳,認為洋人都壞,對洋人不友善,而陽朔人就相反,所以洋人常聚于此,使之成名.
我們帶著南方的熱血,很快被桂北的寒氣所消耗,我感覺有點冷,頭暈象要感冒的樣子.妹夫請吃十元一碗的桂花湯圓,然後往回走,買了兩元一斤的柑子,還砍價,大約是被那拉客仔氣的.
回去洗了個熱水澡,得到緩解,睡了一覺,什麼事都沒有了.
早晨起來,看著窗外半枯的灕江,抽了幾支煙,過了靜思的癮後,退房.
不料倒車時,麻痹大意,居然掛到燈柱,把左前門掛扁了一塊!
本車前後都曾有擦碰,小意思,我都沒報保險,但這回不得不找出保單,致電中國人民保險公司.十分鐘後,保險員乘車赶到,問了情況後,第一句是:”這燈柱真結實啊!”言下之意我在撒謊騙保.
但等他到燈柱看了以後,就沒話說了.拿出相機,照燈柱,照車門,照我的駕照,行駛證,保單,問我在哪里修車.我想這一修還不得幾天啊,就說回珠海修.保險員讓我回去時到他那里拿理賠文件,我們就走了.前後大約半小時,感覺還可以.我可是買全保的啊!每年交給他們三千多!
在珠海買車,每年各種費用加起來六千多,在澳門才五六百!中國的保險公司真是tmd暴利集團啊!如果我不怕麻煩的話,就應該每年把車撞得稀巴爛,賠死他們!
比澳門保險公司略好一點是:澳門保險還有一千元以下免賠.他們無論大小事,通賠.
開著又髒又爛的車回到桂林,開始著手吃喝玩樂計划.
帶妺他們去以前朋友帶我去吃過,感覺不錯的地方,結果很令他們滿意.這倆傢伙是標準驢友.什麼是驢友?就是喜歡背包走路的人.我找了些好風景的地方讓他們走個夠.
我們去爬堯山,讀書時我常常來這里靜思,留下很多回憶,不過這次走到大半時,忽然餓得半死,山上又沒有東西吃,只好匆匆坐纜車下來.
幾年前和父親坐過一次,20元來回,我覺得很貴.這次只坐單程下去,要四十元.想起澳門的樓價,我感慨政府要剝奪人民的財產有多容易!想起當年父母每月工資只有五六十元,如果他們省吃儉用一輩子,不作任何投資的話,現在應該餓死了.
同志們,要投資啊,不要光會省錢!
堯山的纜車道長一千多米,大約坐十至二十分鐘.我最喜歡它的寧靜.
靜靜的山,靜靜的松林在腳下慢慢滑過,看看遠山,看看拂過腳面的松針.在寒冷的風中,仰望灰色遼闊的天空,總讓人有說不出的惆悵.
為什麼,大地變得如此冷漠?為什麼,天空也變得如此蒼白?難道是冬雨,即將來臨?
堯山的泉水雞,我吃三次了,很鮮嫩的走地雞,吃過以後,回到澳門你不會再想碰其它”雞”,澳門的雞都不配稱為雞,那是用飼料和催長素捏出來的爛泥.
妹夫和妹吃過一次後,把我媽也請來又吃了一次.兩隻狗圍著我們要骨頭.點菜的小妹穿著看似保守,但一蹲下來,屁股露出大半,我忍不住照了兩張特寫.
桂林有個靈川縣,當初秦始皇在那里修了靈渠以攻百越.少年時我吃過那里的狗肉,念念不忘,今時回來,約了當年摯友同去重溫狗肉香.但吃過後,感覺咸了些.大約我的口味已經廣東化,變清淡了.
愛狗人士請跳過這段.什麼?太遲了?sorry……
其實我不喜歡看到殺任何動物,包括雞.我少年時逞勇,殺過一隻雞,以後就不敢再動手,但還是敢吃.
桂林很冷,我每天十點鐘就想睡,到第二天十點鐘才起床.只有送女兒上學那兩天,才七點起來.
女兒在澳門讀書時很不象話,撒謊,問同學借零花錢,考試不及格,和父母鬥嘴把我們氣得吐血,差不多到了留級的邊緣,再下去就變童黨了,只好把她送回家鄉調教.現在又乖成績又好,很惹人喜愛.我把她接回來,每天開車半小時送她去縣城上學.
現在回到家,想起女兒小小年紀一個人在遠方讀書,心里酸酸……
整個假期,我早睡晚起,吃的是山珍海味,走得是美景路,原來有些小毛病,例如腰酸背痛的,全都不藥而愈,身體素質大大提高!
妹夫和妹妹很喜歡按摩,在澳門時每星期都去珠海按幾次,來到桂林,這俩人瘋了一樣到處找按摩地.我們先去了聾啞學校附近一家盲人按摩,大呼上當;又在一家髮廊以十五元代價上了一次當,最後他們在中醫院以二十多元一小時的費用,按了一次,回來說極正宗,爽!可惜我沒去……
終于要回澳門了.
本來老媽要坐我的車回去,但聽我說要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幾點出發,象打仗似的,她就怕了,寧愿自己慢慢地坐火車.
臨走老妹又發揚了女人磨時間的天才,七點起床磨到八點才動身.我大聲質問她:”妳教教我,要怎樣才能磨掉一個小時!?”此後她一直默默生氣,到中午才好起來.
循舊路回去,本來很好走.但路這東西,從這面看和從哪面看是不一樣的,晚上看和白天看也是不一樣的.我們原來白天走的路現在晚上走,晚上走過的路現在白天走,就更不同了.所以走舊路感覺和走新路一樣.
很意外,到二塘後上高速,居然直通賀州!這下把老妹磨掉的時間補回來了.
高速路上車不多,我們一路狂奔,一路超速,中間有個傢伙想和我賽車,本不想理他,但這笨蛋老是超到我前面然後又慢慢開,很令人討厭,我只好把車速提到140,把他給甩掉了.
中午我們到信都,在油站上廁所時,買了一老太的柑子,順便問她哪里有信都雞吃,她給指了路,再往前走一點,看見一家生意紅火,就進去湊熱鬧.
信都雞吃起來還可以,但比不上桂林堯山的泉水雞,澳門雞是沒得比的.
出信都不久,遇上修路堵車,一堵半小時,期間司機們自發下車疏導交通.在中國,人民干政府干的事,政府干人民不敢干的壞事.交通警通常只管罰款,真有交通堵塞,又在城市外,你不要指望他們會赶來處理----除非可以罰款.
一路無話,到三水,上高速,居然又堵車!半邊修路,車輛在高速路上以單車的速度爬行近一小時,才逃出生天!
說真的,我這輩子出遠門,沒有哪一次不遇上修路的.
這時天已全黑了.
又過了兩小時,一路有驚無險,沒走錯路,回到珠海.
氣溫上升,和桂林相比,象春天的感覺,天也晴了,雨也沒有了.
妹夫介紹去川包子吃晚飯,在景山路一帶.環境不錯,但服務態度極差!名為川包子,居然沒包子賣.坐下半天沒人招呼,要服務員看廚房有沒有包子,也一去不回頭,得另外叫人,飯菜也馬馬虎虎.
第二天把車送去達回汽車修理,很順利.由于有兩次小擦撞我沒有報保險公司,所以自付三成,共一百二十元.
我要他們順便幫買車稅等等,接待員推三阻四,要我自己辦理,直到他知道我是澳門人,才答應幫辦.總費用三千元左右,我的錢花得只剩兩千多,好在他肯讓我先欠五百.
好了,不囉嗦了,附上旅途照片和錄影,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城市隱者
2008/1/12
訂閱：
文章
(
Atom
)
紅葉,又見紅葉,
秋天,又是秋天...